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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珍匆匆鬆了手,他都是快當老子的人了,這姿態也忒丟人。
那三輛車就停在他們的榮臻堂前面,就是賴升心裡好奇瞧了好幾圈兒也沒敢碰一個手指頭。畢竟,這肉看上去就邪乎啊!這瞧著粉嫩嫩地,怎麼瞧都不敢吃啊。
賈敬也是繞車看了一遍,又聽賈珍急匆匆地將這東西的來歷說了一通,竟是沒給賴升這個管家半點插嘴的餘地。
“兒子想著赦叔雖是個大方的,可這麼豪的做派怕是要將那些上門打秋風的都引到咱家裡來呢!叔他不厚道!”
賈珍見他老子不為所動,又不舍道:“瞧著這麼稀奇,兒子剛剛也讓人打聽了,那太廟的確是演了好大一齣戲,那昭郡王都差點要光膀子自己分了,還聽說當時有不少人都起鬨只分赦叔半條腿意思意思就行了,這不是差點打起來嗎?還是義忠郡王平息了事端,拿出了自己的孝敬了太上皇和皇上,又請大家都吃了一頓這才了結了此事。”
說到這裡他就更捨不得這些肉了。
那些宗親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好東西能爭地跟那烏眼雞似地?
賈敬睨了兒子一眼,見他立刻脖子一縮,還擠出了個笑臉兒就看不慣道:“站直了,要是站不直就站在牆角去。”
賈珍立刻挺胸抬頭夾緊大腿只差收屁股。
“既來了咱們家,就是咱們家東西,讓你娘去擬個單子,你外祖家,外叔祖家,你媳婦娘家,都去送些。莫要太多,也不要少了讓人笑話,至於這些剩下的,今天晚上讓廚房給做了,先吃吃看,再讓他們想想怎麼儲存。”
別人不知道這東西的來歷,賈敬能不知道?身為賈赦頭上唯一的一座大山,他知道的反而太多了。
因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就愈發看不上眼兒子的蠢樣子,見他還一臉委屈的守財奴樣兒就沒忍住噴他道:“你還差這麼點肉?”
“兒子這不是想著您和太太身子都不好嘛……”賈珍委屈著呢!
而且您不是也盼著大孫子的嗎?要真是那樣的好東西,您還愁什麼孫子啊?漫說三年抱倆,就是一年一個也是妥妥的!
被他這一句話將後面所有的訓斥都給堵了回來,賈敬嘆了一聲,索性不管他。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東西和賈赦那貨,都是個沒指望的!他還是指望他孫子吧。
不過赦叔雖然給個坑,但是看在這坑是個寶貝的份兒上我這當侄子的就不跟他老人家計較了。賈珍心想。
瞧瞧這才幾天,他這赦叔就幹了多少張臉的事兒,抱著他赦叔的腿不放,這將來的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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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倒是不知道他這大侄子如此念叨他,更不知道多少人摩拳擦掌地看著自家的那幾斤肉,打算明天不管不顧地就來吃他的大戶。
他一個人在床上鬱鬱寡歡許久,覺得這再鬱郁下去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這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鬱郁的太多了,如今他這心裡似乎裝不下多少東西……他得找方陳!
這也不怪他頭一個就想到方陳,實在是這廝在他心中的地位忒高大,能力、手段、心機那都是一等一的,不找他找誰?難道要找那個比他還天真的小李探花?
畢竟他要說的這些事兒也只有這倆“外人”能聽,也能聽懂,還能給他指一條明路的當方陳不讓!
“所以你這一臉苦逼相就是心疼你的金大腿?”方陳看著面前的這個蠢東西也是無語了。
賈赦點頭,眼含期待!
“那你這是想讓你的金大腿再起一次兵還是怎麼著?”方陳饒有興致地問,他看過賈赦的記憶是一回事,賈赦自己說就是另一回事了,最少他能知道這丫到底在想什麼。
“……”
“你這不吱聲想什麼呢,難道是你自己都沒想好?”
賈赦搖了搖頭,在方陳不耐煩之前才慢慢說:“我也不知道他現在想要什麼,其實我哪能為他做主呢?可我不想看他像現在這樣,不管他是當皇帝也好,還是像現在這樣當一個閒散王爺……”
總之,這蠢東西就是心疼就對了。方陳揉了揉自己的眼,他和他的小親親睡的正香的時候就因為這麼點事兒被這傢伙吵醒,還將他封為心理導師,這真是……
算了!
