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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弟妹這輩子便是這樣的命數,到了天命,赦兒也不好為她改了名去,要知道這自家人和外人那是不同的,當年瑚兒和張氏……不也這樣?也是命啊。”賈母似真似假道。
這也是她想了許久才琢磨出來的,這也算是跟外人有個交代了。
再說了,像賈赦這樣的人若是能逆天改命到連自家人的命都能隨便改,這皇帝能睡得安穩才奇怪了,賈母覺得這個理由可以給滿分!
賈敏也在心裡跟她母親點了個贊。
要說那許氏不是外人,也到底不是榮國府的人,聽了這話也不禁掉了淚道:“原本想著還有恩侯呢,如今聽您老人家一說倒也是這個理。這修道人能兼濟天下是沒錯,這連著自家人的命都改了的可就沒這一說了。也是我那弟妹命數啊……我這就去看看她吧。”
不管這榮國府怎麼遮掩,要是人死了肯定是瞞不住,定是要設祭棚告訴親朋好友的,這王氏也是王家的人,和賈家那也是老親,兩方有關係的人家多了去了,不可能不告訴一聲的。
還有這王氏到底是生下來了一個小子,這也肯定是要知會一聲的。
“你有這份心就好,見就不用去見了。”賈母道。
“倒不是我不想全了你們妯娌一場的情分,只她這也不同於旁人,就一直沒醒過,聽著太醫那意思也不過是吊著口氣拖著日子,你這回去萬一將病氣帶給你那兒媳就不好了。”
許氏本也就是那樣一說,現在被賈母給找台階找了個周全,哪裡又不下之理?就順順噹噹地下了台階,擦了擦淚,一臉悵然道:“那既如此,咱家這個有造化的哥兒的洗三可有操辦?”
“倒是沒有,他老子說他一個孩子家家的,他太太有那樣,也不好辦,只和滿月一起吧。”賈母道。
其實她也是覺得有些委屈了自己這個有造化的孫子的,要是依照著她的心思,那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
可如今這說了算的不是她,而是家中的倆兒子,這當親老子的不同意,她又能奈何?
這時候她就恨不得那個王氏拖著氣拖的長長遠遠的,不然別說是洗三沒辦了,這滿月都只能設個家宴,滿歲估計都不能昭告天下,這三歲之前生日都不能大辦。
不過她也聽說王氏這如今是滴水不進,喘氣兒都像是沒了聲兒,可就是硬生生地死不了,這所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算是讓賈母長了見識,更是懼怕了長子的雷霆手段。
許氏倒也能看得出她這眉眼高低,便話頭一轉,轉到了賈敏身上去,只道:“咱們敏兒妹妹雖說是咱家的,不過這嫁出去的姑娘也就變成了人家的媳婦,這恩侯定是不能放著不管的,咱就等著順噹噹的……”
她說了長長一堆,那賈母倒是被她說的眉宇舒展,饒是賈敏知道這個嫂子並不是慣會吹捧人的,都被她幾句話說的笑了起來。
雖說……
這話還是有些損了王氏的意思。
不過誰管呢,她反正是高興的。
說起王氏倒要提一提這西院,如今整個西院裡都沒個喘氣大聲的,誰都恨不得自己走路都是沒聲沒息的,以免被自家政老爺給攆出去,或是直接發賣出去。
這政老爺以往在他們的心中那都是再清高再冷傲不過,可雖說是這樣的大老爺,平日裡也是不大管著他們這些下人的,這些年賈政便是有什麼不高興的,覺得下人哪裡入不了眼的也不會直接發落,頂多跟王氏發個牢騷,這兩天倒是院子裡一下少了四五個人。
要是以往肯定會有人有怨言,可現在,便是連個敢勸的人都沒有。
那周瑞家的和周瑞兩夫妻也早就畏畏縮縮地,都和王氏的其他下人被綁在了一起,王氏的嫁妝也都被清點了一番,賈政一一過目,多了什麼,少了什麼,那是前所未有的一清二楚。
他這幾天一沒將精力放在王氏身上,二也沒放在剛出生的兒子身上,更是不曾去見過那同樣懷著身孕的新得寵的趙姨娘,而是將王氏的這些嫁妝都清點了出來,並讓人去請來了王子勝。
王子勝當時也是懵逼地,這什麼意思啊這是。
按照華朝律例,這王氏有子,而且還是兩子一女,她的嫁妝當然是回不去娘家的。
“缺的我都標出來了,這多的我也不說什麼了,你過目吧。”
王子勝萬萬沒想到自己再次被請過來居然不是因為別的,比如王氏咽氣什麼的,結果她妹妹那口氣還沒下去呢,這姓賈的居然就開始要分她妹妹嫁妝了!
