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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錦嗣跟賈赦並不算熟,當然他是認識賈赦的,可畢竟年歲輩分擺在那兒,加上賈赦又是泰安帝的心腹重臣,他身為皇子,跟朝廷重臣太熟了也不好。因此,在看到這已經笑瘋了的父子倆時,他本能的開口控訴十二,“是不是你跟父皇告的狀?”
“對啊哈哈哈哈哈!”十二一面狂笑一面揉著肚子,“我本來見你毀了我的愛物,氣得打算以後再不理會你。不過如今……哈哈哈哈,先別說話,讓我笑一會兒哈哈哈!”
“聖上英明哈哈哈,聖上實乃天下最聰慧之人哈哈哈……”賈赦也跟著笑瘋了,不過他也是絕了,就算已經快笑抽筋了,也仍然堅持讚美泰安帝。可惜,泰安帝沒聽到,倒是錦嗣聽了這話,愈發的苦逼了。
彼時,錦嗣已經完全不知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了。
憤怒罷?其實也沒啥,畢竟自己被泰安帝懲罰是真的,賈赦父子倆雖笑話了他,好過於沒有因此疏遠了他。
委屈罷?雖說他跟十二很熟悉,對方也確實是他的姐夫,卻也不至於到訴苦的地步。
那就順其自然?
錦嗣一臉的懵圈的望著賈赦父子倆,足足過了一刻鐘,倆人才勉強停下了笑意。賈赦先道:“對了,我想起來先前那事兒還沒跟聖上商討完呢,我先去尋聖上。”十二也跟著道:“我也要回去了,雍華早先還說想吃東市口南悅樓的湯包子,我得趕緊去了。”
只片刻工夫,倆人就沒了蹤影,徒留錦嗣一人目瞪口呆的立在御書房門口。
說真的,能從錦嗣臉上看到“目瞪口呆”的表情,已經很不容易了。因為泰安帝做得特別絕,親自在他臉上手上蓋滿了大大小小的章,以至於他這會兒甭管做甚麼表情都是一臉的紅章黑墨。也因此,他的表情不是人看出來的,而是從他那僵硬的舉止推算出來的。
天可見憐的。
就這般,錦嗣帶著一臉的紅章黑墨,生無可戀的回了府。
說起來錦嗣開府就比雍華出嫁晚那麼一個月時間,府邸就是曾經的齊國公陳翼府改造而成。騰空齊國公府的人是賈赦,幫他修繕改造的人則是十二。同時,他也由泰安帝賜了兩位側妃,倒是嫡妃尚未進門,估計要等年底才會正式大婚。
於是,等錦嗣歸了府後,成功的嚇哭了兩位側妃。
見兩位側妃皆是一副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模樣,錦嗣只覺得神煩,又嫌棄她們膽小怯懦。畢竟,之前賈赦父子倆瞧見了他,全是笑得不能自抑的模樣,就連宮人、侍衛見了他,也是先驚後憋笑。唉,女人就是沒用。
“啊!!!!!!!!!”
可惜,等錦嗣親眼從西洋進貢的玻璃鏡里看到自己如今的尊榮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若說之前是懵圈的話,那麼這會兒他就是如同見了鬼一般。先將手裡的玻璃鏡失手砸了,之後更是連滾帶爬的出了房間,一直跑到院中看著漫天繁星,他這心裡才略微安定了一些。然而,當他看到伺候的宮人,並之後趕到的侍衛等人皆是一臉的驚魂未定時,他再度覺得滿腹委屈。
“備馬,本王要去五皇子府!”
