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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個性子,當免不了一爭。”
謝長允欲言又止,謝國公道,“有話就說。”
“我是覺著,這件事林靖輕輕就放過,倒並沒有非要扯進盧青的意思。”
“他也不見得還沒到戶部就算計到戶部會有人為難他,我要知道這起子不長進的起了這個心,定會將他們攔下。”謝國公道,“林靖的難對付,並非在於這個人的計謀有多深,而是他隨機應變上,當真是滑不溜手。阿允啊,要是林靖在外做個四五品小官兒,我還不至於放在心上,更不會讓你與陳侍郎一道去驛館,了結此事。正三品的昭武將軍,這可不是個小官兒。就說這戶部之事,原只是一件小事,依林靖的本事,就是悄不聲的把事辦了,陳侍郎要是能壓得住他,今天就不會上門來問主意了。他之所以把事鬧大,還有一則深意,那就是,昭示他不是個好惹的。”
“帝都城哪個不知道他不好惹。”
“襄陽公那事,畢竟過去這些年了。何況,此次大軍南下,隨軍的將領官員不在少數。他呀,是借著戶部立威。”
“可既是立威,為何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哪裡是輕輕放下了,你信不信,戶部之事,今夜就能傳遍帝都豪門哪。”謝國公笑,“所以,我才與陳侍郎說,他要與盧青爭權。總不能叫他拿戶部做筏子,咱們這裡就傻呆呆的憑他利用。”
謝長允笑道,“原來這是祖父的離間之計。”
“也不全然是離間,林靖那性子,倘不是真能在本事上壓制了他,他能居人之下?明爭不大可能,但暗地裡難免會有較量。”謝國公道,“反正這是他們軍中事,與咱們不相干。這些事,我能說,盧青是老將,軍中多年,這關外軍,還是頭一回打交道,盧青未嘗不想試一試關外軍的深淺。”
謝國公一笑,“隨他們爭鬥去吧。”
第173章 段天羽之十五
謝尚書對於林靖不可謂不了解,倘是七八年前,要讓林靖屈居人之下,就林靖那目中無人的性子,他能服誰啊!但,今非昔比。並不是說林靖就改了脾氣,他依舊是眼裡沒什麼人,但對於官場上,這幾年的打磨,林靖當真是今非昔比了。
起碼,盧青看來,這林四並不似人們傳言中的模樣啊。
林靖與徒小三一併去盧家拜訪盧大將軍,盧青大將軍對於關外軍自然也是願意拉攏的。林靖還說起昨日之事,林靖笑道,“現在這衙門,當真是狗眼看人低,一看我們的條陳是關外的,潤手費都漲三成。要說那三成潤手費,我自不放在眼裡,只是咽不下這口氣。我還把大將軍的名頭抬出來了,大將軍猜怎麼著了?”
盧青其實昨日就聽聞了些事,此時卻還得做個未知狀,林靖哈哈一笑,“當晚戶部那個陳侍郎就親自把批條給我送到了驛館。虧得帝都有大將軍,不然,我們這些外官,還不得叫這些狗東西們欺負死。”
盧青請二人坐了,笑,“那是他不認識阿靖你,但凡認識你的,誰敢耽擱你的事。”
“大將軍此方差矣,怕就是因認得我,才故意為難我們關外軍。”林靖坐盧大將軍右下首,道,“我不在帝都這些年,現在又自立一族,就得有人想試試我的深淺。哎,這帝都我久不回來,如今看來,還是老樣子。”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啊。”盧青問,“你們該辦的手續齊全沒?要是還有什麼沒辦的,只管交給我,我讓阿俊去辦。六部衙門口素來高傲,他們還肯賣我幾分薄面。”盧俊深,盧青的長子,極寡言的人。
林靖道,“都辦妥了。也是三哥,上回來帝都,沒得機會去六部瞧瞧,這次來,非得親自去。結果,還真是遇上個沒眼力。”
盧青道,“眼下我們就要南下繅匪,如果有什麼為難的事,一定要與我說。便是六部,現在也不敢耽擱繅匪的事。”
盧青論年紀也不算老,正當不惑之年,對於一個大將軍,這是當打之年哪。林靖徒小三皆不過二十出頭,盧青瞧著他們也是滿臉欣慰,說起去歲寒州城抗擊蠻人的戰事來。盧青道,“當時接到寒州城的戰報,我日夜擔心寒州城的戰事。說是蠻王二王子主戰,其實還不是蠻王在背後撐腰,我就擔心寒州城的安危。你們能靠關外軍便守住寒州城,拒蠻人與城外,可見,關外軍戰力之強,並不遜于禁衛軍。後來,你們馳援帝都,我算是開了眼界。”
林靖道,“要說別個,當真是不敢同帝都比。關外那地界兒,大將軍也知道,匪盜眾多。大將軍年輕時也曾在龍城任將軍,據說大將軍初時在帝都風度翩翩,闔帝都都有名的儒將。後來,在龍城呆了幾年,回帝都述職時守城的官兵拿著您的身份路引瞧了三遍,都沒敢叫您進城門,還是請了他們上官來,才放您進的城。”
這也是盧青年輕時的逸事了,盧青笑道,“就像阿靖你說的,關外別的不說,匪盜猖獗。我初時到關外,也風度翩翩,那時一出門,關外的女娘們都偷眼瞧我,愛慕的很。後來打了幾仗,那時候的兵很不成樣子,我五千人馬繅三千山匪,都能大敗而歸。我是急了,重練兵馬,跟關外的將士們處的時間長就知道,關外人格外有血性。待我把兵練得差不多,我基本上也就是關外人皮帽子大皮襖的模樣了。後來我奉旨回帝都,不要說守城的小兵,乍一回家,我娘都沒認出我來!”
盧青話語風趣,林靖徒小三皆不禁一笑。
盧青道,“關外這地方,我呆過,這地方,是個苦地方。不過,阿靖你當年去關外,當真是好眼光。許多人,覺著關外寒苦,亂,不願意去。需知,大亂方能大治。”
“好一個大亂方能大治。”林靖拊掌贊道,“大將軍見識,遠超常人。”
盧青與林靖互相恭維了一陣,彼此都覺著,對方是可合作之人,這才談及正事。林靖道,“我有一事不解。”
“阿靖儘管說。”
“為什麼只有十五天的軍糧?”林靖道,“我們南下繅匪,千里迢迢,軍糧十五天一供應,倘是叛匪截斷我們的運糧路線,不必打我們就能餓死啊。就是當初自關外馳援帝都,我都是備了一個月的糧草。”
這林四,眼光當真刁鑽!
盧青道,“這會兒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朝廷糧草得從各地調度,就這半個月的糧草,還是你大哥……”
林靖立刻將手一擺,道,“我已經自立一支,不算兄弟了。”
盧青好懸沒噎著,有心說點什麼,可想著這畢竟是人林家的家務,盧青便繼續說糧草的事,“我與林國公與戶部吵了一個多月,才定下了糧草半月一押送。糧草並不是全部從帝都走,這次我們帶走的是帝都的糧草,之後,河南河北山東山西都已提前籌備了糧草,介時會按旨意,南下送糧。”
林靖徒小三一聽,眉頭都皺了起來,盧青也是老將,道,“你們放心,各地的糧草情況,我都親自去查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