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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情是能開玩笑的?”賈赦頭疼的按著眉心,其實他原本不想說這個事兒,畢竟年代久遠,況且保齡侯府也沒有半點兒得罪過他,可因著前些日子太子被廢又很快被釋放一事,他隱隱覺得接下來大概還有的折騰,保齡侯府作為板上釘釘的太子黨,自家又同他們是關係極近的親眷,賈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照實說了。

    反正他也沒扯謊。

    在賈赦的解釋下,那拉淑嫻總算是弄明白了大致的情況。其實說是外室女,大多還是靠的推測,並無任何實質上的證據。而具體的原因在於,齊國府的老太太當年確是有孕,也確是生下了嫡長女,問題是當時不止一位大夫在她生之前斷言腹中的孩子已沒了胎心。偏生,她平安的誕下了孩子,母女皆安。若僅僅如此倒也罷了,偏她的女兒逐漸長開之後,模樣全然不似她,甚至眉眼間的風情極像是當時名噪一時的彩蝶班的台柱子。

    而那時候,曾經的台柱子早已退出了人們的視野,有人說是嫁了人,可知情人卻道是被當時還年輕的齊國府老太爺豢養了。

    “如今保齡侯府回了京城,老侯爺又沒了,想來這一時半會兒的,他們絕不會離了京城。我估計,往後你見著侯府老夫人的機會多了去了,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賈赦意有所指的道。  

    這話一出,那拉淑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事兒倒是不著急,如今最緊要的還是先過好這個年,以及年後配合十二督促賈赦做學問。

    一提起做學問,賈赦立刻捂著心口叫疼:“我困了乏了倦了,我先去歇著了。”

    那拉淑嫻目光幽怨的看向賈赦,暗自腹誹道,困了乏了倦了,你捂著心口作甚?轉念一想,明個兒就是大年三十了,即便再用功也不在於這一時。當下,便更衣熄燈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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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次日便是大年三十,大清早的,榮國府便忙碌了起來。按說,其實也沒甚麼需要忙活的,可大過年的無非就是圖個喜氣,那拉淑嫻清晨醒來後,就看著榮禧堂里的丫鬟婆子來來回回的瞎折騰,她也懶得說道,索性摟著璉哥兒和迎姐兒在暖閣里待著,叮囑丫鬟到時辰後喚她。

    至於十二……

    “爹您在忙啥?有甚麼事兒是不能交給下人去做的?放心罷,有我娘在呢,爹您就只管跟我在書房裡用功好了。”十二霸占了榮禧堂東側的書房,儘管名義上這個書房是屬於賈赦所有,可事實上自打初九那日十二從張家歸來後,就一直被他占著地兒。賈赦不稀罕書房,璉哥兒則下意識的會讓著十二,可惜甭管是哪個理由,十二都不稀罕。  

    十二:璉哥兒也就算了,年歲小,等過幾年再折磨也來得及。可蠢爹?來年要參加鄉試的蠢爹呢?

    賈赦欲哭無淚,試圖伸手將十二攬在懷裡,卻被十二毫不留情的拍掉了手:“琮兒,爹的心肝寶貝兒,今個兒是大年三十呢,回頭爹給你發壓歲錢。”

    “我不要壓歲錢,爹把《論語》通背一遍。”十二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道。

    可這話落在賈赦耳中,無異於驚天霹靂,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十二,半響才道:“你叫我背論語?天,琮兒你到底知不知曉甚麼是論語?”

    我不知曉你知曉?十二鄙夷的瞥了賈赦一眼,一字一頓的道:“《論語》乃是孔子的弟子及再傳弟子編錄而成,主要記載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是儒家學派重要的經典著作。”

    “可、可你知曉論語有多厚嗎?有多少字嗎?”賈赦一臉崩潰的看著十二,隱約覺得他這個年大概是過不好了。

    “我沒事兒數它有幾個字作甚?不過全文也才區區20篇,很容易背下來的。”頓了頓,十二冷不丁的道,“難不成爹您壓根就沒學過?”  

    “呵呵呵呵……”賈赦尷尬的笑著。

    都不用解釋了,十二已經完全看明白了,當下他開始皺眉思索。原本想著蠢爹就算人蠢了點兒,最基礎的內容肯定是學過的,哪怕一時忘了,重新拾起來倒也容易。可如今看來,只怕是他想得太甜了,若是蠢爹連《論語》都不曾通讀,那更不用說其他幾本經典著作了。雖說他有考題在手,可也不能太離譜了,要不然回頭一考量,不是立馬露餡了嗎?

    也許是十二的面色太凝重了,賈赦思量了一下,又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學過,可到底我已經這般年歲了,先前學的東西早就還給先生了。”

    十二抬眼看了看賈赦,語氣嚴肅道:“鄉試又名秋闈,取其在八月開考。今個兒已經大年三十了,本朝以往的慣例都是在八月初九第一場。爹,您還剩下七個月的時間。”

    賈赦:……怎麼就感覺我還能活七個月似的。

    “秋闈共分三場,初場取《論語》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學》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韻詩一首,經義四首,三道四書題每道都要寫兩百字以上,四道經義題則需要寫三百字以上。”十二掰著他那帶著渦旋的手指頭,面色凝重的道,“而這僅僅是初場。”  

    “……”

    “二場取五經一道,並試詔、判、表、誥一道,議論文要求三百字以上。三場取五道時務策,即結合經學理論對時事政務發表議論或者見解。順便提一句,二場、三場的重要性遠甚初場。”

    “……”

    “而咱們只剩下七個月時間了,最後一個月撇開不提算作複習。之前六個月時間,平分一下,每一場的內容可以學兩個月。兩個月也就是六十天,再將其以二十天為基準,頭一個二十天要通讀各典籍,第二個二十天賞析前人的經典策略,最後一個二十天則開始自行書寫。”

    “……”

    “爹,沒時間讓您慢悠悠的背誦《論語》了。要不這樣好了,給您三天時間,把四書五經全部背出,從大年初三開始,咱們開始研讀裡頭的重點。對了,我已經同家學的先生提過了,周先生願意幫您開小灶。”

    “……”賈赦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崩潰的道,“我往後再也不嘲笑賈政蠢了,他沒考上是正常的,一點兒也不奇怪!”  

