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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可是還有事兒?”那拉淑嫻略有些好笑的看著王夫人,她當然知曉王夫人不可能專程過來討差事。
或許在多年前,王夫人還會跟自己爭搶管家權,可自打賈政被削官罷職,而賈赦卻高升後,王夫人瞬間蔫吧了下來。又思及今個兒早間,迎姐兒特地從榮慶堂過來告訴她,說她一不留神說漏了嘴,那拉淑嫻便猜著應當是這事兒了。
猶見王夫人只一臉的遲疑,那拉淑嫻索性幫了她一把:“可是為著元姐兒的事情?放心罷,我家老爺先前就同我說了,聖上那頭有意提拔元姐兒。這皇后的位置是定下了,可不是還有四妃嗎?兩位側妃定會封妃,剩餘的兩個位置,其中一個便是元姐兒的,另一個恐怕要等到來年開春,大選之後了。”
“大嫂的意思是,元姐兒真的能成為四妃之一?”王夫人意有所指的道。
“不然呢?”那拉淑嫻聽出了王夫人未盡之言,卻有些鬧不懂王夫人究竟打算做甚麼,因而只拿眼瞧著她。
其實,元姐兒若真能被冊封為四妃之一,絕對要感謝聖上未繼位前後宅的乾淨,或者乾脆就感謝曾經的仁妃娘娘如今的皇太后了。
卻說這位也是個能耐的,作為早期就伴著太上皇的老人兒,她一共生養了三子兩女五個孩子,且立住了兩個半。之所以說是兩個半,是因為其中一子一女是早夭的,剩餘的兩子一女中,長子便是如今的泰安帝,次子則是十四王爺,至於女兒卻是成年出嫁生養之後,過世了。
如今,皇太后作為泰安帝的親生母親,且還有一個出宮開府的十四王爺,可算是享福了。唯一有點兒麻煩的是,泰安帝並不是很在意他這個母親,再說了,太上皇還在,自然輪不到皇太后來抖威風。
然而,這位皇太后卻是個跟賈母性子一般無二之人,她最疼的便是小兒子十四王爺,對於能耐的長子素來疼愛不起來。
並非不疼愛,而是疼愛不起來!
亦如賈母如今已經厭棄了賈政,可她捫心自問,依然沒法昧著良心誇讚賈赦。原因很簡單,賈赦他實在是太混帳了,哪怕他如今位高權重,賈母也不想捧他的臭腳。
皇太后的心態跟賈母如出一轍,誰讓她倆都有那麼一個喪病的長子呢?
賈赦是個沒臉沒皮的混不吝,泰安帝是個冷心冷情的面癱;賈赦瘋起來連他自己都怕,泰安帝則是不知曉甚麼時候就跟著抽著;賈赦打小就無比嫌棄自己的蠢弟弟,泰安帝同樣是不曾正眼瞧過他那傻貨弟弟……
當娘的,看到自己的兒子有出息是很自豪,可若是兒子的性子太一言難盡,那麼也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了。
也是基於這個緣由,皇太后之前頗有些不待見泰安帝,給他賞賜的女子也多半是出身低微的。君不見當時只是小選入宮的元姐兒,不也照樣進了廉親王府嗎?且元姐兒還是王府後院裡,撇開王妃和兩位側妃外,出身最高的那個。
由此可見,皇太后的腦子也沒比賈母強多少。
不過這對元姐兒來說倒是個好事兒,只要能趕在來年開春大選之前,先將名份給定下了,那就不怕落後一步入宮的高門貴女了。畢竟,這妃嬪晉升是很難,可若是沒有出任何差錯,也不會輕易將人擼了啊!
“大嫂,我只是擔心元姐兒,沒有旁的意思。”這檔口,王夫人也有些想通了。不是確定迎姐兒不會入宮,而是一旦元姐兒在今年年關裡頭被冊封為四妃之一的話,那麼就算來年開春迎姐兒參加大選,也完全不用再懼怕,畢竟一家裡頭出一個妃子已經算是祖上積德了,連著出了兩個,那是要出事兒的!
“是這樣嗎?那也行,你去忙罷。”那拉淑嫻也不說破,只淡淡的道。
是個人都能看出王夫人心裡頭揣著事兒,可她若是不願意說,也沒人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非要她說出來不可。至少,那拉淑嫻干不出這麼沒品的事兒,又想著最近沒甚麼大事兒,便很快就將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
沒幾日,迎姐兒就風風火火的衝進了榮禧堂。
“娘啊娘啊娘!救命啊娘!!”
“原本是沒人要你命的,不過你要是再大聲嚷嚷呢,回頭我倒是可以給你尋出幾件要命的事兒來。”那拉淑嫻笑得異常和善,成功的唬得迎姐兒原地束手立好,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可惜的是,表現得再老實也沒用,畢竟迎姐兒是裝不了多久的。
只小半刻鐘後,迎姐兒就哭喪著臉開了口:“娘啊,二丫頭要嫁給榆哥兒!”
饒是那拉淑嫻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也險些因著這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咳咳……第一,你璉二哥哥還沒有成親。第二,你琮三哥哥也沒有成親。第三,你今年只有十二歲,一般姑娘家都是十五及笄以後才出嫁的。當然,還有最最關鍵的一點,張家一日不來提親,這事兒就一日不算數!”
“那我也不要入宮。”迎姐兒癟著嘴一臉的哭相,“二丫頭不傻呢!當初元大姐姐入宮時,小哥哥跟我說了那麼多話,我一句一字的都記在心裡。這元大姐姐的事情我管不了,可我自個兒呢?嚶嚶嚶,你們若是非要我入宮,我就、我就……哭給你們看!”
