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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練武呢!對了,廉親王是誰?”十二茫然了,他的皇瑪法啊,您老人家的馬甲可真多喲!
“廉親王就是四皇子殿下,他早就被賜封為親王了,大概就是在你爹我科舉那一年罷。”賈赦不怎麼肯定的道。
不過,這些就夠了。十二瞭然的點了點頭,前世他皇瑪法被賜封為和碩雍親王,就是在太子被復立的那一年。只是,廉親王甚麼的……咋不乾脆叫他摳親王呢!
在心裡吐槽了半響,十二遲疑的問道:“那除了廉親王外,其餘幾位皇子可曾被賜封過?”
“大皇子是大將軍,外加順郡王。不過你不必去理會他了,前兩年就被聖上拘禁了,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來了。”賈赦想了想,又道,“太子殿下就不必提了,他是太子嘛!還有同我關係還算不錯的三皇子,他被賜封為文親王;再往後是五皇子康親王;六皇子是四皇子廉親王的胞弟,不過很早就過世了,沒封號;七皇子是莊郡王。其餘尚不曾封王。”
“哦,懂了。”十二沒甚誠意的點了點頭,大致上估計跟前世差不多,如今看來最明顯的區別應當是三皇子文親王了。早幾年他還認為那貨是裝的,只等著時機一到立刻竄出頭來,結果好幾年都過去了,三皇子文親王除了日日待在青雲書庫外,便是偶爾往國子監去,在文人裡頭名聲倒是不錯,可惜毫無權勢。
“這些都不重要,你倒是說說看,你外祖父可曾仔細教過你往後該怎麼辦嗎?對了,我仿佛記得當年向國庫借銀子是慣例,張家恐怕也借了罷?”賈赦有些不大確定的道。
十二點了點頭:“對,我問過了,因著當年人人都跟國庫借銀,外祖父覺得不借不好意思,就象徵性的也跟風借了一千兩銀子。”
“才一千兩?”賈赦萬分傷感,“瞧瞧我家老泰山,多靠譜呢!再瞧瞧咱們府上的……”
“您想說不靠譜是會遺傳的,對罷?”十二伸長了脖子去看賈赦的面色,結果得了一記腦瓜崩兒,“氣急敗壞也不用打我罷?”
“打的就是你!”賈赦沒好氣的道,“張家那點子欠銀就不必提了,左右若是動了真格,你外祖父一定會立刻還上的。”
“還用您這個馬後炮?我外祖父都讓我提醒您了,您操心他幹啥?”十二捂著腦門一臉的委屈,心底里卻是在偷笑,自家外祖父的招牌可真是好用,沒見賈赦到了如今都不曾有任何懷疑嗎?至於張家的欠銀倒是真實的,十二也略提醒了一下,不過張家老太爺原就是個老狐狸,聞弦知雅意。十二才開了個頭,他就表示他心裡有數,他斷然不會欠銀不還,可同時也不會當這個出頭鳥。況且,就一千兩的欠銀,應當不至於惹下禍事。
“也是,你外祖父聰明絕頂,哪裡還用我提醒。”
賈赦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想起明個兒又輪到他去御書房輪值了,登時整個人都有些發虛。這要是平日裡,拼著被長青帝折騰一頓也沒啥,左右就是被逼著擬聖旨寫論述罷了,習慣了也就沒啥了。
可明個兒,萬一在御書房碰到了四皇子廉親王怎麼辦?自家欠了那麼多錢,難不成讓他立刻變賣家當?榮國府欠的是八十萬兩銀子,不是八十兩,也不是八千兩,甚至要是八萬兩他也就豁出去立刻湊了,可八十萬兩啊!一時半會兒的,讓他去哪裡尋那麼多的銀子?
“怕甚?”十二極為嫌棄的橫了賈赦一眼,然而這會兒賈赦已沉浸在無盡悲傷絕望之中,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細節。登時,十二無奈了。
其實,雖說那位爺兇殘得很,可那也是一步步來的,至少討債的最初那位爺還是很正常的。只是,好好的討債人家不還,逼著他想出各種決絕的法子。像暫時停職等債務還清後再復職,接著是上門討債,再往後就是直接帶兵來抄家了……
所以,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趕在那位爺徹底黑化之前把欠銀還上就沒問題了。
這般想著,十二直截了當的向賈赦道:“咱們府上先別著急,畢竟那些個欠銀多的人家,多半都是跟咱們府有來往的,搶著當這個出頭鳥未必是個好事兒。索性等到那位爺上門逼債的時候,咱們府再順水推舟的將欠銀給還了。爹您也別急著變賣家當,等回頭直接開了公中庫房,讓那位爺慢慢挑唄。我估摸著,即便庫房裡的東西不夠,再加上咱們府在京里的鋪子、城郊的莊子等等,怎麼著也該夠數了。”
十二都說的那麼明白了,賈赦要是還不懂那就是真傻了。幸而,他雖然不怎麼聰明,卻離傻還有段距離,因此只猛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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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榮國府這頭倒是定下了基調,可廉親王本人並不知曉,事實上他已經為著討債一事忙得焦頭爛額了。這年頭,債主不好當,別開知曉事情發展的那拉淑嫻和十二,在旁的人看來,的確是欠債的人才是大爺。
廉親王性子耿直嚴謹,在被長青帝委以重任後,立刻去戶部歸整出了歷年來欠債的明細單子。然而,正如先前張家老太爺所言,在幾十年前,跟國庫借銀子那就是個風氣,大家都這麼幹,反倒是襯得那些個不借銀的人怪怪的。這其中,有像張家老太爺那般隨意借個一千兩銀子附和一下的,當然也有那種嘗了甜頭後,收不住手的。
試想想,倘若有個地方,只需你寫個摺子遞上去,沒過幾日就能拿到錢財,甚至無需任何抵押,也不會有人催促你還……
誰能不動心?!
