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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靖彆扭了幾日也恢復了精神,他就是覺著有些怪怪的,他一直拿徒小三做個兄長一般的,卻是不曉得這人對自己有這般心思。可反過來想,徒小三縱是有些自己心思,可都這麼些年了,卻是秋毫無犯,一直是默默的與他在一起。倘不是徒小三親他一口,林靖還真瞧不出來,徒小三對他竟是有仰慕之心的。

    如果徒小三表白後便糾纏不斷,估計林靖得先與他斷了。結果,徒小三是半點兒不勉強林靖,對林靖一如從前,而且,林靖要分開睡,徒小三立碼同意。基本上,仍如以往那般,林靖要怎麼著,徒小三都隨他。再加上,倆人都有軍中的事要忙,說來,情愛之事,對於人類而言,有之固然多些快樂,可無此事,也一樣的過日子。

    林靖自小接受的是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育,徒小三自小接受的是,如何吃飽穿暖的教育,不得不說,二人於情愛一途,都十分克制。軍中一忙,林靖彆扭幾日,也沒空彆扭,遂拋諸腦後了。

    穆容姑娘卻是滿心的煩惱,在與林靖對完鏢局的帳後,與林靖說了些家中兄長的事。穆容道,“我哥一味重義氣,什麼都講義氣,講人情,如此,未免規矩鬆散。”

    林靖笑道,“義氣人情想來也是在值得的人身上講的,穆大哥並不是糊塗人。”  

    穆容自曉林靖話中之意,漕幫里亦有自身派系勢力,穆秋亭縱做了漕幫大龍頭,一樣有需要拉攏的人。倘這樣的犯過,難免要給些面子的。穆容長眉微蹙,她道,“漕幫以義而聚,今令漕幫停滯不前的,亦是一個‘義’字。”

    林靖看向穆容,“阿容姐此話何講?”

    穆容道,“阿青(林靖),我哥自十幾歲就出生入死,現下也算有些基業。今運河水脈,大家總要賣漕幫一些面子。以往,我也覺著我們幫派雖為在野草莽,其實並不比朝廷軍隊差。在漕幫這幾年,我亦開了眼界,長了見識,知道一些官場中事,不瞞阿青(林靖)你,有些事,讓人提都不想提。以往,我還覺著,我們漕幫兄弟雖無官無職,比起許多有官有職的,清白的多。可來了鹽城,我才曉得,精兵是什麼樣子。你常說海鹽兵不過新兵,可海鹽兵已強過漕幫許多,若是你所言精兵,我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我近來,時有些想頭兒,也不知對是不對。”穆容道,“如我哥先時,還曾被朝廷通緝過。他做的那些個事,並不全都是對的,可有時,為了生活,也幹了。後來,他在金陵站住腳,把我接了過來。在漕運上,拿什麼說話,說白了,並不是聖人講究的仁義道德,大家都是拿刀槍說話的。我偶然會想,如那些個讀了滿肚子書的大人,以往瞧著也威風,可若他們不懂武功,一個莽漢就能一刀殺了他,人一死,縱滿肚子學問道理又有何用?這樣想,當然不對,殺人也是要砍頭的。可我覺著,儘管這世上終是有許多道理要遵守,可持刀人的刀,會比文章道理更快更能震懾人。何況,我們江湖人行事,倘道理講不明白,便要講一講武力的。”  

    “這在江湖上討生活,不進則退。漕幫幫眾不少,可論戰力,在草莽里是不錯的,但,不是沒有進一步提升的機會。我勸我哥用軍規治幫,他卻是推三阻四。若漕幫之法不能變,我們漕幫想更上一層樓,難矣。”穆容說著,想到她哥便是一肚子的火。

    林靖道,“阿容姐你不是早就勸穆大哥的嗎?”

    “我哥在我跟前都是‘啊啊啊,嗯嗯嗯’的應下,一轉頭就忘了。”穆容輕聲道,“何況,我看我哥倒不是不想聽我的,只是漕幫里還有幾個老傢伙,成天在我哥跟前‘兄弟義氣’個沒完。我哥也擔心驟然變了規矩,叫兄弟們離心。”

    林靖一笑,“我倒有一法子,就不知可不可行了。”

    “你說。”穆容連忙問。

    林靖道,“這也簡單,我看阿容姐你也對練兵也極有興趣的,何不從穆大哥那裡要上幾百人做你的親衛,便是由你親自訓練,與漕幫不相干的。這些人,你願意怎麼練就怎麼練,願意用什麼規矩就用什麼規矩。幾百人而已,穆大哥不會不舍。”  

    “這成麼?我畢竟是個女子,能練兵麼?”穆容雖對練兵有興趣,她還真沒想過自己弄幾百人單獨訓練。

    林靖笑,“這有什麼不成的,阿容姐你又不是閨閣中繡花的女子,我聽穆大哥說,你也會些拳腳的。練兵也並不是要你就與將士們一道訓練,你只要管著他們訓練的事就成了。”

    穆容有些猶豫,又有些動心,一時踟躕起來。

    林靖見狀,笑道,“這也不急,阿容姐你慢慢考慮便是。”

    穆容當真不是個拖沓性子,林靖提過此事三天,穆容就找上林靖,說這事兒她已與自己大哥說定了。林靖把整理好的軍規給了穆容,叫穆容先心裡有個數。

    林靖這裡幫著穆容準備練兵之事,穆秋亭卻也尋上林靖,與林靖抱怨自己妹妹。原來,穆容是與穆秋亭吵了一架,才把人手要出來了。現下,穆容還不理她哥了。

    穆秋亭道,“我原想著,阿容在金陵氣悶,遂帶她出來走一走。結果,竟愛上了這些個兵事,要與我分家!”

    林靖笑,“這哪裡是分家,阿容姐說要這樣訓練,你非不聽。她不過要些人自己練一練,穆大哥你也是,早遂了阿容姐的心意,不就好了。非要等著她與你吵架,這回好了,惹惱了她,你就痛快了。”  

    “我痛快什麼呀。”穆秋亭道,“如今這世道,女人都要翻天啦。”這麼說著,穆秋亭又是笑,“別說,阿容來了鹽城,精神是比在金陵強上許多。”

    “何止阿容姐的精神好,穆大哥你精神就不好了?你鏢局的那些個雜事,不都是阿容姐幫你把關。”林靖真心道,“阿容姐這樣能幹的女子,當真世所罕見。”

    “那是。”穆秋亭亦是一臉驕傲,“不瞞阿靖你,當初我在金陵,漕幫里也關係複雜,許多事都賴阿容幫我打理。我這個妹妹,誰娶誰有福。”

    林靖點頭,“尋常男子怕是配阿容姐不得,阿容姐這般才幹,尋常男子也委實委屈了她。”

    穆秋亭很是贊同林靖這話,卻是一嘆道,“我何嘗不是做此想,只是如今這世道,對女子要求不過三從四德,阿容的許多好處,卻又算不得好處了。再加上她這親事屢生波折,那些沒見識的小人也多詬誶,當真是令人心疼。”

    “這親事,緣法一到,自然就到了。穆大哥你只管放寬了心,依阿容姐的本事,嫁必是嫁世間第一等男兒。”林靖對女子向來溫柔,再加上與穆容打交道漸多,難免說上幾句。  

    穆秋亭自愛聽此言,笑道,“我就知阿靖你比常人都有見識。”

    “是阿容姐真正好。”林靖對穆容頗是另眼相看,哪怕徒小三沒娶妻的意思,就穆容本身,亦是值得人敬重的好女子。

    林靖與徒小三道,“穆大哥當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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