“你自己又不知道他想要什麼,還不敢為他做主,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也沒什麼能耐好改變這一切,那就去變強吧。”方陳傲然道:“等你變成了你那個位面唯一的主宰,還不是你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就算是皇帝不也要仰你鼻息?”
他看著一臉震驚地賈赦,蠱惑道:“你想想你在我這邊看到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賈赦被他說地像是勾動了自從交換了身體之後,就一直被壓抑著的悸動,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是,那就去做啊!去修煉,哦對了,記得我上次讓你問狐狸的事兒,行了,我睡覺去了啊。”
賈赦:“……”
怎麼覺得哪裡不太對?
客服晉江:“……”
怎麼覺得宿主這樣蠢?
賈赦在軟榻上琢磨方陳的話,一字一字地琢磨,最後他像是心動一樣,問客服:“晉江,你覺得方陳說的對嗎?”
“按說我這個客服是監督你們不得違規交易的,並不太管宿主的私事,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方陳是我所見過的最有潛力的一個宿主,如果他能持續交易下去,在他的壽命終結之前,或許有可能成為黑金大佬。你或許不太理解黑金代表的意義,我只告訴你,如果有黑金的大佬看中了你所在的位面,他完全可以入侵你這裡,將你這裡變成他位面的附屬位面,到時候受牽連的就不只是你一個,還有你這位面的所有生靈的命運。”
晉江說完之後就沒了聲,這宿主要上進也好,不上進也罷,在這個位面普通人的壽命不過百年的位面里,他要換一個宿主,只需要等待這一百年罷了。
賈赦也沒有再問,他又沉默了下來。
晚上的時候榮禧堂那邊的小廚房給賈赦送來了幾道菜,都是用那神獸之肉做的。
這肉分了之後賈母心裡那是一個捨不得,可賈赦又分了,還能怎麼樣呢?也不過是依著自己的身份,讓老二和養在她面前的賈珠以及元春跟著沾沾光罷了。
所以賈母不等王氏說讓什麼就讓小廚房的用那神獸之肉做了菜,又因看不懂自己這長子的深淺,又有賈政的前程在那兒吊著,也有了賈赦和賈璉的。
賈璉小小一人兒,也沒耗費多少,且做的都是容易克化的。
到了賈赦這裡她其實也是猶豫了的——她家這老大可是有飯桶之名啊!這要讓他敞開了肚皮吃就是再多的肉也不夠他吃的啊!
後來她索性當做忘了這事兒,誰讓這混帳東西自己將那麼多肉分了出去的?
活該他吃不飽!
賈赦此時心不在焉地,有飯菜也是照吃不誤,渾渾噩噩地樣子讓跟他一起爭著吃的晉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待吃完之後賈赦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又攥了一張聚靈符,運用靈力,眼前又出現了司徒睿的身影,也看到了他頭髮上又換了一個位置的紙鶴。
這少年似乎也是剛用過晚膳在散步,只是瞅著那眉心微冷的樣子,賈赦在心裡嘆了一聲,直接操縱那紙鶴向著自己記憶中的地方飛去。
紙鶴飛到高空,然後鳥瞰義忠郡王府,賈赦一下就認出了司徒曌之前養病的院子,因不知他有沒搬走,就直接去了那院子。
院中有燭光點點,照亮整個院子,紙鶴穿牆而入,便看到了他所想之人正在書房之中,手中抱著一五六歲大的孩童,應是他的幼子,此時正握著幼兒之手懸腕而書。
“你現在還是一個小人兒,這練字之事不應急躁,用心寫好每一個字即可,這個‘水’字你再感受下。”
賈赦瞧著這一幕原本攥緊成團的心也像是一下舒展了起來。
這話,他也是聽過的。
這手,他也是被他這樣握過的。
他自小頑劣,又被祖父祖母溺愛,被恩典為東宮伴讀之時,賈史氏和賈代善生怕他不堪為伴讀,心中十分惶恐。他祖父不以為意,只讓他莫要頂撞太子,而祖母卻是臨時抱佛腳,教他這般寫字。
他祖母出身世家,若非遭逢亂世也不會被他祖父這個大老粗娶回家。
她之字學的是鍾繇夫人的簪花小楷,秀麗端莊,名副其實的字如其人。
可他年少懵懂,到底是辜負了祖母的一番苦心叫道,剛到御書房第一天就被書法老師教訓一通,自己丟臉也沒什麼,到底是給太子的臉上抹了黑。
他在家中時是個橫行無忌的小霸王,知道自己惹了禍雖有些擔心卻擰著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原以為會被發落回家去,卻沒想到那高高在上看上去並不好親近的太子卻是親如眼前此景一樣,握了他的手,一字一划地為他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