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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黎家那是全家上下都有病罷?
這廂那拉淑嫻還在吐槽呢,那廂黎家那位嫡出大小姐就幹了一票大的。
據說是試圖將肚子裡的孩子弄掉,故意爬到觀景閣從二樓窗口跳出去,儘管人沒死,卻摔斷了兩條腿。更悲劇的是,經過大夫的全力施救,孩子保住了。
……這都是甚麼都跟甚麼啊!!
這日,賈赦極晚才歸來,一回到榮禧堂就忙不迭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同時不由的慶幸道:“我就知曉老太太的話絕對不能信,她說是好的那絕對好不到哪裡去,這不——蠢貨一枚!!”
對哦,賈母曾經狠狠的誇讚過黎家這位長房嫡出大小姐。
“老太太並不是烏鴉嘴,這一點鳳丫頭已經為她證實了。”好半晌,那拉淑嫻才忽的意識到,自己差點兒又被賈赦給帶偏了。
“反正就那麼回事兒,這璟兒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倒是不擔心被老太太作踐了。可小五呢?還有璉兒家的鑫兒和剛出生的小哥兒,哪個的親事都別經了老太太的手,我怕就算真的是好事兒,一過她的手也要變成壞事!”
賈赦才不管真相如何,反正他認定的真相只有一個。
——賈母是個烏鴉嘴。
“老爺,難道我跟你的親事不是老太太管的嗎?”那拉淑嫻無奈的搖頭嘆息,“還有政二老爺和敏妹妹。”
“怎麼可能是她管的?老爺子得多大心才能讓她管兒女的嫁娶?”賈赦震驚的瞪眼,“我跟你是老爺子親自上張家求來的,賈政那蠢貨應該也是老爺子過問的,不過肯定沒那麼細緻,畢竟他不能繼承家業,給他娶個嫁妝豐厚的媳婦兒才是正理。還有敏兒,最初應該是賈政給引薦的,老爺子極喜歡他,仔細觀察了兩年,等他高中以後,才定了下來。”
所以說,都跟賈母無關?
正當那拉淑嫻陷入思索之中,外頭忽的傳來喧譁聲,喚過來一問才知曉,賈母先前被氣到了,偏還不讓請大夫,連晚膳都沒用就歇下了。忍到如今,還是鴛鴦聽著床幔里傳出來的聲音不對勁兒,這才發覺竟是起燒了。
得了,甭管如今有多晚,趕緊去瞅瞅罷!
賈赦倆口子匆匆趕往榮慶堂,大夫尚未趕到,他倆便先去內室瞧了瞧賈母,看她面色通紅歪在榻上,見賈赦倆口子過來,面上一閃而過尷尬的神情,不過旋即便道:“赦兒,這回我可沒亂說,我只是……”
☆、第252章
只是咋樣都行,只要您老人家沒嗝屁就成!!
