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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死!

    我活!

    ☆、第181章

    “奶奶。”

    芽兒掀了布帘子,躡手躡腳的走近了裡屋,身後跟著的是先前去端藥了的苞兒。

    “可算是來了。”小鈴鐺輕笑一聲,對於這兩個跟她一道兒從娘家過來的陪嫁丫鬟,她還是很寬容的。拿手點了點身畔的小几,示意苞兒將湯藥放下。只是,苞兒雖聽話的照做了,面上的神色卻隱隱有些不對勁兒。小鈴鐺挑眉看著她,“怎的了?”

    苞兒將湯藥放下後,面露難色的袖手立在一旁。

    “是辰苑那頭……”芽兒開口打破了寂靜,可才說了半句話,她也不由的收了聲兒。

    辰苑,是位於保齡侯府西側靠北的一處極為清靜的院落。不算大,前後最多也就七八間房,倒是有個格外雅致的庭院。又因著保齡侯府原就是呈長條形,西側靠北意味著離其他院落都極遠,尤其是小鈴鐺如今所在的朝鶴堂,哪怕是腳程極快的粗使婆子,來回一趟也起碼要小半個時辰。

    “說。”只聽個話音,小鈴鐺就大致的猜到了一些,當下略微勾了勾嘴,只脆生生的蹦出了一個字。  

    “那頭讓奶奶過去一趟。”芽兒抿了抿嘴,到底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這會兒?”雖說疑問句,可從小鈴鐺嘴裡說出來,卻帶著一股子別樣的嗤笑意味,顯然都不用回答,單看芽兒面上的神情,就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然而,這會兒早已夜深了。偏如今已是十月天了,雖說也有深秋十月的說法,可事實上這會兒其實已經很冷了,尤其如今還是深夜裡頭。

    小鈴鐺慢慢的站起身來,苞兒和芽兒見狀,忙不迭的上前攙扶,唯恐她有個甚麼閃失。

    “還不讓人備轎。”小鈴鐺輕飄飄的蹦出了這句話,卻是讓原就性子極軟的苞兒忍不住落下淚來。

    深秋的夜裡,讓一個已經懷了身子的人,冒著寒風和黑夜,從位於整個侯府中心的朝鶴堂趕到跨越半個府邸的辰苑,況且對方還不是丫鬟婆子,而是現今的保齡侯夫人。

    史家大爺早在九歲稚齡那一年,就承襲了其父保齡侯爺的爵位。儘管,保齡侯府早已失去了原本握在手中的兵權,可這爵位卻依然保留了下來,還被長青帝格外恩賜不降爵世襲。

    別以為不降爵世襲是很容易的事情,看賈敏所嫁的林家就知曉了。林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可惜傳承到林海祖父就已經到了最末,虧得長青帝心善,又令林海之父格外多承襲了一代。饒是如此,輪到林海時,也只能選擇考科舉入仕了。  

    或者這麼說,從太祖皇帝賜封四王八公十二侯,一直到如今,也就只有四王和保齡侯不曾降爵,由此可見這是多麼稀罕的恩賜。

    同時,這天大的恩賜也間接的證明了一件事。

    ——史家大爺是現任保齡侯爺,小鈴鐺作為他的嫡妻,便是保齡侯夫人。而偌大的一座保齡侯府,自然是屬於他們倆口子的所有物。

    “奶奶,轎子備好了。”芽兒小聲的提醒道,同時又喚了兩個機靈的丫鬟,陪著主子一道兒往辰苑而去。至於苞兒本人,她的性子倒是軟,好在細心又耐心,留下她在這兒照顧史家大爺是最好的選擇。

    小鈴鐺沒再開口,只是順勢搭上了芽兒的手,緩步往外頭走去。

    軟轎是備好了,還是冬日裡出行的厚棉布軟轎,且裡頭非但多添了一床厚褥子,還擱了個小小的暖手爐。

    “方才苞兒遲遲不曾回來,是去折騰這些了罷?”小鈴鐺一看這架勢,就知曉肯定不是芽兒的手筆。聯想到方才苞兒一去不回頭,明顯就是提前知曉了老侯爺夫人有請一事,又明白這是推脫不了的事情,這才索性都安排妥當了,再進屋告知她。  

    “奶奶別怪苞兒,她也是心疼您。”芽兒急急的開口,唯恐小鈴鐺責怪苞兒不曾立刻將消息告知於她。

    “我怪她作甚?”

