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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徒小三並不算無所準備。

    只是,饒是以徒小三之戰力,仍未能將倭匪攔在沿海戰線上。此次倭匪進攻之激烈,遠勝當年泉州城突襲,徒小三攏共一萬兵馬,倭匪卻是三萬不止。而且,更令徒小三火冒三丈的,這狗娘養的倭匪,你們打仗的方式怎麼這般熟悉啊!林靖登上城牆一看便知不妙,林靖私下與徒小三商議,“這些倭匪,定是學過咱們的練兵法子。”

    徒小三罵句髒話,知道定是城中細作做的好事。徒小三緊握手中戰刀,冷聲道,“狹路相逢,勇者勝。端看誰豁得出命去了。”反正,打仗都是玩兒命,倭匪皆是海上大盜,自來沒少干燒殺搶掠之事。至於徒小三手下,這幾年更是沒少經戰事。整整半月激戰,徒小三這裡倒是守得住,但,剛剛奪回的乍浦則被倭匪攻占,幸而乍浦初被奪回,眼下城中除了兵卒,也無甚百姓,余者殘兵被史四郎帶著,退往松江。徒小三顧不上處置失了地盤兒的史四郎,因為,攻破乍浦的倭匪如同衝破羊圈的餓狼,於淮揚之地長驅直入。徒小三欲整兵救援,偏生被松江這裡的倭匪拖住兵力,再動彈不得分毫。

    整個淮揚沿海的倭匪分作兩股,一股與徒小三在松江大戰,另一股則是長驅直入淮揚腹地,直逼蘇州城。這座有天堂之地美稱的州城,三天之內向金陵城連發十封戰報,整座州城芨芨可危。  

    鄭總督立要發兵救蘇州的,可金陵兵力也著實有限,鄭總督問計夏巡撫,夏巡撫道,“一則金陵將軍猶未到任,二則,金陵多是新兵,今訓練不過三月。三則,倘此時勉力發兵救蘇州,一旦倭匪來了金陵,大人要如何應對?”

    鄭總督知道夏巡撫說的是正理,可只觀鄭總督官場經歷,便知此人雖算是個政客,但,他委實不具備老辣政客的鐵石心腸。要按夏三郎的意思,淮揚之地,再重重不過金陵。蘇州一樣有蘇州將軍,一樣有駐兵上萬,一樣有的城池堅固,縱是打不敗倭匪,據城不出,便是守城,也能守上三個月的。當然,這是夏三郎看來,至於蘇州到底城池如何,守將如何,夏三郎也不敢把這話說死。

    只是,鄭總督多年在翰林、國子監打轉,他身上,有著文人強烈的心慈面軟、憂國憂民,鄭總督臉色慘白,與夏三郎道,“倘是不救,一旦蘇州失守,裡面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就是你我的罪孽!”

    夏三郎也不是鐵石心腸,相反,他少時便於軍中行走,更知戰爭殘酷。夏三郎嘆道,“大人,今您一意要援救蘇州,焉知不是倭人調虎離山之計。金陵原就兵力不足,一旦出兵,倘倭匪直逼金陵城,要如何應對?”

    鄭總督長嘆,“先說蘇州吧,大不了本官與百姓同生共死。”  

    夏三郎再三規勸,鄭總督是鐵了心要救蘇州,只是,他並不通軍務,還得問夏三郎,“救蘇地之事,要如何安排?”

    夏三郎一肚子火氣,想著有這等鳥人做上司,當真是能連累死個人。若知鄭總督是這等樣人,他說什麼也不能謀這淮揚巡撫之位。夏三郎看鄭總督一幅救人如救火的模樣,想到這人發此善心,倒也不是為自己。只是,你救蘇州數十萬百姓,倘連累金陵數十萬百姓之性命,先不說此舉是對是錯,便是金陵百姓,可願受此連累。夏三郎直接就問了,“大人,你願與金陵百姓共生死,金陵百姓可願與大人共生死?他們,本可無此一劫!”