賈政冷著臉道:“大舅兄這可是還要清點?”
“你這是不是也忒過分了些!”王子勝冷笑道:“我妹妹還沒咽下那口氣呢,你這什麼意思!”
“當然是要分明白,分清楚,免得將來說不清楚,也好讓她走的時候不用牽掛。”賈政的確是這個心,王氏謀劃來去,不也是因為幾個孩子嗎?如今他這一份兒先給孩子分個明白,再將嫁妝分了下去。
這賈珠和元春也都不小了,婚嫁怕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倒也不會因為王氏沒了而且耽誤,平白蹉跎了幾年。
他自己雖然不大收受賄賂,奈何要給他使勁兒塞銀子的多,便是吏部和大家隨大流得的銀子都是比別人多的,一年到頭算上冰敬炭敬等,怕幾萬兩銀子也是有的。
這些銀子,足以他養家了。
“……你要真讓她走的清省些也別這樣氣人啊!”王子勝都要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了,可看著賈政那張冷冰冰的臉還就是有點慫,他可是聽這人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是練過的……
那賈敬都能一鳴驚人,指不定這家政也是一個深藏不露呢。
“那依著你說,這是不是早晚的事?若是到了那時候,你覺得我還能有這些心思?我一共才得了幾天的假!”
王子勝:“……”
敢情他還是勞苦功高?
不過他倒是有一句話沒敢說,倒是只能忍著,要真說了出來,怕也是自家落得一個難看的下場。
他木著臉看了賈政這邊的劃分,不過隨意看了看就點了點頭:“行吧,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反正仨都是你們倆的,你這當爹的說了算。”
賈政也只當知會了他,便道:“那這單子你拿過去一份吧。”
王子勝拿了單子就走,倒也沒提著要去看一眼王氏,便是再看她又能如何?在人家一個半仙兒的手裡,她還能有命了?
待賈赦回來的時候,正好那王子勝騎著馬和他在榮寧街上擦肩而過,這王子勝木著臉看著賈赦,賈赦也自然而然地看到了他,也不過別過了眼,只當沒看到。
便是這王家再不是個東西,那也是賈珠和他剛出生的那個小侄子的舅舅,就這樣吧。
轉天,赦老爺還是苦著臉和司徒曌一起跟他那些兄弟到了宮裡,接著一大群人都在心中抒發著各自的牢騷,大家一起到了獵場,該騎馬的騎馬,該走路地走路,那些文臣心裡都悔了去了!
他們這兩條腿走個來回,回家一看腳底都要磨出水泡來了,這三天竟沒一天是讓他們能好過點的。
不過這最後一場比試也就分外精彩,誰讓這次是人少的防守,這人多的進攻呢?這人多了就是不同啊,花樣兒也多,不過這占著地勢之力,賈敬和十四爺明顯就是從容,倆人這邊見招拆招,招架應對之下,便是到了下午那祝招遠也沒討到丁點兒的便宜。
不過這位輔國公顯然也是早有了先見,竟也沒生氣,待比完了之後就先跟著兩帝請罪,道:“是臣無能。”
對,也就這一句,光棍的不行。
太上皇道是還給了他一些面子,畢竟這也是老四他岳父啊,也是自己的蠢孫子的外祖父,只道:“讓你們比過一場,也不過是考校一番天師的練兵之法,倒果然是天師出手,非同小可啊。”
賈赦:“……”
這玩意兒是我拿出來的沒錯,可您這一句話倒是將功勞都給了我,我堂哥白辛苦一場啊?
“不過寧國公和十四弟這次練兵有方,也的確是在短短十日之內就練出了一批精銳,朕很是高興。”四爺補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招遠,道:“輔國公,朕有意讓寧國公和十四弟在整個京畿大營推行新的練兵之法,你要全權配合,這樣吧,先將京畿大營抽一半人給寧國公行了,再多朕也吃不消。”
別人不知道,那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這倆人卻是明白四爺這“吃不消”到底是什麼意思的。
這可是真吃不消啊!
賈敬那五千個大頭兵這仨月那是要了銀子再要銀子最後還是死命的要銀子,比京畿大營那邊三萬人的花銷都差不多少,是人家的幾倍呢!這樣的精兵還真是燒銀子燒出來的,這如今五千變八萬,這八萬人的花銷可不也得翻個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