    由著芽兒扶自己上了軟轎,小鈴鐺穩穩的坐好後,又吩咐抬轎子的慢慢來。左右已經晚了,再晚上片刻又如何?再說了,大不了回頭問起來,就說她早早的歇下了,得了信兒才換衣裳洗漱,這才耽擱了時間。

    誰讓喚人不看時辰的?

    給了芽兒一個安撫的眼神,小鈴鐺輕笑道:“多大點兒的事情,至於嗎?既然喚了,咱們就去瞧瞧。瞧過了,安心了,就趕緊回來歇著。虧得如今才十月里,這要是臘月了,大雪紛飛的深夜裡頭,但凡長輩有請,我不一樣得跑一趟嗎?放寬心。”

    這話,聽著倒像是安慰,可芽兒半點兒都不曾被安慰到。

    還真別說,如今是十月里,也的確還不算特別得冷,畢竟第一場雪尚未下來。可問題是,臘月離如今並不遠了,萬一到時候老侯爺夫人再來這麼一出,又該如何是好?芽兒愁壞了,止不住的在心裡埋怨老侯爺夫人愛作麼。這擱在張家,但凡有孕的婦人,哪個不是安生在房裡歇著的?連請安都免了不說,更別提在這種深更半夜裡喚人過去的。  

    萬幸的是,甭管距離有多遠,左右小鈴鐺都是安安穩穩的坐在軟轎里的,倒也不至於凍著、累著。

    約莫一刻鐘後,轎子微微一頓,自有芽兒上前讓人開了辰苑的門,讓轎子進了裡頭庭院,直接停在了正堂廊下。

    小鈴鐺下轎時,一眼就看到廊下站著的陳嬤嬤。

    “奶奶有孕是不錯,卻也不該這般做派。這回便罷了,下回記得在院子外頭下轎。”作為老侯爺夫人的陪嫁丫鬟,在侯府里伺候了大小主子幾十年的陳嬤嬤,自是有底氣教訓小鈴鐺這個新進門才一年出頭的新婦。況且,在陳嬤嬤看來,這也不算教訓,最多只能稱得上是訓誡罷。

    “陳嬤嬤說的是,我知曉了。”小鈴鐺含笑著點了點頭,一副恭順有禮的模樣。倒是一旁的芽兒,眼底里閃過一絲不甘,卻唯恐被抓了小辮子給主子惹麻煩,故而極快的低了頭,不言不語。

    陳嬤嬤深深的看了小鈴鐺一眼,這才轉身將她們主僕引到了正堂里。

    十月里,尚不曾開始燒暖龍,不過屋裡倒是點了好幾個炭盆子,一路走來,每個過堂的拐角處也有點著熏爐,弄得整個屋裡都是暖洋洋的,倒是去了方才在外頭的些許寒氣。  

    老侯爺夫人打從進了十月里,就一直宿在暖閣里。自然,今個兒也不例外。

    “怎的這般慢。”聽得外頭的動靜,老侯爺夫人連眼皮都不曾抬,便先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不用考慮她抱怨的對象,先前轎子進了辰苑時,定有小丫鬟提前進來通稟的,也因此,這話只有可能是對小鈴鐺說的。

    小鈴鐺依舊笑臉盈盈。

    “母親,我來遲了,下回定趕早些。”

    老侯爺夫人聞言轉身看了過來,沉吟了半響後,才緩緩的開口問道:“大郎如何了?不用瞞著我,直說。”

