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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老爺這才哼了一聲,對他道:“今兒個也不跟你說那些沒用的,就一條,等著新婦進門之前,將你院子裡給收拾乾淨,原本的那些下人要是不知道誰是好的誰是不好的,也都一併打發了。該送王家的送王家去,懶得送的,就直接給弄到莊子上得了。”
賈政猛點頭,心裡還有幾分委屈——
他那院子怎麼了?他那院子可不就是只兩房妾室,而且還都是老實本分的?都是家生子,也沒見著張狂過啊。
不過他眼看著兄長沒有別的訓誡的話了,這才訕訕道:“弟弟之前曾經跟那王家說過,不會再娶,而且珠兒和元兒跟前……”
行吧,就是他這個當老子的食言而肥,覺得太過丟臉。
賈赦冷笑道:“要不怎麼說是我做主?和你有何干係?”
賈政眸光一動,剛要說什麼就被賈赦揮揮手打發了,懶得再跟他耗費口舌,不過也沒忘記叮囑他要將這事兒先告訴老太太去,不然就林如海那辦事兒效率,指不定現在就要讓小廝趕緊地送信到關閣老府上,他那位師娘若是明天就殺來府里,他家老太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熱鬧大了。
賈政於是出了院子,就迷迷瞪瞪地往賈母的榮慶堂而去,等到了院子裡稍等了下就被賈母給叫了進去。
那賈母其實已經準備休息了,這時候才聽說賈政過來,琢磨了下覺得有可能是跟她商量這事兒的,倒是重新披上了大衣裳就讓人喊他進去。
到底是親娘和親兒子,倒也不用那麼拘束,賈政隔著帘子一說話,賈母那邊就炸了——
“老大真這樣說的?義忠親王親自算的?這是這樣看好你們的八字?”
賈政耿直道:“倒是具體的沒有聽到,親王耳語告之的兄長,兒子倒也不甚明白,只兄長就是這個意思,已經讓如海去告知關府了。”
這賈母原本對於這門親事其實並不怎麼熱衷,說來說去,對方女方家裡並不怎麼出挑。父兄並一大家子族人裡面,最高的官兒也不過三品,還是地方上的,比照著這京城內也就最多一個從四品的樣子。
這又是年紀大了,還守瞭望門寡的,雖說那夫家也對她家再嫁沒個什麼意見,不過這不是晦氣?
她到底還是稍微中意自己的娘家侄女,不過這話倒也不能明著說,只不熱衷,賈敏就明白了她那意思,到底也沒怎麼幫著林如海忙上忙下張羅,可誰想賈赦倒是看中了,那司徒曌到底算出了什麼呢?
她滿心的好奇,可又不能直白地問,稍微琢磨了一二,對賈政問:“你自己又是個什麼想法?”
家政立刻肅穆道:“自然是母親和兄長大人做主,兒子自無意見。”
阿呸!
說了等於沒說,這不是覺得娶媳婦也不打臉了?
賈母心裡哼了一聲,不過比起這門第啊,是不是內侄女啊,對於她家這樣的條件,嚴格說起來便是她那內侄女嫁給賈政當填房也是高攀的,誰讓那閨女也是一個庶出的呢?
再加上對方還有關閣老的夫人這一層關係,再加上林如海這個媒人,還有那林母的喜愛,估摸著品性也不會差,這賈母心裡嘆了一聲,就這樣吧。
今時今日,她也不是當年那個賈史氏了。
於是道:“行了我知道了,這事也是好事,不過珠兒那邊尚需你親自去說,總不好讓他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老子要再給他找個娘了。元春那邊,等我明日見過了關老太太再說。行了,你先回去吧。”
這賈母到底是沒有說那趙姨娘的事兒,這王氏雖然去了幾個月了,還沒有滿一年,不過這也不忙,光是六禮走下來也要大半年的功夫,不著急。
賈政這才行了一禮,低聲道:“辛苦母親為兒子張羅了。”
這倒是讓賈母有些心中暖洋洋的,她原本就偏疼這兒子幾分,眼下里和賈赦又是一直不冷不熱的,有這麼一個貼心點的,倒也能讓她聊以慰藉。
“行了,我們母子之間哪裡需要這麼多客套話?老大還幫你張羅了一場呢,何況我這個當娘的?不過我算著日子,這新婦將來是不是娶到新府那邊去?”
她早覺得王氏死了之後西院就晦氣!
