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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老大同樣遠遠地就看到了那麼一人一騎,身後帶著滾滾塵土,可見策馬之快,他立刻驅馬上前,不多時間就兩馬相遇,賈赦翻身下馬之時已淚染於睫,下馬後還不等說話,就被張家老大給抱了一下,拍了拍肩。
等從張家大爺的懷裡抬起頭的時候,賈赦那兩眼的淚珠已經止不住,蹭了人家一身。
這張玉英倒是不介意,只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倒是還一樣愛哭,不是已經扛得起事兒長大了嗎?”
可這一句話,倒是讓賈赦更想哭了。
他……
張家大爺只拍了拍他的頭,沒讓他再說什麼,道:“走吧,老爺子等著見你呢。”
後面的車隊也已經趕了上來,此時馬車停下,那張家老二張玉連已經從車上扶著老爺子下來,張家老三便是趕車之人,原本昔日美名揚遍京城的美少年已經被曬成了面色黝黑,跟二哥一起扶著老爺子。
賈赦連忙迎了上去,不等問清心中疑惑,就對已經頭髮全白,面色泛白,唯有雙眸不變睿智依舊的老爺子就地一跪,道:“恩侯見過岳父大人!”
張家老三張玉芝攔之不及,倒是讓他狠狠地一頭磕在地上,也好在這雖是官道,倒也不是那青石板路。
“還不起來?”張老爺子說著就親自將他扶起來,一看他那張雙眼,就心中微痛,待看到他那完整的一張臉,這老爺子尚能笑話他道:“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子不?聽說你是天師了?可趕緊瞧瞧你現在的樣子,丟不丟人?”
聽岳父打趣,賈赦卻是連忙用了個水鏡術給老爺子看新鮮,同時也無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是一個灰土頭臉額頭都是黃土兩行長長淚痕蜿蜒而下,真……
丟人!
張玉芝不禁哈哈哈哈哈道:“今兒個可是看到了笑話,這事兒足夠我再笑個五年!”
三舅子倒是和賈赦差不多年紀,倒是比賈赦髮妻稍微大了那麼一歲多,賈赦畏大舅子如虎,二舅子如狼,唯有三舅子還能互相鄙視,偶爾反擊,立刻道:“你要不要也看看自己的模樣?”
一番話倒是讓張老爺子又笑了起來,以至於笑地賈赦心裡都鬆了口氣。
這老爺子最是風趣,有別於一般的嚴師,否則也教導不出賈赦這樣的半吊子學生,怕早往死里抽了。
賈赦這才關切道:“我之前可是讓傳旨太監給帶去了不少銀子,難道——”
那太監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貪他的錢?不過這許也有可能,畢竟他那大名傳遍天下也是等到請神那次。
“倒是都收到了,只是絕大部分都安置了那邊的一些親朋舊友。”張家大爺說著就拍了拍賈赦的肩道:“父親知你孝順,不過這也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賈赦哪裡還有不懂的?當年被流放的可不只是張家,另有一些太子、黨全部被牽連,再加上落井下石,趁機攻擊政敵地,誣告的,多不勝數。
那地方的日子自然不好過,如今老爺子能回來了,想必是臨行之前只給自家人留夠了足夠的盤纏,其他的都散給了那些人。
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悔恨自己沒派人去接老爺子,可現在說這些都是為時已晚,又有什麼用呢?
賈敬和賈政以及司徒睿等都騎馬過來,紛紛見過老爺子,眾人再一看,心中各有感觸。
只這官道上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大家再請老爺子上了馬車,重新啟程,待到了十里亭後也沒歇息,而是一口氣就到了東城,曾經張家的家,賈赦在張家事發後託了幾層人手才買下來的宅子。
這宅子當然不是張家的祖宅,不過也是張老爺子和這一家子住了幾十年的地方。
本來賈赦有考慮過要不要換個地方,畢竟這地方也有些不好的記憶,後來問了賈敬後,還是重新讓人將這裡徹底修葺。
重回故宅,張家人心情可謂異常複雜,饒是張老爺子在見到數年不見的女婿後都能露出笑容甚至是打趣於他,可在見到張府的匾額之後,倒是雙眸帶淚,最後化為一聲長嘆。
眾人都顧及著老爺子的情緒,賈赦也是早準備好了治療儀,倒是都沒用到,一家子趕緊入府。
因有賈赦準備的一些,和曾經買下的下人,並張氏留下的那些被他送到莊子上的陪嫁,如今已經打點妥當,賈赦三人直接在客廳等候,女眷孩子入了後院,老爺子也先去洗漱。
賈赦等人沒先行告辭,也是要給老爺子先行看診再說,否則他哪裡放心?今兒個可是生意都沒做,濟世堂那邊都告了假的,還唯恐有緊急病情,還留下了一個治療儀給林之孝。
可是將他嚇了一跳!
