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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霍東家心下一寬,淡定不少,連忙道,“誒,我聽公子您的。”
林靖交待霍東家一番,最後道,“稱呼還似以往便是。我知道,以後這兩頭張羅的日子,怕是不大好過。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覺著,我看錯了人,用錯了心。“
霍東家忙道,“看您說的。我是辦過一些有違良心之事,可說到底,我還算個人。那日,你繅匪大勝,我一樣為你高興。”
林靖似是而非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到底如何,是聰明,還是愚蠢,嗯,就從現在開始,讓我看一看吧。”
“對了,別擺著這麼幅苦瓜臉了。”林靖道,“明兒你便尋個由頭悄悄的跟謝知府碰個頭,告訴他,你在我這裡試探了,我這裡似是對地段欽差遇難之事並不十分清楚。”
“是。”
“知道把禍水往哪家引麼?”
霍東家還真不知道,他道,“還得公子提點。”
“笨,往孔家啊。孔巡撫先前就與段欽差爭過穆姑娘,這事,你不知道?他倆,可是有嫌隙的。”林靖徐徐善誘。
霍東家不明白了,不禁道,“可是,公子,您不是孔大人這一派的麼?”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林靖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前傾,一雙大鳳眼冷凝的盯住霍東家,聲音低低的傳到他的耳中,“誰告訴你我是孔家一系的?我告訴你,不論孔家還是謝家,都不入我目。”
霍東家當真為林靖氣勢一懾,林靖已擺擺手道,“行了,你去吧,外面有酒,喝上半壺再出門。夜已深,我便不留你了。”
霍東家畢恭畢敬的退下。在外廳果然見有擺著的酒壺,他咬牙吃了半壺,酒入喉嚨,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他肥肥的臉龐亦是染上血色,配著他被茶漬潑濕的前襟,倒似半醉失態一般。如此,霍東家便裝個半醉模樣,出門叫著自己的扈從,離開將軍府。
此時此刻,孔巡撫參不透段欽差淹水之謎,謝知府則如驚弓之鳥一般。
饒是段欽差的屍身已被帶回京城安葬,謝知府猶是夜不能寐,太狠了,委實太狠了!官場中從沒有這般聳人聽聞的手段!官場相爭,便是要人性命,亦只是官場之中的範疇的。
一位官員,可以因為貪鄙、酷虐、失德、不倫等等種種惡名丟官失命,但,從來沒有這種,直接在回京途中被人直接弄死的!
太狠了!
姓孔的實在太狠了!
好吧,原本便對孔巡撫懷疑甚深的謝知府,在霍東家到來之際,更是坐實了心中的猜測。若不是林靖自段欽差的信中抓到霍東家的把倆,他還當真不曉得霍東家竟是謝家人。
霍東家悄不聲的過來知府府,因段欽差是在淮揚葬送,霍家又是淮場大商家,謝知府難免問上一二,霍東家嘆氣,一幅極惋惜的模樣,道,“我在淮揚打發人打聽了許久,也打聽不出什麼。若非是船漏水,那草民只得說,怕是行此事的人,手段在常人之上啊。”
然後,霍東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知府皺眉,“有話便說,何必吞吞吐吐!”
霍東家輕聲道,“草民是有些話,只是,無憑無據,又事關一位大人,草民不敢說。”
“說吧。”
霍東家方把林靖教他的那套話說了,霍東家道,“既是淮揚那裡查不出來,草民就尋思著,可是欽差大人結下了什麼仇家?草民也知不敢做此想,只是,草民聽說,欽差大人似是跟哪位大人爭過穆姑娘。”然後,霍東家急切道,“草民也是瞎想,大人,您聽聽則罷。草民無甚見識,這也沒因沒由的,亂想的。”
謝知府卻是道,“好了,你的話,我曉得了。”
霍東家便不吭氣了。
謝知府無甚心情留他用飯,便打發霍東家去了。畢竟,他與霍東家一向來往不多。霍東家離開知府府,想到方才謝知府那陰沉若水的神色,心下暗暗咋舌,想著李青這挑撥離間的法子,當真絕了。
他心下又思量了一番林靖徒小三一系,這二人,固然是江南新貴,且林靖此人,果斷狠決,只是,他二人根基不足,也不曉得以後到底是個什麼前程。想到自己竟被林靖拿住死穴,再想到林靖的手段,霍東家現下都恨不能去廟裡給林靖徒小三燒一柱高香,只願佛祖保佑此二人順順利利的,也叫他能過幾天平安日子。
只是,霍東家這高香還沒來得及燒,他便遇著一件火燒眉毛的事。當初,段欽差收斂的那些個銀錢,悉數是自他這裡兌的銀票去。如今,段欽差沒了,可謝家,要直接把這一筆銀子提出去!
要命的是,霍東家早將原來的那一筆銀票,秘秘的為林靖兌的新的押花票子。這筆銀子,明顯以後林靖要用的!
一個是舊主,一個是新主,霍東家倒不是想吞了段欽差這筆銀子,他就是想,也知道,憑自己的小身板兒是斷然吞不下的。只是,他也只有這一筆銀子,要如何分去!
霍東家簡直是愁死了!
連夜打發人去找林靖拿主意,林靖就寫了兩個字:給他!
第253章
如果說段欽差沉船之事只是令謝家警醒的話,那麼,此次銀兩遇劫失蹤之事,則是直接令京城謝家震驚了。
謝家當然明白,自章總督權掌浙閩兩地之時,謝家在江南已是勢微。但,謝家仍能在泉州安排家族子弟擔任知府之位,且,謝知府還能在知府之位上與孔家正三品的巡撫叫一叫板,可見,謝家雖則勢微,到底是根基深厚,不可小覷。
只是,謝家當真未料到,運銀兩的車隊會直接被人殺個乾淨,至於銀兩,亦是不翼而飛。百萬巨款,就此,不知去向。
這件事,即便官場上知道內情的亦是有限。
因為,謝家不可能大聲張,更不可能大張旗鼓,不然,孔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不說別個,只要孔國公當朝問一句“謝氏百萬巨資由何而來”,謝家便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但,運銀子的是謝氏族中子弟,謝家人死在江淮,這自然也不能沒個說法。
最終,這件案子被處理為強盜殺人案。
而一月內接連遭遇兩件大案的淮揚總督,必需對自己治下治安有個交待。偏生兩件案子都極是乾淨俐落,所留線索極少,於是,案情尚未查明,春年之前,淮揚總督、巡撫接連因無能丟官,整個淮揚官場皆因此有不小動盪。
淮揚的事,影響不到閩地,更影響不到泉州城。
林靖正在看此次朝廷的年節賞賜的單子,笑與徒小三道,“此番朝廷還算大方。”一則徒小三升了正二品大將軍,二則閩地抗倭有功,故而,朝廷對軍中的年節賞賜頗為豐厚。
徒小三聽林靖這般說,亦是不由一樂。
倆人商量著軍中的年節禮,雖則朝廷有朝廷的賞賜,可朝廷不可能賞到每年兵卒頭上,徒小三林靖一向待兵卒不錯,不說平日時軍餉從無拖欠苛扣,便是過年過節的,也會與將士同樂。再者,徒小三眼下泉州城官職最高,下面的官員自然有年禮奉上,徒小三這裡,也是要有回禮的。好在,徒小三這裡的回禮不必如何豐厚,荷包對聯之物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