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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夫人看著關母,終於還是沒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慮:“這親,真的合適?”
關母立刻臉色為之一變,道:“你這想什麼呢,這又能有什麼不合適的?還是說你又起了什麼心思?”
這聞夫人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我能有什麼意見?不過是……”
不過是她女兒命不好,才要給人當後娘去了。
這賈家再怎麼高門大戶,日子過的指不定比那宮裡的皇帝還好呢,可不照舊也是當後娘的?這難道真的是最好的姻緣了?
知道的是她關心則亂,不知道的,指不定還得以為她的女兒是天仙呢!關母給了她一個大寫加粗的白眼,怒道:“你這想什麼呢,你要不自己去問問善姐兒自己看是個什麼意思吧,咱這要是沒這意思,我明兒個就要去跟那賈家的老太太說一聲,總沒有咱家應承了,等人遣沒人上門的時候反而不樂意了,沒得讓人丟那麼大的臉的。”
這就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這聞夫人被她三言兩語給說的頭都要抬不起來了,可女兒的婚事已經誤過一次了,那次她沒有據理力爭,才讓女兒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她已經是悔恨許久,哪裡肯讓再讓女兒重蹈覆轍?
便小聲道:“姐姐你消消氣,其實我就是心裡害怕,你是知道的……”
她說著就拿帕子擦起了眼淚。
這關母立刻嘆了一聲,可不是她那個作死的弟弟幹的好事兒?她到底是捨不得這個侄女兒受苦,看著她哭著,直接讓人喊她侄女兒去了。
跟她這個糊塗娘說不清楚,還是索性問正主兒怎麼看吧。
她就不信她的侄女兒是個腦子同樣不清楚的!
聞夫人見狀更是慌張了起來,這眼淚都跟著越掉越多,委實是她也沒了主意,雖心裡再怎麼覺得這賈家好,可賈二爺本人不好啊!這聽說後院也不是省心的,有個上躥下跳的呢!
可要真讓女兒做主,她也覺得自己這個當娘的也忒不像話了,猶猶豫豫地,最後還是少不得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姑姐,顫顫悠悠道:“您覺得……善姐兒她會怎麼說?”
這自己姑娘怎麼想,還問自己這個當姑的?你這怎麼當娘的啊!關母更不想理她了。
自己侄女兒明慘,都是因為這對莽撞爹,糊塗娘!
第145章
賈母對於聞善兒的第一印象是像張氏, 到了關母這裡,關母其實也沒見過這個苦命的侄女幾次,嚴格算起來, 這次聞夫人帶著她來京城, 才是在她長大後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維繫雙方情感的,一是骨血之情, 是關母對於娘家弟弟的怒其不爭,也是對於這孩子命苦的憐惜, 更是因為對於她的第一印象良好。
這是一個聰慧卻乖順, 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當著女兒的面, 聞夫人連忙擦了臉,也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說的話就會影響了女兒的一生。女兒之前那檔子事, 她就已經覺得不堪重負,唯恐她真的要青燈古佛長伴一生,這有了一絲希望,更擔憂自己的一時情緒而讓這一絲希望破滅。
“善姐兒你坐著, 姑媽這次讓你來,也只是有話要問你,你想說就說, 不想說就點點頭也行,搖搖頭也罷。”
聞善兒聽這吩咐就低聲道:“哪裡有那麼嬌氣,姑媽有話儘管問,善兒定會認真回復姑媽。”
關母點了點頭, 這才笑道:“也不是別的,雖然說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之前已經有了那麼一樁破事,你父親你太太都憐惜你,姑媽也心疼你,委實捨不得再讓你再苦一次,這次是想問問你對這事兒,到底是怎麼看的。”
她緩了緩道:“這日子還是你自己要過,不管別人怎麼說,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想法。”
聞善兒萬沒想到過來之後居然會聽到姑媽如此說,也想到了母親心中的苦澀。她攥著帕子,低著頭,一時無言,腦中思緒翩遷,仿佛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一條路她知道已經註定,而是父母最不想讓她走的那一條。
另外一條坎坷與否尚不得知,只那一條註定不會走的輕鬆愉悅,而是上路之前就已背起沉疴,只對父母而言,卻應該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想到了今日在榮國府的見聞,又想到了自己聽到的那些話,又想起了今日見到的那個張牙舞爪的巨獸,最後心裡嘆了一聲。
她抬眸看向關母,關母摸了摸她的小臉兒,低聲道:“你也不用多心,你姑父雖然沒有多少學生,但也認識不少家風清正的人家,便是再不濟,找個舉子應也是沒問題的。”
可指不定人家也未必是真心待她不是?