    夏三郎辭鋒之利,問得鄭總督臉色煞白,無半分血色。良久,鄭總督方淒聲道,“唯求無愧於心罷了。”

    夏三郎當真是無話可說,如果你只是一介文人,你可以只求無愧於心。可政客是不一樣的,封疆大吏更是不同。官員與文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官員更懂得權衡,不論是自身利弊,還是百姓利益,官員所權衡的,必然是最大利益的獲得。如今鄭總督一句“無愧於心”,未能感動夏三郎半分,夏三郎只覺可笑至極,夏三郎道,“既如此,下官立刻帶兵馳援蘇州。只是,下官走後,當何人領兵,大人可有主意?”  

    鄭總督道,“還得三郎你幫我拿個主意。”鄭總督在京城與夏尚書還是至交好友。

    夏三郎道,“若是軍中有可託付掌大局之人,下官也不必親自帶兵馳援蘇州了。大人聽我一句,將金陵軍務交由穆姑娘執掌,若有戰事,全城堅守,一切軍略更要聽穆姑娘吩咐!”

    “可穆姑娘不過一介女流。”鄭總督有所猶豫,夏三郎卻是沉聲道,“金陵城中,便是下官,對倭匪的經驗也沒有穆姑娘豐富,她雖是女流,卻是久經沙場!但有戰事,城中十萬百姓,數千將士,想活命,就得靠她了。若是別個人,這金陵城斷然是守不住的!”

    要命的時候,鄭總督格外有決斷一些,儘管有時這些決斷十分之嘰嘰歪歪,黏黏糊糊。好在,鄭總督十分信服夏巡撫,可他這人,知道把徒小三調至淮揚,可見,並非沒有眼光之人。只是行事時常令人無語罷了,鄭總督點頭,“三郎的話,我記住了。”

    夏三郎立刻點兵,令後勤準備糧草兵械,當天下午便出城,馳援蘇州而去。

    夏三郎一走,鄭總督倒是很肯聽夏三郎的舉薦,請穆容掌金陵軍務。穆容倒並無推卻,倒是下頭武官不服,穆容冷冷一句,“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心服,我需要你們做的,是聽我調令。你們便有不滿,待戰後上書叫屈叫冤便罷。但,我受總督大人之託,若有不服軍令者,一律按軍規懲處。”  

    穆容跟著徒小三林靖這些年,且經戰火粹練,頗具威儀。再者,她不過是令將士繼續訓練,加強城防,其他與夏三郎在時是一樣的。且又有鄭總督支持,故而,軍中雖有不滿,也只是私下多幾句酸話罷了!

    夏三郎帶領援軍,卻是在蘇州城外經歷了一場小戰。

    倭匪最初阻攔他們的意圖非常強,雙方皆損失不小,但,待夏三郎再令人衝擊時,與蘇州兵一里一外,倭匪沒多久便讓出路來,夏三郎得以順遂入城。

    蘇州將軍一見夏三郎帶人過來,當下激動的險沒飆出兩缸淚,握著夏三郎的手就不鬆開了。夏三郎與蘇州知府、將軍一道檢查過城防,覺著蘇州形勢尚好,夏三郎皺眉,“如何發那些急報,倒令人擔憂。

    蘇州將軍嘆道,“非是下官小題大作,大人請隨下官一觀。”蘇州將軍請了夏三郎到軍械庫,一庫的破爛,沒一樣能用的東西。蘇州將軍與蘇州知府都是面露慚色,二人道,“皆是下官等無能,平日裡武備鬆散。雖則城牆亦算堅固,咱們這裡,刀槍劍戟,能用者寥寥,且將士平日裡疏於訓練。還是林大將軍先前過來,將士們操練的方勤快了些。如今倭匪圍城,我等生死無甚要緊,只是這滿城百姓倘遭了倭匪禍害。巡撫大人,這可是十幾萬性命啊!”二人說著,均掉下淚來。

    夏巡撫有時都覺著,朝廷就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病人,你醫了這裡,那裡也有問題,你醫好那裡,不知道什麼地方又有問題。諸多事情,簡直是令人疲憊不堪。就拿蘇州軍械庫這事,此事若查,不知多少人要丟官丟命,可眼下,要的卻是滿城百姓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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