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璉哥兒一臉的崩潰。
這檔口,賈赦已經回了暖閣,只抱著胳膊站在邊上,冷笑的看著璉哥兒:“聽說賈政已經開始給珠兒擇親事了,你要不要也趕緊定下來?”
一聽這話,璉哥兒瞬間眼前一亮:“要要要!爹,您要是心情不好,儘管打我一頓出出氣罷!老是把氣別在心裡多難受呢。來罷,打我一頓好了,我保證站在這裡哪兒都不跑。”
“呵呵。”賈赦冷笑連連,旋即卻將目光投向了那拉淑嫻,略一沉吟,道,“淑嫻,你說要不要也順勢定下來?珠兒那頭,據我所知,賈政看上了國子監的某位。具體哪個我尚不清楚,估摸著也不是甚麼高門大戶,不過肯定是飽學之士就是了。”
“先頭,二太太曾同我說,她看上了王子騰家的閨女。”那拉淑嫻笑著提醒道,“政二老爺也未必能將這門親事定下來罷?”
“旁的我不敢說,這門親事絕對成不了。賈政也不會讓珠兒娶王氏女的。”說到這裡,賈赦不由的一聲嘆息,“其實我也不想啊!”
“是王子騰的閨女有問題?還是單純的不喜王氏女?”那拉淑嫻權當沒聽到賈赦最後那句話,只追問道。
要說王氏女,缺點肯定是有的,尤其像王熙鳳,她是幼時喪母,雖說王家老太太尚在,可那位比賈母還要大十來歲,早年倒是還行,近些年來,基本上就沒好過,自然無法精心照料王熙鳳了。然而,這僅僅是王熙鳳,她的堂妹王熙鸞卻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王熙鳳是喪母,外加父親無用。王熙鸞卻是父親能耐,母親賢惠。按說,就是單憑王子騰如今的成就,賈政就不該拒絕這門親事。也就是說,這事兒另有文章?
“應該是兩邊互相嫌棄罷。”賈赦很是無所謂的攤了攤手,其實他也不明白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僅僅是聽王子勝提了一耳朵。
簡單的說,賈政就是想給珠哥兒尋一門強有力的岳家,最好是既有權勢又有涵養,還能在將來幫襯珠哥兒的。可哪裡就有這般好的事情了,就算真的有像這般四角俱全的好親事,能輪得到珠哥兒?故而,賈政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尋那些個沒甚麼底蘊的讀書人家。也就是,貧寒書生出身的文官。
而王家那頭,王子勝才瞧不上珠哥兒。別看珠哥兒是他的親外甥,可他素來只欣賞那等孔武有力、用兵如神的武將,對於珠哥兒這等跟賈政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真擔心寶貝閨女嫁過去就守寡。
於是,在兩邊相互嫌棄的情況下,親上加親完全成了王夫人一個人的白日夢。之所以說是一個人,是因為珠哥兒也同樣無法欣賞王氏女的性子,而王家那頭,甭管是王家二太太還是王熙鸞本人,同樣都是堅決反對的。
因而賈赦才敢這般肯定,這門親事絕對成不了。
“那我呢?那我呢?”璉哥兒急了,他並不在意珠哥兒娶甚麼人為妻,也知曉在往日裡的相處中,珠哥兒跟他那表妹王熙鳳並不親近,也不是甚麼相看兩厭,只是單純的談不攏。可甭管珠哥兒是怎麼想的,璉哥兒就是喜歡王熙鳳。
見賈赦和那拉淑嫻只是抬眼看過來,並不曾立刻開口答話時,璉哥兒愈發的著急上火了:“鳳丫頭哪裡不好了?人漂亮還會來事兒,也就是珠兒覺得她鬧騰,可不鬧騰的話,整日裡死氣沉沉的有甚麼意思?頂好回頭政二叔叔給他尋個木頭美人兒,看他到時候會不會歡喜!”
“小子,你應該這麼想,要是珠兒也歡喜,就沒你的事兒了。鳳丫頭是珠兒的表妹,跟你可沒有半點兒關係。”賈赦斜眼瞅著璉哥兒,一臉的鄙夷。
“珠大哥哥不喜歡!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鳳丫頭!其實他很煩很煩鳳丫頭,他只是憋著沒說罷了!”璉哥兒急了,唯恐這事兒再有波瀾。別看他今年也不過十四歲,可年少慕艾本是人之常情,璉哥兒打從第一眼就對王熙鳳看對了眼兒,之後的相處中,又極為和脾氣,自是不願意輕易割捨。
當然,賈赦也不止一次的提醒他,王熙鳳這個性子,若是倆人一輩子合得來倒是無妨,一旦將來出了甚麼事兒,單是王熙鳳就足夠讓璉哥兒喝一壺的。
可這些話,尚且年少的璉哥兒完全聽不進去,他只是單純的歡喜,又哪裡會想到人生這般長,會有極多的坎坷呢?最重要的是,璉哥兒只將賈赦和那拉淑嫻平日的相處看在眼裡,完全不明白將來會發生甚麼事兒。
見說不通後,賈赦漸漸的也就不去管他了。今個兒再度提起這事兒後,賈赦只道:“那這樣好了,我先等等賈政,看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給珠兒定下來。若是來真的,就讓他先,畢竟珠兒才是家裡最大的孩子。”
按說長幼有序並不涉及隔房之人,可一則榮國府並未分家,二則璉哥兒年歲不大,莫說等上一等,就算再等個三五年的也無妨。更別說,如今這種情況,該是二房等不了。
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選秀年了,大選和小選其實是同時進行的,不過兩邊並沒有任何妨礙,畢竟大選是直接見貴人,小選則是讓底下的嬤嬤看顧的。可不管怎麼說,元姐兒是註定沒多少日子可以待在府中了,哪怕她入宮並不是立刻嫁人,想必二房也不願意再等了。珠哥兒的親事大約會在今年就定下來,最遲明年年底之前就會成親了。正好過了選秀年就是科舉年,明年的八月里,珠哥兒估摸著就要下場考試了。
一想到這些個事兒,那拉淑嫻只想感概時間過得真快。仿佛之前還看著三歲大點兒的璉哥兒哭著往她懷裡鑽,這一轉眼兒,璉哥兒竟是可以說親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可本老爺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老了,也不想這般快的就抱孫子。所以……”賈赦眯著眼睛,危險的看著璉哥兒,“臭小子你別想這麼早成親!”