不過這家裡又個能耐的兒子,又給王氏做足了法事,要說還有什麼不好的,就是心理問題了。這一個好端端的姑娘要娶進來,這還是換個地方的好。再加上許氏已經旁敲側擊過,何時要搬,倒不如就著這事兒順便把家給搬了。
不過要是以前賈母對於自己還活著倆兒子就分府另過少不得有許多不滿,現在也是非比當初,這老二一家子亂糟糟的,倒不如她一個人自在著呢。
反正兒子也不可能不孝順不是?
賈政又謝過了賈母,這才退了下去。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裡,見到賈珠的書房還有光,他稍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他這不請自入倒是嚇了賈珠好一跳,待見過了父親,這父子對坐的功夫也不免有些尷尬。
咳!
要是按照以往,這老子坐著哪裡有兒子坐著的?站著去吧。不過今天政老爺面子上過不去啊,也就讓賈珠坐著,倆人乾巴巴地對看了一番後,他好容易地憋出來道:“你姑父為父親說了一門親,你伯父讓義忠親王算了算女方八字,便將事情給定下來了。”
賈珠眨了眨眼,就這事兒?
他“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接著道:“兒子恭喜父親,兒子會好好跟弟妹說的。”
所謂的弟妹,其實也不過是元春而已。
政老爺不禁有些無語,這兒子的反應是不是太冷淡了一些?不過他這個當老子的終究不好再跟兒子繼續掰扯這事兒,只道:“本來我沒打算食言而肥的,不過這事……”
“兒子明白!”賈珠立刻體貼地送上了一個下台階,他伯父做了主的,哪裡就能不娶了?以他對他父親的了解,漫說只是娶媳婦了,估計將他這個嫡長子掃地出門都不會猶豫分毫的。
不過這自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待送走了賈政,賈珠哪裡還看得下去什麼道經?他微微蹙眉,起身到了窗邊,開了小窗,而後也並無冷風直入,這整個榮國府如今的氣候都渾然與這這整個華朝不同,彷如那神仙福地。
他眯了眯眼。
這新婦娶也好,不娶也罷,且看著吧。
林探花的辦事效率的確值值得嘉獎,人家那也是說做就做,轉眼到了隔日,關老太太真的上門了。
昨天晚上關老太太聽著關老爺子給她念著林如海的信後就笑容不斷:“好事,大好事,如海這事兒辦的真真妥帖,不枉我叮囑她一場!他母親也是慢慢慈心啊,可憐我那侄女兒,倒也有了個好人家。”
關老爺子到底是年輕的時候以狂出名的,嗤之以鼻道:“這就是好人家了?你怎麼不想想這之前的倆都變成了什麼模樣?”
不過這話立刻就被懟了!
這老太太可不怵他,怒道:“渾說什麼呢!這怎麼就不是好人家了?難道真要讓我那善姐兒守活寡一輩子了?還是你真是那迂的?”
關老爺子蹙眉道:“別亂攀扯啊,老夫哪裡說過這話?不過這賈政我倒也沒覺得是什麼良配,前頭仨孩子呢,這到底是給人當後娘的。有道是後娘最難做,這稍微偏差一點,就要被人指點脊梁骨,你覺得這是好事兒?”
那老太太被他這話說的嘆著氣道:“你當我不知道呢?我知道啊。可知道又有何用,這世間本就不講道理,這男子和女子哪裡相同,善姐兒本就年紀被拖大了幾歲,結果……其實我心裡有數兒,不太好找人家,不過要是低嫁也不是不行,不過那邊都有人說她命硬,這倒是沒人敢上門求親,你說這哪裡有女兒上趕著找別的人家的?”
她也有幾分明白娘家嫂子的苦處,也有了解林母為何會主動做這個媒,實在是這天底下不怕這玄而又玄的命硬之說的人家,榮國府應是第一家。
關無極眯著眼睛懶得說話,這又不是他的孫子孫女兒,也不是他的女兒,沒他插嘴的餘地。
他只是將信封收了下來,想起徒弟這次送來的好東西,讓他吃完了之後眼睛都好了許多,原本看東西還花花哨哨的,如今已然沒了問題。
倒還是欠著賈家小子的人情吶。
這關老太太到了賈府自有賈母和賈敏兩人相迎,這將關母給請到上座看茶之後,雙方先圍著賈敏開了話題,現實關母怒誇了一波賈敏,將她簡直夸的天上地下少有。
賈敏自然不比姑娘時期的羞怯,笑道:“您現在誇我啊,指不定將來就要將這些話放到什麼人身上去了呢!我母親在濟南的時候可是將那聞姑娘給誇得呀,簡直是讓我這個當兒媳婦的都要羞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