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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三道,“我有些自采的藥草,不知大掌柜藥行可收藥草?”
青年人倒並未輕視司徒兄弟的粗衣麻衫,道,“我不過是有個小小藥鋪,若不嫌棄,跟我來。”
司徒三本就是個有心人,與青年的攀談中知曉青年姓薛,往日間便以搗騰藥材為生,家裡一間小小藥鋪,在金陵城中並不起眼。不過,薛祟德倒是個熱心人,知曉司徒兄弟遠道而來,如今天色已晚,明顯是趕不回去的,便安排他們在下人房中湊合了一宿,待第二日清晨再趕路不遲。
夜間,薛太太頗多不解,道,“你怎麼倒留兩個窮漢在家,這一通吃,足吃了我一鍋的黑豆餅子。”這年頭,尋常人家吃點米飯白面便是過節了。如薛家,小小藥鋪算不得寬裕,到底比尋常人家好些,也買了兩三個丫環婆子在家做活。主家人吃白的,下人只有逢年過節的有頓白米麵吃,平日間多以黑豆裹腹。
薛祟德留司徒兄弟過上一夜已是難得,自然不可能拿出魚肉來招待他們。且,有間下人房,吃頓飽飯,司徒三已是感激不盡。
薛祟德瞧妻子一眼,低聲道,“你曉得什麼,他們的草藥,品相不差,且收的又比別處便宜。不過是給他們一頓粗飯,叫他們認了門兒。我令小三回鄉多收些草藥來,咱們的賺頭豈不更大?”
薛太太忙道,“既如此,那就不該拿下人的粗食來招待他們,你早與我說,我令丫頭早買些酒菜方好。”
薛祟德微微一笑,道,“真是婦道人家。”跨上床間,道,“我雖可壓低他的藥價,不過是他賣給咱藥,他求著咱的營生。我給他的價格,算是公道的了。若是你大魚大肉的招待,讀書人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三能從百里遠的村里走到金陵城來,他人不大,卻是個有膽量有心計的。對他太好,怕他就要疑心了。不如這樣,暫可冷著。再者,我買賣藥草多年,也不缺他這一星半點兒的。”
薛太太跟著上了床,笑道,“還是老爺想的周全。”
薛祟德笑笑,握住妻子手便將人壓在床間,幾聲低語呻吟後,夜已漸深。
夜已漸深,司徒四卻有些興奮的失了眠。
當然,失眠的司徒四也沒閒著,哥兒倆正在比賽放屁。
晚上他們吃了一頓黑豆餅子,黑豆兒是粗糧,這倒沒啥,反正依司徒家的條件,他們都是吃粗糧長大的。關鍵,黑豆這東西,吃多了倒有一樣好處,容易脹氣放屁。
城裡人做飯精細,哪怕是黑豆餅子,司徒四也覺著比家裡的好吃,故此,吃了個滾圓的肚皮。然後,晚上……
暑日天夜,司徒四就下身一件大褲頭,躺在鋪了竹蓆的床上道,“哥,薛掌柜可真是大好人。”
司徒三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他一見崔氏藥行的排場,便知人家定看不上他簍里的那些個藥草。司徒三站在崔氏藥行對面的街邊站了一個時辰,觀量著進出崔氏藥行的小藥商,薛祟德穿戴排場是最差的。再看薛祟德相貌周正,司徒三才試著上前賣自己的藥材。
如今看來,薛祟德的確不錯,又肯收留他們兄弟過上一夜。
雖然司徒三心知薛祟德給他的藥草錢約摸是要比金陵的市價低的,但,比起司徒三往日將藥草賣於鎮上小藥商,已高出許多。司徒三琢磨著,是不是以後多在家裡收些藥草,弄來金陵城賣予薛祟德才好。
第22章 受驚嚇林靖初挨揍,覓商機小三返家鄉
受驚嚇林靖初挨揍,覓商機小三返家鄉
