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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帝左右為難。
林靖不僅是在榮家說,林靖出門就說,先謝皇后與仁慧太子死的蹊蹺,林靖的話,“我自小同仁慧太子一道長大的,我這樣五災七病的都活得好好的,仁慧太子自來康健,好端端的,怎麼說沒就沒了?縱仁慧太子一時得了急病,難不成,先皇后也得了急病?那這可真是太巧了,滿帝都這麼些人,怎麼就撿著皇后與太了來病,無非就是嫡後嫡子擋了別人的道罷了。我不知天下人是怎麼想的,我只知道,後宮無一妃嬪姓林,倒是榮家,當年陛下剛親政,便迫不及待的送女進宮,如今已是皇貴妃,與後位不過半步之遙,待榮家得了後位,庶子成了嫡子,也不枉他們榮家盤算這許多年。”
“剩下的事兒,榮家不必說,我也替他們盤算好了。將來待二皇子長大,再娶一榮氏女為正妻,將來這榮氏女再生一皇子,皇子必然要再娶榮氏的。這才叫千千萬萬年哪。”林靖這話不大好聽,就是人們聽來也多勸他,不要與榮家一般見識,卻不知有多少人暗地裡說,“林小四這話雖刻薄些,也未嘗沒有道理。”要說林太后有私心,林太后未譴族女入宮,這事兒便不知多麼的光明正大。
林靖除在在外頭參加宴會,說榮家壞話,就是進宮看望姑母,想著寬一寬姑母的心腸,莫與榮家這等人家生氣,倒抬舉了他們。林太后這回是真的被昭德帝冷了心腸,連一向寵家的娘家侄子都未曾一見。
林靖心裡深恨榮家,在宮裡遇著過來請安的妃子們也會說幾句,“諸位娘娘也小心著些吧,尤其是有皇子的娘娘們,別哪天擋了皇貴妃的道,落了先皇后的下場。”就是當著榮皇貴妃的面兒,林靖照樣敢說,榮皇貴妃帶著二皇子到昭德帝面前哭訴。
只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帝王,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優柔寡斷的。
於榮家之事,昭德帝令林太后心冷。於林家之事,總要顧忌嫡母的面子。
不過,這般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昭德帝與唐贏抱怨,“沒一個省心的。”
唐贏未發一言。
昭德帝道,“阿贏你素來多智,依你看,如何叫他們兩家安生著些。”
唐贏沉默片刻,此方道,“林家榮家,皆不是要緊之事。最要緊的,是慈恩宮。”
昭德帝嘆道,“母后一直不肯見朕,便是林靖進宮,母后也未曾見。”
唐贏道,“一國太后,怎能平白受榮氏如此侮辱。”
昭德帝道,“朕已奪了榮家太夫人的誥命。”
唐贏道,“臣先時曾上本參奏榮大將軍,臣的話,想來不能公允。”
“阿贏你儘管說,朕知道你一心為朕。”
唐贏道,“陛下看林家對榮家如何?”
昭德帝道,“朕知道榮家此次孟浪了些,不過,林家一直說先皇后與仁慧太子,這也過了。”
“林家的話,自然有刻薄之處,臣在外也聽了些,不過,林家有一句話沒有說話,太后娘娘這些年,沒讓一個林氏女進宮服侍陛下。”唐贏輕聲道。
昭德帝道,“朕自知母后對朕的恩情。”
唐贏也不禁突然心生倦意,哪怕昭德帝一直信重於他,唐贏也不得不說,昭德帝這話,當真叫人心寒。太后對你有恩,難道是不用報答的嗎?而你,又是如何回報太后娘娘的?你的外祖母在慈恩宮誣衊太后清名,你只是奪了她的誥命。倘是親娘,你能這麼算了?
很快,唐贏也不必再說什麼了,因為,慈恩宮內侍張嘉過來稟報,張嘉一臉的淚,泣道,“陛下,娘娘不好了。”
昭德帝只覺眼前一黑,再也顧不得什麼榮家林家,連忙急步向慈恩宮趕去。
林太后之死震驚朝堂,誰都沒料到,真的是誰都沒料到。哪怕是噁心林太后的榮家,都未料到,林太后就這樣去了。
昭德帝痛哭不已,據說在嫡母靈前哭暈過去數次。
至於榮家,林太后過逝,大臣哭靈時,都沒人願意同榮家同列。御史台便不能坐視此事,參奏榮氏老婦於慈恩宮妄言,誣衊林太后名譽的奏章,簡直要把內閣淹了。還有先榮皇貴妃逾制,不堪皇貴妃之位的奏章,重又出現在朝堂。
只是,此時林家卻是顧不上榮家了。林太后過逝之事一出,林家的悲傷自不必提,林靖一口血吐出來,先不行了。林翊這裡既要去宮裡奔喪,林靖更是要緊,林靖自幼身子便不大好,如今這兩年剛有些起色,林太后突然過逝,林靖是徹底不成了。
越氏大著肚子,因是林太后的喪事,越氏不能不去,林靖這裡,只得暫托給舒靜韻照看。
第96章 皇貴妃之九
林太后的死委實太過突然,假如是一久病之人,突然死了,人們不至於如此震驚。林太后不同,林太后先時活的好好的,就是叫榮家老貨噁心的,之後,林太后便閉了宮門,連帶昭德帝與宮妃,外頭娘家子侄,一概未見,就此西去。
林太后死得令舉朝人皆猝不及防,尤其昭德帝,他,他實未料到嫡母因榮氏那話鬱郁至此。他要知道,他定得把榮家處置了。天下沒有早知道,昭德帝這樣的人,林太后在時,他對林家不知有多少防範,林太后驟然一去,他的眼淚倒也不全是做假。
只是,此時此刻,再哭又有什麼意義。
昭德帝要大辦嫡母喪事,令百官寫悼文紀念嫡母,為嫡母選美諡尊號,便是對林家也多有安撫賞賜。還把給自己看病的太醫院院使派去了林家給林靖看病,林靖昏迷了三天才醒。一醒,見著太醫院段院使,這位段院使與林靖早就認識,林靖小時候三不五時就要病一病,都是段院使給他診治。段院使道,“靖哥兒這病,忌大喜大悲,必要將心境放平穩方好。”
林靖想到姑母就是一通哭,他自小沒了娘,都是姑母養他長大,在林靖心裡,一直就覺著,倘母親活著,怕也就是姑母這樣了。林靖剛醒,心中傷感,一時哭的面白氣弱。張嬤嬤一干人都是自慈恩宮出來的,見林靖傷心至此,她們亦皆是眼圈兒泛紅,只是不敢哭出聲來罷了。舒靜韻面色沉肅,與林靖道,“太后之事,尚無一了局,你這般病了,倒辜負太后平日待你。”
這人,可能就要有這麼一口氣。
林靖病成這般,待林太后的梓宮送往先帝陵時,林靖還撐著身子去送了一程。待林太后喪事完畢,已是十月的事了。牧州府自重陽之後便戰事不斷,林靖喝了藥,道,“如今牧州府這戰事,倘沒有姑母之事,怕牧州府這仗也打不起來。說來也奇,每次榮家有事,牧州府便要打上一場的。”
張嬤嬤道,“爺安心養病,待養好身子,好替娘娘出這一口惡氣!”
林靖道,“不必我去出,天道就看著呢。”
林靖這一病,直待第二年春天方能下床走動。他養病小半年,如今能出門了,林翊也不禁他,只是囑咐不能累著了。林靖也不往別處去,他就往謝國公府去了一趟。
謝國公見到林靖很是高興,道,“可算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