過了好一會兒,這邊張老爺子才重新被哥仨請了出來,賈赦之前已經發現老爺子身上的舊疾,立刻讓老爺子到隔壁花廳軟榻上坐下來,再用治療儀給他治療,不多時老爺子已經沉沉睡去。
也是難怪,畢竟以老爺子的年紀,當年流放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饒是多少人幫著打點,又因老爺子自己的名聲在那放著,可還是大大地虧損了底子。
這倒是用治療儀不好調養的,賈赦一邊給老爺子選了修復,一邊往老爺子嘴巴里塞了一顆丹藥。
那丹藥入口即化,再加上那暖洋洋的“仙光普照”,老爺子倒是沒多時就已沉沉睡去。
這還是賈政第一次親眼看到兄長施法救人,看得雙眼怔然,賈珠更是目瞪口呆。
張家三子倒是淡定,不過隨即也沒賈赦一人塞了一個丹藥,各自做好,沒人都被一個圓球籠罩。
賈赦倒是發現這哥仨哪怕是身子最好的老三也是有虧損地,若是沒有好好調養,指不定……
唉!
他這心中還自責著,這邊哥仨里張家老大剛想說他兩句緩和下他那氣氛,以及阻止了他那又要流出來的眼淚,就見賈赦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立刻給了自己一個法術,之前還灰土頭臉的人嗖一下變得清清慡慡!
這大舅哥的話立刻又咽下了肚子裡,懶得看這蠢貨。
賈赦也不想啊,可誰讓他剛想掉淚就想起來之前那兩道淚痕呢?這才想起來自己是頂著一張怎樣的臉……
沒多時,哥仨也沉沉睡去,賈赦親自喊了小廝讓人將他們抬走去休息,並且讓人告知後院女眷。
許氏今日就在後院照顧那些女眷,賈赦本想拜託嫂子也給那些女眷孩子用治療儀掃一掃,不過後來一想倒也作罷,不急於一時。
男人們都被送走去睡,不知何時醒過來,這賈赦又讓林之孝家的跟後院的許氏說了一聲,只道他們先行離開,明日再來。畢竟再不走還等人管飯嗎?雖然賈赦提前已經讓廚子裡面準備好了不少溫補藥膳。
那許氏倒是沒有著急走,又安置了一番,待等回了榮寧街也沒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隔壁榮國府。
賈母也知道今天的事兒,只她到底上了春秋,那張氏的母親也沒了,她自然不好出面,這賈敏又懷了身孕,至於王氏……她還不至於讓這個蠢婦在這種時候出面去拉仇恨。
畢竟有些事兒別人或許不清楚,那賈赦還能不明白?那蠢婦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女眷們的身子可還好?”賈母一臉關切地問。
那許氏道:“精神看著還好,只是那二太太似乎又有了身孕,路上為此很是慢行了一番時日。我瞧著都還好,又說但凡有什麼事兒一定要趕緊來府上回話,應是無大礙。”
賈母長嘆了一聲:“都是作孽啊。”
要是當初太上皇……
可又說什麼當初呢?當初要是司徒曌自己認命,指不定賈代善現在還活著呢!所以沒啥好說的。
她只道:“明日我親自去府上看一看,好歹是盡點心意。”
她雖上了年歲,但瞧著比同齡人年輕十歲不止,腿腳靈便,這若是一去,怕是和那張家大太太年歲相當。許氏有心阻攔,又覺這話不該說,正為難時,賈赦道:“老太太,兒子覺得還是緩緩吧,緩緩再下了帖子請來咱們家,明兒我先帶璉兒過去。”
賈母想了想,琢磨著自己這一去,倒像是去走窮親戚家了,人家剛剛回京,怕也不甚體面,估計新衣裳都沒置辦,倒也不妥,這才應道:“也好,改幾日吧,改個幾日就好好地聚一聚。”
賈赦自是應下。
又有那賈敏早已是在自己的院子裡痛哭了一場,懷念了自己的先嫂,如今倒是能淡然一些,又詢問了一些張家的孩子,又是否添了孩子,許氏一一回答,倒是方便賈敏準備表禮以及給諸人禮物。
等說得差不多,賈母看著眾人的面色都不好,尤其是賈敏也是面色蒼白,那許氏的媳婦兒也是有身孕在身,瞧著也是不妥,她忙道:“行了,都忙了一上午了,人也安置好了,若是不放心明日裡再去看看,我們先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