璉哥兒欲哭無淚。
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爹,你能怎樣?除了老老實實的受著,還能怎樣?
萬幸的是,雖說爹不怎麼靠譜,可娘還是挺妥當的。璉哥兒最終只能將希望放在那拉淑嫻身上,可那拉淑嫻卻只表示,賈赦有一句話還是對的,既然他們這邊並不著急,那就沒必要趕在珠哥兒之前,在不影響自己的情況下,那拉淑嫻還是很願意按著長幼有序的規矩來的。
最終,璉哥兒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迎姐兒卻是越聽越開心,完全沒心情練字了,跟瘋了似的在暖閣里瞎蹦躂。
“回頭先把你嫁出去!!”賈赦在連聲制止卻沒看到半點兒成效後,直接怒噴迎姐兒。
可惜的是,也不知曉是不是祖傳的厚臉皮,迎姐兒連半分羞愧都沒有,聽得這話後,直接蹭到賈赦跟前,仰著小臉笑嘻嘻的向賈赦道:“那我要嫁給榆哥兒!”
賈赦:“……”擦,這還能自己指定的嗎?!
想像中的一家和樂融融,最終演變成了一出鬧劇。迎姐兒說完這話後,就顛顛兒的跑回房裡用膳去了,只留下賈赦一人無比悲傷。
璉哥兒急著娶媳婦兒,迎姐兒居然也有了指定的人選,璟哥兒暫且不論,估計除了睡大覺外他不會有旁的想法的,那麼十二呢?
“明個兒一早就派人去張家,一定要將琮兒帶回來!老子定要好生拷問他,是不是也有了喜歡的人!哼,一個個的,翅膀硬了本事大了,看老子收拾不了他!”
對此,那拉淑嫻只無奈的望著賈赦,一言不發。
也是直到晚間入睡之時,那拉淑嫻才依稀想起,自己仿佛是有話同賈赦說的,並不是榮國府的事情,而是保齡侯府那頭。不過,因著已經在半睡半醒之間了,那拉淑嫻也沒往深處想,左右不是很重要的事,回頭想起來再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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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在京城的另一邊,保齡侯府的正院子裡,卻是燈火通明。
“奶奶您有孕在身,還是先去歇著罷。大爺這頭……不是還有嬤嬤守著嗎?奶奶,奶奶!”
已經成為保齡侯夫人的小鈴鐺,極慢極慢的扭頭看了一直絮絮叨叨不停歇的芽兒,微微嘆息道:“多大點的人兒,倒是學了老婆子的絮叨。我的身子骨我自個兒還能不知曉嗎?無妨的。對了,我讓苞兒去瞧瞧湯藥好了沒,她怎的一去就不回來了?芽兒,你也去瞧瞧,究竟怎的了。”
芽兒張了張嘴,有些想再勸兩句,待見得主子面上的倦意時,才勉強將話頭咽下,跺了跺腳轉身跑了出去。
小鈴鐺無奈的苦笑一聲,轉而回過頭來,仍舊拿眼去瞧躺在床榻上的夫君。
其實,她早就知曉了,承襲了保齡侯爺爵位的史家大爺,打小就是個病秧子。只是保齡侯府這些年來,多半都是在外頭的,哪怕近些年來,老老實實的待在京城裡,可史家大爺對外都說是要研讀詩書,極少出門不說,就算真的出了門,人家見他形容消瘦也不過認為這是書生慣有的樣子,並不會往別處想。又有幾人知曉,史家大爺早已病弱至此。
“大郎,今個兒大夫又來診脈了,說我一切都好,說孩子也很好。我還寫信將這喜事兒告訴了我娘家人,還有我那嫁到榮國府的小姑姑。算算時間,晨間送去的,怎麼著晚間也能送到了罷?可我沒敢說大郎你的事兒,唉,我連母親都不敢告訴,只道你僅是睏倦了,歇上兩日就會好的。”
頓了頓,小鈴鐺目光悠遠的望著早已一片漆黑的窗外。
也許在最初,點頭答應這門親事,是因為她想找個人嫁了,而在當時史家大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當她真的嫁過來了,同他好生過起了日子後,才知曉他真的很適合自己,也漸漸的陷了進去。倘若沒有感情,怎麼著都無妨。如今有了感情,她又懷了他的孩子,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活活被人氣死。
沒錯,史家大爺的身子骨打小就不好,可他並不是真正的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而是好時亦像尋常人一般,完全看不出問題來。可一旦不好了,卻會接連陷入暈迷之中,甚麼時候會醒,或者酒精能不能醒過來,都要看天意了。
大夫說,這叫心悸,好在並不是特別嚴重。有可能在受了刺激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也有可能平靜安詳的活到百歲。
“八年前,我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離我而去,卻甚麼都做不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如今,我打算試試看,看看究竟是誰先逼死誰!”
昏暗的燈光下,小鈴鐺眼底里閃過一股戾氣,經歷了母親的死,她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溫室里無害的花骨朵了。如果真的要拼個你死我活,那麼只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