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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道,“有樁大生意,想與夫人商談。”
張夫人道,“公子請講。”
“夫人可知,當下江南情形如何?”
“我久不去江南,不過,聽聞那裡正在打仗。”
“是啊,江南戰火不斷,以往你們也有人在江南做生意。畢竟,江南那裡雖則遠些,可不論是茶、是絲、是瓷,還是百樣物什,都較關外價低,對於你們,更為划算。”林靖道,“今有別個海外朋友,姓江的,以往沒有合作過,倒是找上了我們。我便知,江南那裡的戰事,怕是不輕啊。”
張夫人面無殊色,她道,“江大頭領也是我們海上有名的人物,雖則江南戰火不斷,於公子卻並非壞事。”
“於我不是壞事,可於夫人呢?”林靖反問。
張夫人繼續道,“在商言商,於我如何,就得看公子你們的決定了。”
林靖笑,“我若是身懷惡意,不會親自過來。江大頭領的事,像夫人說的,生意歸生意,但夫人與我們交易的份額,永遠占據第一位。”
饒是張夫人,對於林靖沒有提任何要求便有這等許諾,雖則知林靖的條件怕是在後頭,此時也得道,“那我先謝過公子了。”
“這有什麼可謝的,我們在與夫人的貿易中也有不錯的利潤。”林靖擺擺手,笑道,“我是第一次來海外,海上的風光,來時見識過了。夫人所在,是一處海島麼?”
“是啊。”張夫人笑,“公子若有興致,我帶公子在島上看一看風景。”
“那可是再好不過。”林靖道,“基本上我南北東西都去過了,獨海外是頭一遭過來。”
於是,林靖在張夫人這裡略作一日休息後,第二日,倆人便有說有笑的看風景去了。水離見這倆人的勢頭,肝兒都顫了,想到徒小三臨行前的吩咐,水離覺著,自己回去得叫徒小三活剝了皮!
第267章 相認
林靖當時走的時候,與徒小三說的是,三五日就回。
結果,林靖這傢伙,一來就不走了。與張夫人相熟後,他也不給張夫人叫夫人了,改叫張姐姐。唉喲,那嘴甜的,水離覺著,徒小三要是聽到,那一口老醋就得把自己淹死。
林靖與張夫人簡直一見如故,他還常說這樣的話,“我家裡也有長姐,只是,長姐大我許多,我出生時,長姐就出嫁了,只是有限的幾次歸省,長姐待我卻是極好的。”
張夫人道,“我家裡也有弟弟,只是,許多年未見,也不知他如今境況。”
見張夫人面露憂色,林靖體貼安慰道,“張姐姐這般本領的人,令弟自不能差了。說不得現下做了高官,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哪。”
張夫人一笑,“只願承你吉言。”
林靖道,“這海外,男人都不容易,何況姐姐你呢。姐姐想來以往頗是不易,對以後,姐姐可有什麼打算?”
張夫人攏了攏耳際的一撮碎發,道,“干我們這一行的,自然是想著把生意做得越大越好。”
“做生意,小生意,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待得把生意做大,到什麼樣的生意才算大生意呢?”林靖道,“如現下的江南叛軍,那幾家,以往也是江南豪族,私下與你們海外來往不少,要說萬貫家私,也是有的。堂堂淮揚總督,都能死在他們手裡。他們的生意,他們的勢力,大不大?如今,我卻不看好他們。關大將軍乃朝廷絕頂大帥,有關大將軍在,饒是他們居江南地利之便,怕最終仍難逃一敗。如姐姐你們的生意,眼下自然不熟,可話說回來,你們都是沾了如今朝廷昏饋的光,朝廷現下,於沿海無力約束。要我來說,倘明君在世,只要一道禁海令,你們在海外便難生存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何況,要我說,姐姐的近憂還不在生意上。”
“那在哪裡?”張夫人問。
“是在眼下這個對女人極不公道的世道。”林靖道,“我去過兩廣,見過那裡的土族,土族與漢人風俗極是不同。最大的不同是,土人那裡,女子的地位不遜於男子。一家子沒有男子,便是女子當家。聽聞,藏地亦是如此,對女子倒比男人更為尊祟。可是,漢人不是這樣,漢人的文化,是男尊女卑。生兒弄璋,生女弄瓦。男為天,女為地,男子亡妻,自當另娶,女子失夫,多要守節。便是以唐時則天皇帝那樣的文韜武略,她為什麼能做皇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是李家的兒媳婦,她所有的子女,都是李氏後人。何況現下民風,更不比唐時開明。我聽聞,倭國女人,較漢女,更是卑微。起碼,在我朝,帝後出行,可同行,但在倭國,女子不可與男子並列。姐姐,你有如今的事業,聰明智慧自然不缺,手腕心機更是不少,可是,你吃虧就吃虧在,你是個女子。你眼下最大的危機就在於,所有人都在看著你,看你會找一個什麼樣的男子做丈夫。”
張夫人一笑,“原來,你是過來自薦枕席的。”
林靖連忙搖手,“姐姐可莫誤會,我已有妻室。”
張夫人眼神懷疑,“你有妻室?我看你身子挺清白的啊。”
“這,這,這都能看出來?”林靖都結巴了。
張夫人哈哈一笑,道,“原本沒看出來,是詐出來的。”林靖便知上當,耳朵尖兒都紅了,張夫人又笑了一回,林靖說她,“婦道人家,倒比我臉皮都厚。”
張夫人好笑,還與林靖打聽,“阿靖你這般人品,焉何連個媳婦都沒娶上啊?”
林靖正色道,“我原有未婚妻子,因妻子過逝,我立誓不娶。”
張夫人連忙肅容,道,“我原想,豪門多的是三心二意之人,不想阿靖你倒是與別個男子不同。”
林靖猛然一驚,問,“姐姐如何知我出身?”
張夫人不緊不慢道,“你這樣的相貌,這樣的舉止,一看便知出身不凡。”見林靖眼神猶有懷疑,張夫人笑道,“阿靖,你知道豪門與寒門的差別在哪兒?”
林靖不答,張夫人道,“我年少的時候,也曾清秀水靈。”
林靖忙道,“姐姐如今相貌也不差。”
張夫人一笑,道,“可我過了十八歲,就開始漸漸不若以往了。但,豪門女子不同,她們的細緻是用無數香料膏脂保養出來的,所以,她們的美貌更為長久。而我的美貌,只在青春那幾載。”
“姐姐又不是以色侍君之人。”
“是啊。”張夫人神色灑脫,拉起林靖的手,看他這隻手,幾乎瑩白無暇,在陽光下,連指骨關節都似被仔細打磨過的美玉而成,張夫人道,“這樣的一雙手,可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
林靖反握住張夫人的手,張夫人的掌中有著淡淡薄繭,林靖道,“姐姐以往,吃了不少苦吧。”
張夫人笑,“我還真有事與你商議。”
張夫人與林靖商議的,倒也非旁的事,就是她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