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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楊這會兒已經從薛蟠到來的驚喜之中緩過來了,低頭笑道,「你不該來。」

    「怎麼不該?」薛蟠道,「我知道你又要說那句闔家團圓的話了,可是在我心裡,楊哥兒也是我的家人。你既不在,那又算什麼闔家團圓呢?況且……其實我有時明知不對,還是不免會想,母親年紀大了,早晚有那麼一天,寶釵今年十四,眼看也該議親,雖然她們現下是我的家人,可往後能同我長久在一處的,終究只有楊哥兒一個。我怎可舍下你不管?」

    柏楊沒想到他連這種事情都想過,心下一軟,便道,「正因我們還有長久的時間,所以這會兒,才應該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你母親和妹妹身上,好生相處。」

    這番話很有道理,薛蟠一時想不到反駁他的話,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這樣想,所以我在家裡祭祀完了,又陪母親和妹妹吃了幾口飯,飲了一巡酒,這才來的。楊哥兒可不許趕我走。」

    「不趕你。」柏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蟠的誠意所打動,一時不察竟說了實話,「其實我一個人也無趣,你來了正好。」

    又往房門處看了看,問,「你一個人來的?沒有帶酒菜?」

    「什麼都瞞不過楊哥兒。」薛蟠道,「我急著來,倒忘了這事。是寶釵提醒我,你住在外頭,吃的飯菜總不如家裡可心,收拾了食盒讓我帶來。方才放在門口了。」

    柏楊又轉身開門,將擱在門外的食盒提了進來。

    雖然薛蟠沒有回答另一個問題,但想來今天這種日子,就是下人們,也是放他們各自回家去團圓的,臨時要出門,想必薛蟠也沒去叫,反正是在城裡。

    不過……他伸手在薛蟠身上摸了一把,果然入手沁涼,這才問,「你騎馬來的?」薛蟠根本不會駕車,既然沒帶人,相比也就只能騎馬了。這冬夜裡寒風凜冽,虧得他一路過來。

    薛蟠立刻抓住柏楊的手握住,道,「我不冷。」

    柏楊不理會他,讓他到床上去裹著被子取暖。他自己方才從裡頭出來,熱氣都還未散,又不算過熱,正好讓薛蟠暖身。再加上屋子裡燒了好幾個旺旺的火盆,熱氣熏人,沒一會兒薛蟠便慢慢從凍僵之中恢復了知覺。

    薛蟠這一路趕來,食盒裡的飯菜早就涼了。柏楊將火盆搬到中間來,在上面架上小鐵鍋,直接將菜都倒進去熱著,兩人就隔著火盆相對而坐,開始吃飯。

    吃了幾口菜,薛蟠便道,「忘了帶酒來了,今兒這樣的日子,該和楊哥兒小酌幾杯才是。」

    「不必。」柏楊道,「我本來也不太喜歡那個味道。應酬時卻不過也就罷了,平日裡還是不要喝的好。」他的味覺靈敏,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喝了酒,身上的味道都不會太好聞,所以柏楊並不喜歡。

    而且雖說喝酒養身——且不說這個說法究竟對不對,就當他是對的,但養身的辦法那麼多,何必非要用這一種?柏楊覺得還是少喝更健康。

    薛蟠連忙點頭,道,「其實我也沒有多喜歡,只是世人大都如此,無法免俗。既然楊哥兒不飲,我以後也少飲。」

    柏楊聞言一笑,不再說話,低頭認真吃飯。

    吃完了飯,將碗碟收回食盒裡,兩人才又回到床上,將外袍脫了,擠在被子裡說話。這種感覺很好,哪怕說的都是些閒話,並沒有實際的意義,但整個人卻像是終於舒展開來,什麼都不必想。

    時光仿佛也在這一刻慢了下來。

    柏楊忽然想起自己從前不知在什麼地方看過的一句話: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這話說得其實挺矯情,後來更是被犀利網友們各種吐槽,在後面加上諸如「但是可以納很多妾」之類的話,於是大家哈哈一笑,繼續擁抱新時代。

    但此刻,柏楊卻忽然發現,其實這話也並非全無道理。

    也許不必單是體現在愛情上,這個年代的時間,似乎都流逝得比後世慢了許多。農民一年種一季糧食,指望著地里的收成過日子;書生們將讀書當成事業來做,一輩子的時間都耗費在上面;繡娘可以三年只出一件作品,一出世便天下皆驚;打鐵的工匠以身殉劍……

    不去想以後,不去看過去,就只專注的看著眼前,時間慢下來,好像一切都有了可以細細雕琢的餘地。

    愛情亦如此。

    兩個人在一起除了澎湃的激情之外,更多的是柴米油鹽,這些東西,本來也該慢下來細細品味。但從前的柏楊心裡裝了太多的事情,總是將注意力放在更多更雜更重要的事情上去,始終沒辦法靜下心來感受跟薛蟠在一起的愜意。

    其實可以不必這麼著急的,他想。

    「楊哥兒在想什麼?」薛蟠見他久久不接話,便捏了他的手指,一隻一隻的細細把玩,一面問道。

    柏楊回過神來,微笑道,「只是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同楊哥在一處便很好。」薛蟠在他的頸窩裡蹭了蹭,聲音含糊的道。

    「困了嗎?」柏楊問。

    薛蟠連忙搖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整個人湊過來帖在柏楊身上,意有所指的道,「不困,很精神。」

    是的,柏楊已經感覺到了抵在自己大腿根上的東西,果然很精神。

    「其實你這會兒溜出來,就是想做這個吧?」柏楊忍不住取笑他。

    「沒有。」薛蟠立刻否認,又道,「只是見了楊哥兒,它自己就精神起來了,我也管不住。」

    「這麼說還要怪我?」柏楊挑眉問。

    薛蟠聰明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用力在柏楊身上磨蹭了好一會兒,輕輕叫他的名字,「楊哥兒,楊哥兒……」