五皇子只比四皇子錦嗣小了一歲,先前趁著收攏府邸時,也給他弄了一個。不過,五皇子至今也沒有娶妻,連個側妃都沒有,倒是留了幾個侍妾。畢竟,娶妻這種事情還是要講究一個長幼有序的。
錦嗣想去弟弟那裡尋找一下安慰,其實他本來是想去姐姐那裡的。不過,看他姐夫那熊樣,就知道他姐姐到時候也會狂笑不止,他如今需要的是安慰,真心不是嘲笑或者恐懼。
只是如此一來,卻是苦了四皇子府的管家。備馬當然沒問題,四皇子的騎she雖稱不上有多好,起碼並不算差。關鍵是,您真的要頂著這麼一張臉,奔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嗎?最終,管家連哄帶勸的讓錦嗣坐上了馬車,匆匆趕往與之並不遠的五皇子府。
自然,為了避免嚇到五皇子,四皇子府的人提前一步快馬加鞭的趕到,將大致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其重點是,四皇子沒犯病更沒瘋,他只是想讓五皇子安慰一下。
五皇子名錦成,他們這一輩兒兄弟取名其實比較隨意的,因為除了錦嗣是先皇長青帝幫著起名外,其餘倆都是由泰安帝隨口取的。還真別說,別看如今的泰安帝對兒女挺上心的,可在他年輕那會兒,壓根就不在意這些。
而五皇子錦成又有一個格外貼切的形容:一言難盡。
這年頭,有取錯的名字,卻鐵定不會有叫錯的外號。一如賈赦被人稱之為攪屎棍,而錦成的綽號雖有些怪,卻真的是異常的貼切。
所謂一言難盡,真心不是甚麼好話。這麼說罷,若說四皇子錦嗣是一根之暢通大腦,那麼五皇子錦成則是天生腦迴路異於常人,時而癲狂時而安靜,簡直就是瘋子傻子外加神棍的結合體。
“四哥被父皇懲罰了?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沒人通知我?”錦成這會兒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桃花眼眯呀眯的,“找我要安慰來了?成!”
身為親兄弟,雖說並非一母同胞,不過拜泰安帝子嗣稀少所賜,再加上錦成打從一開始就喪失了繼承權,他和四皇子之間的感情倒是挺不錯的。
——前提是他不犯病。
於是,當天夜裡,看似正常實則早已偷偷犯病的五皇子拖著四皇子遊走到京城的大街小巷裡,挨家挨戶的敲開了朝廷重臣的門,拉著他們哭訴泰安帝是如何苛待他們兄弟二人的。等得了消息的十二親自帶人將這倆蠢貨逮回來時,消息也已經傳到了泰安帝耳中。
十二簡直要給這倆蠢貨跪了。
“他腦子有病你也有病?好端端的,你找他做甚?全京城的人都知曉五皇子是個一言難盡之人,連我家璟兒跟他相識多年,離了宮裡也是避著他走的。就你能耐?主動往他跟前湊?你還記得去年先皇薨了時,他抱著聖上的大腿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的事情?你找誰不好,找他你應付得過來嗎?”
錦嗣已經徹底懷疑人生了,他能說他那蠢弟弟沒旁的優點,偏偏天生神力嗎?誠然,一開始是他先跑去五皇子府的,可到後來,他等於是被五皇子強制性的限制了自由,硬拖著去騷擾朝廷大臣的。他掙扎了,也慘叫了,關鍵是頂著那麼一張紅章黑墨的臉,人家覺得五皇子比他正常多了。
“你等著罷!明個兒有你好受的!”十二氣瘋了,他今個兒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了一把家有蠢弟弟的感覺。雖說這不是他親弟弟,卻是他的妻弟。最重要的是,這貨跟他上輩子的渣爹乾隆還是完全一樣的屬性。
想到這裡,十二略微好受了點兒。
經了這事兒,想來應該能讓錦嗣留下極度深刻的印象罷?以後若是再手賤的想在書畫真跡上塗抹蓋章,估計能立刻想起這事兒罷?
“哼,跟他有甚麼好說的?要我說,熊孩子就是欠揍!有事兒沒事兒狠狠揍一頓就好了,甚麼貴為皇子,這不是還有父皇在嗎?明個兒我就入宮懇求父皇,親自上陣揍得你三個月下不了床!”
