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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升官了。“
林朗聽了眉毛一抬，依然不動。
“還在揚州。“
林朗眼睛大了，立馬轉身，看著林如海，然後很是肯定的說道：
“巡鹽御史？“
倒過來，換成林如海吃驚了。他一臉的不可思議，難道說這世上真的有那種所謂的天生的做官料子？
“你，這是猜到的？腦子不慢啊！“
只是想逗逗這個孩子，不想倒是把自己給驚著了，這孩子到底是什麼做的？腦子這麼快！
林朗倒是沒什麼反應，也不理會林如海的話，只是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迅速爬下來，走到林如海對面很是嚴肅的說道：
“這從來就不是什麼安生的職位，我記得，已經連著四任，都是一年一任，還都是沒有坐滿的，前些年甄家為了這個職位就差沒有打起來了，為了什麼？還不是銀子？甄家缺銀子估計都缺瘋了，想著撈錢補漏洞呢！這世上，只要利益夠大，在老實的人都能變成瘋子。要我說，你這裡怎麼也該做些防範才是，他們可不是什麼良善人，若是實在危機了，把孩子送我那裡去。不對，這不夠，這事兒還需要從跟本上解決才是。“
“估計這世上也只有隻會說甄家缺銀子了，這江南誰不知道他們家豪富？“
說這話的林如海似笑非笑，平白得了林朗一個白眼，林如海整了整神色，繼續說道：
“上一任，就是被彈劾說有貪墨才罷職的，這彈劾的人，正是甄家人，估計這一次他們本是為了自己人上位才這麼幹的，我算是擋了他們的道了。“
“怕什麼？若不是皇上已經心裡有數，又怎麼會不順著他們的意思？只怕也是他們做過了，讓人厭煩了！不過根深蒂固啊！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
說道這裡林朗眉頭也皺了起來，坐在那裡細細的思量這裡頭的彎彎繞繞，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一本正緊的皺著眉頭想著大人們才想的事情，這場面詭異的很，可是屋子裡兩個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就這麼坐著不斷的對話，你一言，我一語，把這揚州的鹽商，官員，一個個都排列了一邊，又重新分析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利用的，可以分化的，可以掃除的，一個個都寫了下來，林朗甚至直接做了一張表格，把這些人按照關係，姻親，世交，利益都畫成了一個大大的蜘蛛網一樣的圖紙，看著就讓人心驚的關係網啊！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呢！直到賈敏讓人來喊吃飯，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第57章 鹽政
林朗做的表格，關係圖讓林如海很新鮮，這是古代，不是現代，自然不了解林朗這種被圖標荼毒多年後形成的下意識習慣，什麼都喜歡先列個表，擼一擼脈絡的舉動，而且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真真的看到這清晰的表格，一樣樣詳細的呈現在眼前，那不是一般的震撼。林如海似乎也是頭一次這樣直觀的看到這甄家在江南的布局，在細細琢磨，就能發現，如今這江南幾乎讓甄家一手控制了大半財路。
林如海的心情有多沉重可想而知，從這些關係里，他清晰的認識到，這鹽政要想有成效，只怕關鍵還在這甄家身上。
林如海正在發愁，林朗走了進來，什麼都不說，只是把自己手裡的一疊子紙遞給了林如海。林如海不知所以，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後就是猛地一陣的吸氣，震驚的看了林朗一眼，然後整個人都沉靜在那幾張紙上了。
要說這紙上是什麼，很簡單，那就是曬鹽，在另一個地方曬鹽，扶持新的鹽業地區，比如山東，原本的另一個較小的產鹽區。要說這鹽，出產的地方其實不少，只是在揚州這裡屬於最大的一塊，這導致了幾乎八成的鹽業都把持在揚州這些鹽商的手裡，給了他們底氣，和官府交易，和朝廷拖延稅賦，林朗提出的策略就是怎麼把這權利，這利益給劃出去，用分而治之的法子治理。而如今鹽商用的煮鹽法是如今最高級的製鹽法子，而林朗呢，給出了新的法子，那就是在原本古老的曬鹽法上加上幾個程序，直接提高產量，提高几個小鹽場的生存力，爭取用蠶食的法子，一步步的削弱揚州鹽商的掌控力。
這裡頭動作很大，估計要涉及到很多的官員和地區，可是卻又是確實可行的法子，若是真的能成，第一國庫的鹽稅能上漲，第二山東一帶的北方派官員估計也能得利，第三，也能讓常年受到黃河水患威脅的地方的百姓，多一些的生路，第四官員的職位也能多幾個，讓士林學子們收益，第五，那就是林如海這樣的鹽政官員了，雖然這職位的重要性會下降些，畢竟不再是唯一的，可是安全性卻大了很多，不用在還沒有坐上位置就開始擔心哪天被彈劾，被下獄。