    房間裡燭光搖曳,火盆里的炭火燃燒著,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遠處的喧鬧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反倒襯得周圍越發清靜。這種安靜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東西,讓柏楊一時忘記了理智,順著薛蟠的力道摟住了他,說,「要不然——」

    薛蟠仰起頭來看他。他的雙眼中仿佛盛了星輝,就那麼發亮的盯著自己,柏楊被他看得喉頭一緊,聲音也低了下來,「我們做吧。」

    下一瞬間薛蟠幾乎是立刻從床上躥了起來,跳到地上。

    因為動作過於劇烈,停下來的時候沒站穩,險些摔倒。柏楊連忙伸手扶了一把,皺著眉道,「你不願意?」心裡還有些不是滋味。雖然說這話他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雖然他也覺得現在考慮這個事情未免有點早,雖然……

    雖然有很多雖然,但是薛蟠這種反應,也實在是夠讓人傷心的了。

    薛蟠飛快的搖頭,一把抓住了自己方才脫下來的衣服,「不不不……我、我只是……太激動了。」他慌亂的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半晌才從裡面摸出了一個白瓷的瓶子,握在手裡,然後重新躥回床上,挨著柏楊坐了下來,「我、我找這個。」

    柏楊:「……」我現在反悔可以嗎?

    第77章 要死了

    團團的瓷瓶上潔白一片,沒有任何花紋式樣,但是此時此刻,薛蟠將這東西拿出來,柏楊就算不問也能夠猜出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薛蟠居然將這東西隨身攜帶!

    這一瞬間柏楊腦子裡掠過了不少念頭,最後都匯成了一個,「這東西你哪裡來的?」

    「我……」東西雖然是薛蟠帶來的,但他自己反倒老大的不自在,尤其是見柏楊鎮定自如,心下就越發慌亂,「我自己做的。」

    柏楊微微挑眉,薛蟠連忙道,「我聽人說……開始時是不好受的,或許還可能會受傷……我想、嗯……我就翻了不少書,見有說這個的,就自己做了。」

    不知道為什麼柏楊無端的想起了自己做胭脂的寶玉,薛蟠的手筆可比他大多了。

    「還有誰知道?」柏楊又問。

    薛蟠連忙搖頭。這種事情他連跟柏楊說都不自在,又怎麼可能會告訴別人?莫說別人,就是杏奴,因這段日子都被派在柏楊身邊,所以也不斤知曉。至於替代杏奴跟著薛蟠的李奴,薛蟠對他並沒有那麼信重,自然更不可能知道。

    柏楊伸手從薛蟠手中將那瓷瓶接過來,又問他,「你帶在身上多久了?」

    「出門之前……」薛蟠臉紅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時候會突然想要帶上這東西。但是不可否認,當剛才柏楊開口說出那句話時,薛蟠被巨大的喜悅砸中時,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卻是:幸好自己準備了東西。

    見柏楊不說話,他貼在柏楊身上,抓著他的手,「楊哥兒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可不許反悔。」

    「不反悔。」柏楊微笑,「我只是沒想到你準備得這樣周全。不過這也好,免得受了傷,明兒回去讓你們太太和姑娘看出來。」

    「什、什麼?」薛蟠從柏楊這番話里聽出了不妙的意味,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柏楊,「我、我受傷?」

    「不然難道是我?」柏楊低頭和他對視。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薛蟠有點心慌,心裡又說不出的古怪,但是見柏楊不說話,這種古怪很快就轉變成了惴惴。他沉默片刻,一把將柏楊摟住,頭埋在他的胸前,語氣裡帶著些服軟的意思,「好吧。」

    柏楊摸了摸他的頭髮,「其實這件事無所謂上下,無非是咱們兩個在一塊兒。但是我要讓你曉得,這件事有多痛。你記住了,往後才不會輕易忘記。」

    雖然柏楊對現在的薛蟠很有信心,但是往後的事卻都是說不準的。對薛蟠來說,得到太容易的東西,便可能不會珍惜。而且,他的性子柏楊再明白不過,膽大肆意,如今看似收斂了,其實骨子裡還是那個樣子。

    柏楊在他心裡同旁人有什麼不同呢?

    所以在兩人的相處之中,必須要有一件事不讓他痛得長了記性,永遠都能將他跟其他人區分開來。

    薛蟠年輕、不定性、也許將來還會面對許多誘惑,而柏楊正竭盡所能,以保證這段關係能夠長久存續。他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最後還是不行,那也就不必怨誰了。

    之前衝動的提出這件事,其實不在柏楊的計劃之內,但是既然已經開了口,不妨就順著走下去。

    柏楊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要求是很有道理的。便如刺客,沒有任何人說過,兩人也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但薛蟠理所當然的覺得他自己應該是上面那個。所以柏楊說出這番話之後,他顯得異常的沉默。

    見他不說話,柏楊笑著把人推開,「你若反悔了,現在就回家去。我當你沒有來過。」

    薛蟠連忙搖頭,把人抱得更緊,「我不走。我……我都聽楊哥兒的。」

    接下來的事情有些混亂。薛蟠很顯然並不習慣,好幾次都想要反抗,但又強忍著,任由柏楊折騰他。而柏楊也極盡溫柔,儘量讓他不那麼難受,一邊做還一邊簡單的講解,並在薛蟠耳邊笑道,「記清楚了,往後這些都是你要做的。」

    似乎這句話又給了薛蟠無限的期望和動力,他立刻就變得比之前配合了。饒是如此,等柏楊進入時,他還是不適的掙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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