    “不,政二叔叔考的是會試,也就是春闈。而爹您要將要考的是鄉試,要是能順利的過了鄉試,您才有資格參加次年的會試。”十二面無表情的給了致命一擊。

    ☆、第116章

    賈赦深以為,今年的大年三十,算是他活了小半輩子以來過得最為慘烈的一次了,且目測往後也不會比這一次更慘了。試想想,今個兒可是大年三十誒,哪怕是街頭的乞丐也能吃頓飽餐,更別說像榮國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了。賈赦還知曉,為了期盼新年新氣象,前幾日賈母就特地命人開了私庫,準備給每人都額外多發一份荷包。這裡頭的每人,不單指府里的主子們,更包括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以及外院、莊子鋪子上的管事夥計莊頭莊戶等等。

    人人都在歡欣雀躍的迎接新年,他卻在書房裡捧著大部頭書苦讀。

    看著擺在書案上的厚厚一沓書籍,賈赦欲哭無淚,儘管在他的堅持下,十二已經儘可能的減少了背誦量,可要在三天之內將《論語》、《中庸》、《大學》、《孟子》四書通背,真的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一刻,賈赦想起了他那早逝的爹,哪怕當初他親爹對賈政都沒那麼狠。當然,前提是賈政雖沒甚麼讀書的天賦,可對於基礎背誦還是沒問題的。  

    ——人家只是蠢,並不是偷懶耍滑。

    其實真要算起來,賈赦、賈政兩兄弟的念書天賦相差無幾,只不過相對於打小就好逸惡勞的賈赦而言,賈政卻要用功得多。有道是笨鳥先飛,雖說再怎麼提前飛都比不上那些個真正的天才,可賈政的學問確實要比賈赦強得太多了。只可惜,跟孬的比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十二在略考察了賈赦的基礎學識後,鄙夷的眼神不要錢似的往賈赦身上丟。如果說以賈政之能是萬萬不可能中舉的話,那麼其實賈赦也一樣。然而誰讓賈赦的命比他弟弟好呢?十二心道,攤上我這個兒子,算是你上輩子積了德!

    積了德的賈赦從此開始了慘絕人寰的讀書生涯。

    如果說正常情況下,先生教導學問會根據學生本人的天賦進行調整進度的話,那麼十二完全不考慮這一點。儘管十二很清楚拔苗助長是極為不利,甚至有嚴重的後遺症,可那又如何?左右十二也沒指望賈赦真的成為當世大儒,不過是混過鄉試,再混過會試罷了,管他在考完以後會不會產生厭學的態度。

    可惜的是,三天時間還是沒能讓賈赦背完全部書籍,事實上他花了五天。

    消息傳到梨香院,賈政震驚了。雖說因著腿傷的緣故,賈政不方面四處走動,不過在大年三十那一日,他還是被人用軟轎抬到了榮慶堂里,跟諸人過了一個熱鬧的大年。只不過,在那一日,他只瞧著賈赦抽風似的捧著本書喃喃自語,他原還以為那貨竟當著賈母的面看市井流傳的話本子,結果湊過去一看……  

    論語甚麼的,簡直瞎了他的眼!!

    本以為賈赦只是一時抽風,沒想到那貨竟然抽風都抽出癮來了,年後一直待在梨香院休養的賈政不止一次的聽說了有關於賈赦的大小事兒,直到正月初五那日,被告知賈赦已經背出了四大本經典著作。

    “珠兒,我養傷期間,你大伯可曾去過家學裡跟你們一道兒做學問?”無奈之下,賈政詢問了珠哥兒。

    珠哥兒小時候曾被賈政狠狠的嚇到過一回,雖說近兩年裡賈政收斂了不少,可小時候的心理陰影並沒有因此徹底消失不見了。因而,聽得賈政這話後,珠哥兒只遠遠的立在窗戶底下,顫顫巍巍的道:“並不曾。”

    “那有人還在家學裡念書?”賈政倒是沒有因此起疑,主要是他原就要求身邊的人都懂禮數,珠哥兒只要對他畢恭畢敬的,他就不會故意找茬。

    “我和璉哥兒,還有東府的珍大哥哥。”

    這三隻屬於家學裡的常駐人口,儘管家學設定的初衷是教導賈政,可誰讓賈政一會兒被支使去了揚州,一會兒又要去保齡侯府弔唁,之後更是慘烈的將腿連著摔斷兩回。偏生,家學裡的先生們也不是那麼有責任心的,上頭沒發問,他們才懶得理會呢。

    賈政皺著眉頭滿臉的遲疑,他實在是鬧不懂賈赦到底打算作甚,更是全然不相信賈赦對外宣稱要下場考試一事。

    ——他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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