別看賈赦素日裡一副不在乎賈母的模樣,有時候甚至屢次將賈母氣了個半死不活的,可這些都建立在賈赦知曉賈母氣不死的前提下。說真的,看不順眼是一回事兒,哪怕怨恨上了都無妨,賈赦一點兒也沒有盼著賈母上天的念頭。
這跟孝不孝已經沒啥關係了,只因賈赦房裡的孩子都長大了。試想想,十二今年就已經十九歲了,就算他生日再小,也沒得拖到這份上的。當然,國孝那是沒法子,左右全國上下一道兒守孝,哪個也不用嫌棄哪個。
可再往後呢?萬一賈母一口氣沒接上來直接上天了,他們府里就得守三年。當然,十二隻是孫子其實沒必要那麼嚴格,可想也知曉,他老子老娘都守著,他一個小兔崽子還能自個兒給自個兒備親事?別鬧了!況且,除了十二之外,只比他小一歲的迎姐兒還卡著呢,哥兒興許拖得起,姐兒呢?迎姐兒嫁的還是張家長房嫡長子!再往下,璟哥兒的歲數也不小了,擱在尋常百姓家裡,十二三歲成親的比比皆是。要是賈母跟咽氣了,到時候就算他們府里出了孝,也得先給前頭那兩個將親事辦了,輪到璟哥兒時,黃花菜都涼了。
依著賈赦的想法,賈母一定要好好活著,活成咋樣都成,只要不鬧騰不咽氣,就算她想要天天鮑參翅肚,他賈赦也得哄著供著。最少,也要等他將璟哥兒和林家姐兒的親事辦妥了,到時候愛咋咋地。左右小五年歲跟前面幾個哥哥姐姐差了一大截,再往下璉哥兒家的鑫兒姐弟倆就更不用著急了。至於惜春,只是養女並不妨事兒。
想法是不錯,可不讓人活著倒是容易,不讓人死簡直難於登天。
賈赦又不是真傻,他當然看得出來賈母是否裝病,尤其他都看了那麼多年賈母裝病的模樣,只一眼就能判斷真偽。還真別說,至少今個兒瞅著賈母那模樣,比先前好幾次暈死過去都嚴重。
“淑嫻你先在這兒守著,我去請太醫。”
到底不是真正的大夫,賈赦是看得出來人的面色,卻並不知曉如何醫治。又得知先前只是讓賴大請了普通的大夫過來,賈赦格外的不放心。說他不孝也罷,說他自私也好,左右賈母最壞也要撐過這一年。等來年出了國孝,他就立刻將十二和迎姐兒統統嫁出去,至於璟哥兒就只能隨緣了。好在璟哥兒這頭有一點很是方便,林家好欺負,一家子都是好人,尤其他那好妹子,別提有多好哄騙了,到時候就算要拖,他也保准林家不敢在他跟前叨逼。
虧得賈母並不知曉賈赦心裡真實的想法,她一見賈赦擔心的臉色都變了,登時覺得極為欣慰。
其實這樣也不錯了,雖說賈赦這人多半時候是挺讓人糟心的,可說真的,他平素並不挑事兒,即便瘋了那也是去折騰旁人的。況且,只要一想到賈赦身上這榮寧侯爺的爵位可以世襲三代,賈母這心頭就止不住的欣慰起來。
人嘛,尤其是當娘的,哪怕心眼兒再偏,那也是盼著所有兒女好的。賈赦他再糟心,那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淑嫻。”賈母略緩了緩,其實她還真是有些不舒坦,不是以往氣得要死的模樣,而是覺得心口悶悶的,腦子也是渾渾噩噩的,連看東西都重影了。不過她方才問過鴛鴦了,鴛鴦說她可能只是累著了,沒事兒的。這不,她才略放下了心,只等著大夫過來給她開了方子,她吃過湯藥就沒事兒了。
“老太太,我在這兒。”那拉淑嫻面上帶著笑意,心裡卻直泛嘀咕,她總覺得賈母這副模樣像是被氣懵了的感覺,可仔細想想,如今二房又不在府里,她膝下的那幫子小兔崽子哪個都不稀罕往賈母跟前湊,偏她家老爺今個兒又忙得很,闔府上下哪個敢給賈母氣受?況且,就算真的生氣了,以賈母的性子不是應該大鬧一場嗎?
“哎喲今個兒我也是漲見識了,你說這世上咋會有這樣的人呢?居然還是書香世家出身的,還曾經是政兒頂頭上峰家的……”賈母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我白活了一大把歲數,還被人這般說教,說得我頭疼呢……”
這話,聽得為何這般耳熟?
那拉淑嫻低頭一琢磨,當即就一頭黑線的問道:“老太太您說的可是工部左侍郎應大人家的那位?娘家姓黎的?”