那拉淑嫻沉默了一瞬,道:“是哪個傻貨告訴你,你要入宮的?”
“寶玉。”迎姐兒眨巴眨眼睛,補充道,“笨蛋寶玉。”
於是,那拉淑嫻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這一次,隔了老半天,她才試圖用最委婉的方式告訴迎姐兒一個悲傷的事實:“你的身條不好看,模樣雖喜慶可就是不夠出彩,沒法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驚艷感。另外,你小聰明是有的,卻沒有心機城府。再就是,除了會算兩筆帳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沒有一樣是精通的。”
迎姐兒也跟著沉默了,少許,她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帳:“那我就是又胖又丑又笨又沒本事?天!我居然……娘啊娘啊娘!娘您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呢?”
“這是事實。”那拉淑嫻很是悲傷的看著迎姐兒,“都怪娘素日裡太寵著你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入宮的話,回頭讓你爹去求倆教養嬤嬤,咱們也不趕來年開春的大選了,左右你年歲小,完全可以趕下一屆。只不過,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你再也沒有時間玩鬧了,也不能敞開肚子猛吃猛喝了,還要沒日沒夜裡用功上進……”
“對對對,娘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我就是一個又胖又丑又笨又沒本事的小破丫頭!我還不願意上進,就、就跟政二叔叔一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慫蛋!”迎姐兒都給嚇懵了,舉著手詛咒發誓一般的詆毀自己。
“行了,回頭讓你爹去聖上跟前求個情,直接撂牌子罷。”
這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且嚴重被嚇到了的迎姐兒將這事兒牢牢記在心中,並在當天晚上候在二門裡,一見到賈赦就連哭帶鬧的讓他明個兒一早就去求情。
說真的,賈赦有點兒發懵。哪怕璉哥兒的親事已然定下,可他卻一直將除璉哥兒外的其他孩子,單純的就當做孩子來看待。
結果……
本著不能一個人懵逼的想法,賈赦次日下了早朝後,就去御書房求見泰安帝。
“聖上啊!求求您放過我家那胖墩墩傻乎乎的小閨女罷!她翻過年也才十三歲呀,您怎麼著也下不來手,對罷?再說了,您都收了我家侄女了,可不是得撂了我閨女的牌子。要知道,當年我二弟可是打算把他閨女嫁給前太子殿下的,結果沒打通關節,一個不留神,就給了您了。那時候,我家老太太哭得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直道白費了多年的心血,好好的白菜就給那啥啥糟蹋了……咳咳我是說,誰能想到後來您登基了呢?哈哈哈哈!”
泰安帝:“……”
☆、第206章
好好的白菜就給那啥啥糟蹋了……
這句話在泰安帝的腦海里不停的循環著,讓他瞬間大腦放空,無比的茫然。說真的,打從端閏五十一年得了追討欠銀的差遣後,泰安帝自此便認識了賈赦,從此開始了近十年的孽緣。甚至泰安帝可以拍著胸口說,自己的內心已經經歷了千錘百鍊,甭管再發生任何事兒,都無法撼動他那堅定的內心了。
然而,賈赦只用了三兩句話,就成功的得以讓泰安帝的面癱臉瞬間龜裂。
“第一,當年往朕後宅賜人的是我母妃,現如今的皇太后。第二,朕從沒有打算過讓你的女兒入宮。第三,門在那頭,滾!!”
賈赦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得跟偷腥的貓兒一般,他忽的醒悟了!
這泰安帝先前只能算是納了賈赦的侄女,按著出嫁從夫的原則來看,頂多也只能各算各的,就譬如那拉淑嫻的娘家內侄女嫁給了保齡侯爺,可這並不代表人家保齡侯爺就要管那拉淑嫻喚姑姑。然而,這種法子並不適用於至親。
元姐兒只能算是賈赦的近親,而迎姐兒才是赦大老爺嫡親的閨女,哪怕只是過繼的,也一樣是上了族譜的嫡女。
換句話說,在納了元姐兒之後,泰安帝仍可以無視他跟賈赦的輩分,也就是照舊平輩論交。可若是他很不幸的將迎姐兒也一併收入宮中的話……
那是要管賈赦叫老泰山的!!!
單就是衝著這一點,哪怕迎姐兒是個天仙美人兒,泰安帝也敬謝不敏了。
“朕再重複一遍。”泰安帝拿手指著門的方向,滿臉扭曲的道,“滾!”
滾就滾唄,反正這些年來,賈赦也已經被泰安帝噴習慣了,要是哪一日泰安帝冷不丁的換成了溫柔和善的嘴臉,這才嚇人呢!
這賈赦是顛顛兒的開溜了,卻留下泰安帝獨自一人在御書房裡生悶氣。可沒多久,泰安帝面上的怒容就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猙獰。人嘛,就該對自己好一點兒,又不是小時候了,礙於太上皇的訓斥不敢表露自己的內心,如今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了,喜怒形於色又如何?就算他今個兒喜怒不定,遭罪的也是別人!
泰安帝這是豁出去了,磨著牙扯過之前文親王上的摺子,上頭寫的是請求泰安帝允許他們兄弟們改名,為的當然是避諱天子之名。泰安帝原並不在意這樣的事情,可思及賈赦那混蛋每每折騰他家那蠢弟弟,那自個兒呢?
哼,你只有一個弟弟,朕是十幾二十個!
然而,泰安帝的手指在文親王的摺子上頭只停留了一瞬時間,便再度挪開了。憑良心說,文親王這人真的不壞,還是屬於那種對誰都不錯,偏又沒有野心之人。泰安帝的弟弟們雖多,可心地純良的卻少之又少。再一個,文親王素日裡表現得太弱了,萬一刺激過頭了,豈不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