林靖的上學時間安排是跟著朝廷來的,十日一沐。
林家富貴雙全,子弟成年後,自有出身。林靖對這些門兒清,甚至林靖念書,多是以作消譴。他讀的不錯,是因為他天資好,心性聰穎,若說刻苦,遠談不上。
如今的林靖,尚未意識到書本最深刻的好處。
故而,休息之日,林靖很少會來舒靜韻這裡。
舒靜韻也未料得林靖會來,他正於院中練習劍術。
三伏天已過,到底仍是夏日,舒靜韻一襲青衫褪去大半,上身赤裸,有無數汗水順著那張雅致的臉、修長的頸項、以及堅實的胸膛留下一道道微微反光的汗漬。
舒靜韻身畔沒有侍妾丫環,唯有一書童隨侍多年,故而院外未有人把守,林靖並未令人通報,推開舒靜韻的院門,便見到這樣一幅景象,當下佇立院門處,一時忘了反應。
林靖以往見過林翊暮時練習拳腳,林家是以戰功起家,何況依林家如今的門第富貴,子弟亦是文武雙修,如林靖這等困於身體原因不能習武的,完全是例外。便是林靖,見林翊打拳時威武雄壯,亦不是不羨慕。在林靖心中,他家大哥哥已是難得的人才。但,此時看到舒靜韻習劍,則是另一種震憾。
舒靜韻從來都是俊雅安然,他從未見過舒靜韻這樣寶劍在手的狂放飛揚的模樣,想到以往林翊說舒靜韻文武雙全,林靖還不大信,如今……林靖一時愣神,舒靜韻卻是早發覺他的到來,見林靖傻站在門口,舒靜韻一時玩心忽起,他腳尖一點地面,高大的身體騰空而起,一劍直刺林靖而來。
站於林靖身後的小廝青雲當下面無血色,欲撲上前救主,卻發覺腿間沒有半分力氣,舒靜韻的劍瞬間即至,青雲心神俱裂,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倒是林靖,面無殊色,依舊是平靜鎮定的站於門口處,甚至林靖連眼睛都未眨一下。寶劍於林靖咽喉處遽然而止,舒靜韻哈哈一笑,收劍贊道,“不愧是我舒靜韻的弟子,好膽色。”
林靖眼珠轉一轉,望舒靜韻一眼,冰冷的身體方漸漸回暖,心臟狂烈的跳動起來。他哪兒是好膽色,他分明險些給舒靜韻嚇死好不好?只是,舒靜韻既未發覺他完全是嚇的動彈不得,還以為他膽色上佳,林靖向來是面子比天大,自然不會跟舒靜韻糾正這個。相反,林靖僵著一張小臉兒,回頭看向青雲,見青雲臉色慘白跌坐於地,林靖唇角一翹,笑罵,“看這點兒膽,沒用的東西,日後有了危險,哪裡還指望你救主呢。”抬腳進了舒靜韻的院子,林靖問,“先生還會劍術啊?”
舒靜韻欲挽林靖的手,林靖卻避開來,歪著小腦袋,皺皺鼻尖兒,刁鑽的挑剔道,“臭死了,先生渾身都是汗臭。”開玩笑,他現在依舊是手腳冰涼,舒先生精通醫術,一摸定能察覺他的異樣。好容易表現了一回自己超人的膽色,林靖怎肯叫舒靜韻發現破綻。
舒靜韻知林靖素來喜潔,講究的很,倒不以為意,叫林靖自己玩兒,自己喚了書童去打水,先洗漱一番,方回來與林靖說話兒。
林靖此時早恢復了往日的顏色,青雲也進來服侍,只是他面色不大好,剛剛林靖罵他膽小,青雲生怕林靖會厭了他,故而越發的恭謹小心。
舒靜韻連頭髮一併洗了,如今擦的半干,便散於身後,好在換了長衫,已恢復了往日的文雅悠然,笑問,“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林靖自榻間起身,待舒靜韻坐下,他方隨著舒靜韻一併坐了,笑嘻嘻地,“我若不來,還看不到先生練劍呢。先生,你劍術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