“姐……”
要不怎麼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呢?雍華公主到底是女子,起身洗漱換衣裳用了不少時間,趕過來時,正好聽到了十二最後一句話,登時忍不住開口就噴。等噴完了,再看錦嗣這副小媳婦兒樣兒,愈發的來氣了。
“以往只覺得你略蠢了點兒,卻沒想到你能蠢到這份上。瞧瞧,這才多少工夫,你做錯了多少事兒?先是要了你姐夫的愛物,卻不好生珍惜,偏那還是先皇最為推崇的董其昌真跡。父皇一沒打你二沒罵你,只予了你丁點兒懲罰,你卻給委屈上了。回自個兒府里折騰也就罷了,還專程跑去尋錦成?兄弟姐妹那麼多年,你不知道錦成是甚麼人呢?”
“我……”
“甚麼你你我我的?連句囫圇話都不會說!錦嗣,你也不少了,今年都十七歲了。擱人家尋常百姓家裡,都已經當爹了。我知曉,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害得你和錦成都晚成親,可就算成親晚,也不表示就允許你犯蠢呢!”
“不是的……”
“少狡辯!我是你姐還不能說你兩句?便是你覺得委屈了,又見不著母妃,跑來尋我也是好的。你小時候光屁股包尿搭子的時候,我都是瞧見過的,有甚麼不能說的?倒是能耐了,半夜裡也不睡覺,跑去跟錦成一道兒滿京城的亂竄!就像你姐夫說的那般,明個兒有你好看的!”
“是錦成的錯啊!”
錦嗣都快瘋了,他怎麼知道會鬧成這般。其實最主要的問題是,他貴為皇子,泰安帝繼位時,他雖不算小,也遠沒有到府外交際的地步。也因此,他身邊除了伺候的下人外,僅有兩個兄弟並一個姐姐。可三哥過繼出去不久就沒了,他本人又在前不久出宮建府了,正如雍華公主所言,他就是想找個人訴苦,也沒處尋呢。
“對,你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都是錦成的錯。可他腦子有問題!”雍華公主長嘆了一口氣,“你最好趁著這會兒離天亮還有點兒時間,仔細盤算盤算要怎麼跟父皇說這事兒。要是你真的打算衝到父皇跟前說,這一切都是錦成的錯……”
雍華公主一臉的悲傷:“弟弟喲,姐姐恐怕以後都瞧不見你了。”
“姐!”錦嗣真的要瘋,可到最後他索性也認了,“是我的錯,我不該毀了姐夫的愛物,不該知錯還不改,不該覺得父皇懲罰是受了委屈,更不該大半夜不睡覺去尋錦成哭訴,最最不該的是居然拉著錦成滿京城的亂竄……”
他何等委屈!!
“乖,你這麼說,姐姐就很欣慰了,想來母妃知曉以後,也會心生安慰的。”
欣慰也好,安慰也罷,雍華公主真正想說的是,這熊孩子的確欠收拾。小時候倒還真不覺得,畢竟年幼,加上素日裡他多少也能裝一裝。可越大越覺得這孩子不成器,偏生雍華公主很清楚泰自家的情況,指望錦成完全沒有可能,錦嗣雖有再多的缺點,嚴苛管著應該也出不了大錯。
至今為止,雍華公主都記得,在自己出嫁前一晚,泰安帝將她喚到跟前,一臉嚴肅的告訴她,不管序齒如何,她才是真正的大公主,尤其皇室子嗣單薄,將來萬一出了甚麼事兒,她這個嫁在京城裡的公主……
冷不丁,雍華公主感到手心一熱,扭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的十二:“怎的?”
“沒的為了個熊孩子氣成這般的,左右有聖上在,讓聖上收拾他去。你犯不著操心太多。”十二皺了皺眉頭,提醒道,“雖說長兄如父,長姐如母,可那熊孩子有的是人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