    “回母親的話,剛掌燈那會兒,便喚了大夫過來瞧。說是老毛病了,還得要仔細將養著。”小鈴鐺微微一笑,語帶深意的道,“還是因著先前生了氣,也不知曉是府里哪個東西這般的沒眼力勁兒,明知曉大郎不能生氣,偏要氣著他,究竟安的是甚麼心……”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罷。”老侯爺夫人並不曾給小鈴鐺把話說完的機會,開口打斷之後,似乎覺得有些不大好,又道,“你身為妻子,定要好生照顧夫君。他打小身子骨就弱,你更得精心一些。我也知曉你如今懷著身子很是辛苦,可又有甚麼法子呢?唉,要是我身子骨爭氣也就罷了,如今也只能讓你多擔著些了。”  

    “是,我一定謹遵母親的吩咐。”小鈴鐺應得乾脆利索,且至始至終都面帶笑容。

    老侯爺夫人略有些愣神的望著小鈴鐺,好半響才向她擺了擺手,讓她退下了。

    只道目送小鈴鐺的背影離開,老侯爺夫人才將陳嬤嬤喚到跟前,半是無奈半是煩惱的道:“嬤嬤你說,她這到底是個甚麼路數?怎麼甭管我同她說甚麼,她都永遠是一副‘好’、‘是’、‘知曉了’……她到底有沒有脾氣呢?”

    陳嬤嬤也有些遲疑,可到底還是將方才在廊下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這要是換成佳姐兒,早就蹦起來讓人將老奴拿下了,可她卻連聲應了是。”

    “佳姐兒那孩子,甚麼都好,就是那脾性,我實在是忍不了。罷了罷了,就先這麼著罷,怎麼說也得先瞧著大郎的身子骨,還有張氏這肚子裡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

    這廂,老侯爺夫人頭疼難耐,那廂,小鈴鐺主僕也回到了朝鶴堂。  

    小鈴鐺倒也罷了,她早已習慣著在受委屈的情況下,仍保持著滿面笑容,甚至連心底里的埋怨都沒有。可芽兒卻有些不樂意了,等一回到朝鶴堂里,還不等進得裡屋,就嘀嘀咕咕的抱怨開了。

    “這算是甚麼意思?特地將奶奶您喚過去,竟是甚麼話都不曾說嗎?哼,哪有這麼欺負人的?”

    聽得這話,小鈴鐺依舊笑著,卻是吩咐芽兒去拿水洗漱、更衣。待一切妥當了,小鈴鐺又往裡屋走去,瞧了瞧史家大爺尚在沉睡之中,吩咐苞兒仔細看顧著,她本人則是去隔壁耳房歇下了。

    自然,芽兒也跟著過來伺候小鈴鐺歇下。

    直到主僕二人皆歇下了,小鈴鐺才用近乎耳語般的聲音道:“這就算欺負了?不過是將我喚去說了兩句話,又不曾罵更不曾打,甚至連句稍微重一些的話都不曾說,怎麼就受委屈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芽兒氣鼓鼓的道,“又沒甚麼要緊事兒,做甚將奶奶您溜來溜去的?這不是瞎折騰嗎?”

    “這就算是折騰了?那回頭我也溜你玩兒,一會兒讓你去茶水間端茶,一會兒讓你去整理箱奩,再不然就讓你去園子裡剪枝花兒來……你是不是就要氣死了?”  

    “奶奶!”

    “行了,侯府里的情況就是這般,索性這兒也就空有侯府的名頭,甚麼權勢都沒了。我娘家雖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卻是比侯府能耐多了。老夫人就算再怎麼想折騰,也得顧忌一下我娘家人。她願意玩兒,我陪著她還不成嗎?”

    “可她是長輩,萬一……”芽兒憂心忡忡,她最怕的就是老侯爺夫人仗著輩分故意折騰人。

    “是呀,她是長輩,可我還是晚輩呢!我多大,她多大?我經了多少事兒,她又經了多少事兒?就算我年少無知,我又蠢又笨,可她呢?堂堂齊國公陳翼的後人,如今齊國府家主的嫡親妹子,她能同我一般見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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