許是因為她那些許還夠體面的嫁妝,許是因為她的姑父,更許是因為她那兩位前程似錦的表哥。
她抬眸看了一眼母親,見她正偷偷看著自己,眼睛都紅了,她對母親笑了一下,接著才看向姑媽道:“說句不怕姑媽笑話的話,今日裡我在榮國府也是看花了眼,不是為了榮國府的院子,也不是因為那老太太,只因那兩隻張牙舞爪的怪獸,也又想起了在金陵的時候,曾經和嫂子等人一起看向天空中的鐵鳥,忙著跪拜。我是真的沒想過有朝一日可以嫁給這樣的人家,這樣的人家,也應容不得我再挑剔了。”
關母的嘴角立刻浮現出了笑容來。
她不是不懂聞夫人的心,只是如果哪一條路都走的不容易,最少這一條路,還吃穿不愁,這一輩子,也都是有個指望的。那王氏如果是個好的,她怕還會猶豫,問題是那王氏如此情況,想來那賈政也不會敬重到什麼程度,將來百年之後與誰合葬,誰又知曉?
“你姑父那兒我曾經問過,那賈二爺是個迂的,倒是和你父兄的性格都差不多,你大哥尤其是像了你父親,我聽你母親說,他甚是疼你,想來你也有辦法的。“
關母又摸了摸她那小臉兒,看著清清瘦瘦的模樣便道:“只那賈家到底講究一個大家氣派,你今日表現的雖然很好,不過倒也未必能讓那關母喜歡。我聽著她今日裡話中的意思,等你入府之後,怕是先要管家,這也是好的,只要記得那王氏,只管好,莫伸手,也不用想著能在這府里安插幾個你自己的人,那地方,再多的人心也都是那位赦老爺的。我還聽著榮國府要搬家,挪到天師府那邊去,那邊二房也是有個院子的……”
這關母已經開始絮絮叨叨上了,她終究是上了年紀的人,又在關閣老面前都能做的幾分主意,其實本就是個不容別人質疑的。
聽了侄女兒這些話,就已想著今後的種種了。
聞夫人看著她親熱的和女兒說這話,又見女兒雙目之中雖然沒有多少笑意,倒也沒了往日看到的那些清冷,這心也就送了泰半,畢竟是這個姑姐看顧著,女兒也有心,只盼著一切順遂吧!
正月十五,上元節。
上元節的前一天賈赦就因為送給太上皇和皇上一人一隻小怪獸而被褒獎,這攜著兒子侄子並侄孫一起去看花燈自然是少不了的。
四爺提前幾天就跟他吹噓上了,說今年的花燈又大又多,若是璉兒喜歡哪個就給璉兒哪個。
他記得去年賣過幾天的花燈,晉江現在還在跟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去年花燈的銷售情況,鼓動著他今年在上元節的時候錄一個視頻給店鋪里放著做宣傳,反正這些花燈本就是打的手工旗號,又各不相同,可又好看無比,應該也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來。
賈赦琢磨著這些也不存在什麼產量上不去的事兒,要是上不去隨便在小李或龍首那邊弄點也能湊個數兒,就同意了他這所為。
“赦叔,我怎麼瞧著今年的花燈的確不同呢,瞧瞧今年京畿大營出動了多少人,我聽說我老子今兒個都不能過節,要和輔國公一起忙活著呢。”
這賈珍其實對老子去了京畿大營後的家庭生活是十分不滿的。
整天找不到人!
過年過節都指望不上!
親孫子會翻身了也沒見他抱過幾次,還盼著孫子呢!
十四爺自然少不得陪著上峰一起辛苦,在那些司徒家的人群中看來看去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估摸著今兒個晚上也要在馬上騎著過了。
他看完之後才心中稍覺平衡了一些。
賈赦道:“不是聽說他那一半兒的兵馬已經和祝招遠的換了嗎?要將這整個京畿大營的兵馬都給重新訓練一遍完了再說。”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也放低了一點兒:“倒是沒有想到祝招遠居然沒虧空多少東西,否則的話你老子答應估計那個十四爺也不答應。”
賈珍也低聲道:“誰說不是啊,不過我後來一琢磨他就算是想動手也不容易啊,也不想想他一直都沒將京畿大營給攥穩住啊。”
賈赦對於京畿大營的事兒知道的其實也沒那麼詳細,這些事兒還是十爺跟他八卦的,八卦這種東西嘛,大家都懂,未必都是真,但也絕不會無風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