“哎喲我聽到這個名字就頭疼。”賈母長吁短嘆的道,“赦兒以往總是說我烏鴉嘴,我一氣之下真想好好的誇她一番,結果她愈發的蹬鼻子上臉了,對著我好一通教訓。我活了這把年紀,縱是小時候也沒讓人指著鼻子教訓過。哎喲……”
看著賈母這倒霉催的樣兒,饒是賈赦在場也沒法再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了。那拉淑嫻更是無奈的搖頭嘆息,她都不需要開口詢問,就能大致猜到黎氏說了甚麼。
無非就是讓賈母幫襯一把。這本也沒甚麼,無奈黎氏這人似乎不能接受旁人的拒絕,無論是委婉的還是直截了當的,她都不接受。在她看來,幫人那就是理所當然的,有好處沒好處都要幫,哪怕幫了她會害了自家,那也一樣得幫。至於到時候出了甚麼事兒,那就跟她無關了。
對此,那拉淑嫻只能表示,她終於理解當初張家老太爺提都沒提黎家上門提親一事了。都說生女俏父,要是黎閣老也是這種性子的話,那麼張家老太爺拒絕就太正常了,畢竟張家老太爺跟親閨女沒仇。
不過,由此可證,黎閣老一定是有真材實料的,要不然就他那性子,哪個能忍受得了?定然是才華出眾到令人無視了他性子方面的巨大缺陷。
還真別說,那拉淑嫻這次又真相了。事實上,黎閣老之所以不待見張家老太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才能在張家老太爺之上,偏生官運卻完全不能與之相比。尤其在當年先皇為太子選師時,他是上了摺子毛遂自薦的,而張家老太爺卻是連著拒絕了三回,實在被逼得沒法子了才接手了這個燙手的山芋。問題是,單論才華,張家老太爺確確實實不如他!
可這也怪不得先皇呢,先皇是給自己最鍾愛的太子選師,既然是太子太傅,那就是要跟太子朝夕相處的人,才華當然很重要,性子卻是更重要的。這萬一挑了黎閣老,弄得太子學了他那遭人恨的性子,先皇絕對能嘔死。相對而言,像張家老太爺這種,既會做人又有才華的才是當太傅的料。
然而,旁的暫且不論,就那拉淑嫻而言,基本上就跟黎家人斷絕往來了。
腦子內部的構造截然不同,莫說做朋友了,連當仇人都糟心。
又片刻,丫鬟引著大夫過來了。經過仔細診斷之後,大夫打算施針來疏導一番。賈母略有些遲疑的望著那拉淑嫻,當下,那拉淑嫻便道:“我家老爺已經去請太醫了,要不先緩緩?”
讓那拉淑嫻心驚的是,大夫聽了這話非但沒有任何不悅的神情,反而像是心底里的石頭落了地,面上都帶出笑來了,連聲說賈母並無大礙。
那拉淑嫻心道,這是打算提前離去?儘管不知曉賈母的病情究竟如何,不過她卻是不可能立刻放大夫離開的。一來,太醫何時過來並不清楚,二來,即便立馬會過來,讓大夫多等片刻於她而言也沒有任何妨礙。
當下,那拉淑嫻便以無法肯定太醫何時會來為由,將大夫留了下來。好在,賈赦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差不多兩刻鐘後,他就將太醫請了過來。
事後,等賈母再度入睡時,太醫才背著人向賈赦告知了實話。
“貴府這位老太太,其實早些年底子就虧損得厲害,只是她本性要強,始終有股子氣支撐著,因而乍一看才顯得她中氣十足的。現如今,也不知怎的了,仿佛那股子氣給卸掉了。這可使不得,年歲大的人甭管素日裡表現得如何,一旦真要是沒了那口氣,隨時都會出氣。旁的不論,單看那一位……”
太醫抬眼瞧了瞧頭頂的橫樑,意有所指的道。
其實,先皇的身子骨也很是不錯,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皇位上待了五十八年之久,更別提在退位之後,又當了五年的太上皇。要知曉,年過花甲以後,就不再是論歲過日子了,而是過一天算一天。先皇過世時,已經是七十有二了,擱在那裡都算是高壽了。可事實上,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去得那麼快,畢竟去年間瞧著還是極為硬朗的,甚至在去年八月泰安帝打算去塞外行圍時,他還鬧著要跟著一道兒去。誰知,等翻過年就不對了,從病倒至離開,也不過才兩個多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