從這幾個方面來說，林如海對於林朗提出的這一個計劃那是絕對的贊同的，只是這事情不小，他總要細細的思量，看完了林朗寫的方案，林如海抬頭看著林朗，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就按著這篇文章，就是再官場做了十來年官也未必能比的上了，處處妥帖，各處的利益也都照顧到了，幾乎沒有什麼能讓人詬病的地方，估計唯一反對的就是這揚州一帶的鹽商了。就是那些鹽商後面的人，看到新的財路估計也不會怎麼反對，四角周全啊！朗兄弟你不做官可惜了！“
說話間那個神色嗎，林朗看了心中一緊，這是懷疑他了？好吧，他這會表現的是妖孽了些，不過這不是為了他好嗎！恩，好吧，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他也想著以後能多點依仗，畢竟萬一他還沒有當官，那林如海就死了，自己以後的路會難走很多，他算是體現投資了。不過也不用這樣看人好不！
“大哥哥，這法子說起來，前朝就有人想過，說過，只是沒人想出著曬鹽法的後續法子，這才沒有能夠實行而已，弟弟若說有本事也不過是在島上，自己曬鹽有了些心得罷了。要我說，這些個文人，一個個讀書本事大，做官也本事大，可是這不分五穀，不懂技藝，到底是欠缺了些，若是他們也能像我一樣細細的看過，做過，想過，估計這法子早就有了，這鹽政幾朝幾代都是靠著鎮壓，靠著血腥手段控制，真不是個長久的法子，這人啊！只要是讓銀子晃花了眼，什麼事情做不出來？還是這樣好，用平衡的法子，控制住他們，若是以後這兩個有什麼不對，朝廷大可以再扶持第三個，一步步把這鹽政的權利分攤，到時候利潤小了，麻煩自然也會小，從古至今不就是這樣的道理？“
林朗說的輕鬆，林如海一想，還真是，眼裡的驚異緩和了好些，自家弟弟讀書多他是知道的，記憶力好他也知道，只是沒想到，他這融會貫通，舉一反三的本事這樣的厲害，比他這個大哥哥，官場老油條都想的通透些，這倒是讓他有些汗顏了，忙站起來，對著林朗行了一禮。
“大哥哥謝謝你了，這可是解了我的大難了，雖說不至於立馬就能有效，可是有了這麼一個法子，好歹能讓我這官做得稍微輕鬆些，把注意力引出去。“
說完想了想，又拿著前面兩人寫下的關係圖，在手裡甩了甩，
“就憑這，估計都能讓朝廷嚇一跳了，我也不兜著，有些事情就該讓他們知道知道，不然這江南可就要成了別人家的私產了。“
說話間將那關係圖和寫著鹽政的幾張紙放在一起，林朗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林如海想著上摺子說明鹽政問題的時候，把這一個關係表也給皇帝上一份，讓皇帝也知道知道這江南如今的形勢，至於是不是給甄家上眼藥，是不是讓別的人家倒霉？對不起，那他們就不知道了，這是忠君，這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君子刑徑，在這方面，人家林如海在外的形象還是很不錯的，在皇帝的眼裡也是有信譽的，再說了你不信，拿自己來查不是，最要緊的是他們這一份估計林如海還會稍稍修改一下，留下京城的一部分不報，讓皇帝自己去查，這樣一來，影響估計更深，只要皇帝心裡對於他們有了忌憚，那麼林如海這鹽政的官做的就會越來越穩妥，不要覺得他做事不地道，沒法子，這是自保之道啊！誰讓這空出來的位置本來是人家甄家操作的，偏讓他給坐上去了呢！一開始這就是對上了呀！
☆、第58章 林朗進書院
林朗再聰明那也就是個九歲的孩子，林如海雖然有心提拔自家弟弟，最後也只能擱置了，少年成名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以後這孩子說不得也是要走仕途的，如今就讓他冒頭，以後說不得會多很多的麻煩。最終林如海在摺子上不過是淺淺的提上一句，自家族弟因為有一個荒島，常在海邊跑，看人曬粗鹽用以醃製魚類，幾經研究，有了幾個不是法子的法子，能讓苦澀的粗鹽去了澀味，他知道後又讓鹽工試了幾回，幾經改進，有了如今的法子。
這樣一說，不單是把林朗的島嶼給正式在皇帝面前報備了一下，免得以後有人說閒話，還顯得真實可靠，一個孩子，不過是好奇，所以感興趣，有了些想頭，然後由專業人員改進，即顯得林朗聰明，又不會聰明的過分，還說清楚了林如海這個製鹽法子的來歷，還有林如海認真工作，敢想敢幹的形象也躍然紙上。狐狸就是狐狸啊！一石多鳥！這一下子，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林如海呈上的那個關係圖，本來皇帝心裡還有些懷疑林如海的用心，皇帝嗎，那個不是疑心病重的，以為是不是有打壓別人的意思，如今一看，卻是立馬不這樣想了，反過來覺得那些鹽商私心果然很重，這孩子都能想出來的法子，你們這些個大人怎麼會想不到？該不是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想想把！因為只有如今這樣，他們的利益才能最大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