像張家那樣的到底是少數。張家是清流,讀書人嘛,也不講究甚麼排場,對於吃喝用度也不甚在意,且祖上原就是富庶人家,子嗣各個都很爭氣,官途順暢不說,嫁娶的也都是富貴人家,壓根就不缺錢財。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張家素來信奉因果循環,總覺得不可能會有天上掉餡餅的的美事兒,即便太祖皇帝不追究,長青帝也不追究,那之後?萬一碰到個摳門皇帝,祖上是慡了,後輩子嗣還要不要活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張家當年只象徵性的向國庫借了一千兩銀子,既不曾讓張家鶴立雞群,又給後輩子嗣留了退路。一旦真碰到摳門皇帝,咱們老老實實把錢給還上,即便算上利息好了,撐死了兩千兩,再多那就變成印子錢了,想來再怎麼摳門,也不至於干出這麼沒品的事情來。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像張家那般想得深遠通透。也因此,廉親王看著手頭上厚厚一摞的欠銀明細單子,只覺得眉心直跳,額頭更是青筋暴露。
誰也不知曉,廉親王在接手追討欠銀這個苦差事兒之後,還特地去核對了一下國庫存銀。他原以為,甭管國庫再怎麼空虛,怎麼著也該有著上千萬兩的白銀罷?事實上,國庫里只剩下了不足七百萬兩銀子,這還是因著近兩年還算太平的緣故,萬一再來個戰亂,估計國庫就要被翻個底朝天了。
“一群混帳東西!看看這些,借銀三十萬兩以上的就有二十七家,全都仗著聖上仁慈寬厚,各個都不把自己當外人!真以為國庫是他家的私庫了?哼,等著,先拿這些人開刀!”
廉親王原就出了名兒的冷麵皇子,盛怒之下更是周遭都泛著冰寒的殺氣。
同時,這也證明了張家老太爺的猜測是正確的,即便上頭真的要討債了,也不可能拿張家下手,畢竟一千兩銀子實在是太不起眼了,張家完全可以等前頭的人支撐不下去了,再悄沒聲息的將欠銀還上即可。
端閏五十一年,四月底,雍親王開始向各部討債。
三省六部也皆欠了國庫的銀子,不過討公家錢反倒是容易了,不還就從上頭撥銀裡頭扣,一日不還清,一日沒有後續的國庫撥銀。一開始,各部都認為廉親王是在開玩笑,哪知曉他們這頭還在互相調侃著,廉親王已經將手伸到了各部尚書頭上。
還不?不還就先回家歇著,甚麼時候將欠銀還上了,再回來官復原職。
這一招忒狠,狠到消息一出,賈政就藉口身體不適,縮著脖子躲在榮國府里,只當自己是個鵪鶉。左右他不過是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一來職業原就清閒得很,二來還有位高權重的上峰頂著,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幻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五月中旬的某個休沐日,廉親王帶人親自趕到了寧榮街。
因著寧國府為長房,且當時的欠銀寫的也是兩家的名字,故而廉親王先登門造訪寧國府,由賈敬、珍哥兒父子倆將人迎了進去,同時立刻派人去通知榮國府。
賈政自打回府“養病”後,就整日裡待在前院家學裡頭,倒不是為了做學問,而是經歷了去年珠哥兒受驚病倒一事,他終於意識到珠哥兒是個脆弱的孩子。因此,他改變了策略,只要一有空就陪伴在珠哥兒身邊,一來是為了杜絕再度發生像去年那樣的事情,二來則是培養一下父子情。
當然,前者倒是效果顯著,可惜後者卻明顯有些過猶不及了。至少在偶爾去家學晃悠一圈的十二看來,隨著相處得時間漸久,珠哥兒愈發的懼怕起賈政來了。
不過,在家學也有個好處,當賈敬派人來通知時,賈政先得了消息,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著後,就急急的去了隔壁寧國府。當然,也沒忘讓人分別去榮慶堂和榮禧堂送信兒。
待賈政匆忙趕到時,寧國府中門大開,賈敬和珍哥兒父子倆跪倒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自家窮困潦倒,其情真意切仿佛寧國府真的已經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窘迫境地。
說真的,賈政有些發窘,可旋即他就領悟了,當下便躬著身子跑到了賈敬身邊,跟著跪倒在地,向面色極為難看的廉親王猛磕頭,泣血哭訴自家窮的都快揭不開鍋了,竭盡全力讓廉親王明白寧榮二府是還不出欠銀的。
廉親王面色鐵青,緊鎖的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更不提背後的黑氣都快凝結成為實質了。
若將寧榮二府算作一家的話,那麼他已經跑了第十九家了。跟前頭十八家一樣,他甚至還不曾開口說明來意,所有人都跪下跟他磕頭哭訴生活不易家境貧寒。這像寧榮二府來的是男丁也就罷了,就連年歲最長的賈敬也不過比他大了十來歲,先前那幾家,甚至有年過八旬的老太太給他跪下來磕頭求饒命的。
是啊,人人都有苦衷,家家都還不上欠銀,那他怎麼辦?讓聖上失望也罷了,可國庫空虛,萬一邊境起了爭端,或者哪處鬧了叛亂,哪怕遇到洪災、旱災了呢?哪一樣不需要銀錢?偏如今國庫里卻缺的就是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