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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瞬間換上了一副被拋棄小狗的可憐表情,眼巴巴的望著那拉淑嫻,半晌才委屈的哭訴道:“這不都是四皇子造的孽嗎?他非要我陪他一道兒去塞外行圍,我倒是想拒絕來著,偏他打小就被寵壞了,又任性又胡來。我也是沒法子了,才同意跟他一起走。”
“是嗎?”那拉淑嫻挑眉,“我卻是不知曉,原來四皇子是個刁鑽的性子。”
這話一出,十二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想也知曉了,他娘跟渣爹過了大半輩子,怎麼著也不可能不了解對方罷?尤其他娘還是從潛邸時就跟在身邊的,更別提渣爹……渣是渣了點兒,可那也是登基多年以後的事情,最初人家的性子是很好的,趨於完美的那種。
當下,十二瞬間改口道:“說刁鑽倒也不是,我猜可能是四皇子本身也頭一次往塞外去,大約是想找個熟悉人跟在身邊,到底也方便些。再說了,這四皇子看重我,也是我的福氣。”
那拉淑嫻依舊保持著端莊的笑容,格外和善的道:“喲,還是你的福氣?那尚公主這事兒呢?別說也是四皇子乾的?”
“這個……”十二極快的轉著腦子,他是打算跟雍華公主好生過一輩子的,若是在成親前就攬上一個逼迫的名頭,那絕對不是好玩的。
想通了這一點,旁的就無法了。
“是四皇子保的媒!娘,您或許不知曉,雍華公主跟四皇子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們姐弟二人的感情特別好,每日裡都要見面說話,就連用膳的時候,也都互相惦記著對方。有一次,我同四皇子一道兒用膳,四皇子就指著一道他最愛吃的羊肉羹給雍華公主送去,偏巧這頭才剛出了門,那頭雍華公主也給送了一模一樣的。可不就是感情極好嗎?”
十二說的那叫一個斬釘截鐵,而這事兒倒也不是他編排出來的,只是這倆姐弟的本意卻不是為對方著想。
四皇子是知曉雍華公主喜歡吃煎炸烤的肉類,最不喜歡那些個湯湯水水,尤其是羹和糊糊一類的。而雍華公主則是嫌棄四皇子沒有男子漢氣概,整日裡就知曉吃些湯品,跟小姑娘似的,這才故意讓人拿這道菜來調侃他。
可甭管怎麼說,事情總歸是真的,略偷換一下概念,就成了一出姐弟感情深厚的好戲了。
因著十二說的無比肯定,那拉淑嫻雖隱約覺得這裡頭有些不對勁兒,可畢竟上輩子的乾隆帝可沒有同胞姐姐,實在是沒法做比較。因此,那拉淑嫻只微微點頭,算是將此事揭過不提了。
問題是,那拉淑嫻還算好擺平,可這不是還有一個只知道胡攪蠻纏的賈赦嗎?他原就極不樂意,這會兒聽得十二似乎受了委屈,登時就忍不住發作了。
“不嫁了!咱們的琮兒才不嫁!回頭我就像太上皇說的那般,找聖上一哭二鬧三上吊去!”賈赦一把攬過十二,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我的琮兒都瘦了!”
十二默默側過臉,不言不語。
連著跑出去了好幾個月,他吃的好喝的好,每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將四皇子折騰得死去活來,除卻被曬黑了之後,其實還略長高了一點兒,另外就是感覺身上結實了好多。至於瘦……大概是某人的錯覺罷。
甭管怎麼說,十二總算回來了,且賜婚的聖旨早就下來了,這是務必更改的事實。哪怕賈赦還不死心的打算折騰泰安帝,卻也並不急於一時,畢竟回了府里,還得先去榮慶堂給賈母請安。
請安的事情倒是用不著那麼多人呼啦啦的涌過去,十二隻拉著璟哥兒一同去了,旁的人都是該幹啥就該幹啥。倒不是大房已經徹底無視賈母了,而是因著今個兒就是小年夜,等下半晌所有人都要去榮慶堂的,因而沒必要爭搶這一時半會兒的。
等到了晚間,因著泰安帝已經回來,之前也早有了消息傳來,因而宮裡的小年夜宴都是早已備好的。賈赦身為正一品殿閣大學士,是絕對要入宮領宴的,除此之外,旁的人倒是無需跑這一趟了。倒是十二,等來年成了駙馬爺以後,卻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入宮領宴了,今年還是消停些罷。
待下半晌,整個榮國府除卻賈赦之外的所有主子們,齊聚榮慶堂,包括養在大房名下的惜春。
說起來隔壁東府也是真的心大,自打將惜春送過來養之後,就再也沒有特地過來看過,當然吃喝用度也不送,連惜春跟前伺候的人,除卻一個奶娘外,旁的全部都是榮國府的下人。也虧得大房這頭對惜春歡喜得很,並不計較這種小事兒,但凡擱在旁的愛計較的人身上,指不定怎麼委屈這孩子了。
不過,這樣也好,算是坐實了收養之名,回頭給惜春說親之類的,也可以從大房這頭走,哪怕到時候寧國府有意見……
有意見也給憋著,大不了讓賈赦去交涉,看他到時候不掀了寧國府!
然而,在這種闔家歡樂之際,依著榮國府的傳統,要不出意外才叫真的意外了。
還沒等家宴正式開始,小輩兒那頭就出了意外。
按著慣例,這種時候多半都是賈母坐在位於正堂的高座上,賈赦、賈政倆兄弟坐在右下首處,那拉淑嫻和王夫人坐在對面才是。不過,因著賈赦不在,賈政一個人枯坐著也沒甚麼意思,他索性喚了珠哥兒、璉哥兒這倆大的,去隔壁的耳房說話。這仨人一走,等於留下來的除卻女眷就是未成親的小輩兒們了,這些人又分成了好幾撥,賈母正同那拉淑嫻和王夫人閒聊著,跟前自有李紈和王熙鳳伺候著,至於十二則帶著哥兒們在旁邊說話,迎姐兒則帶著姐兒們和小五、蘭兒在玩翻花繩。
正當賈母說到來年開春十二的親事時,只聽得另一面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旋即便是哥兒們齊刷刷的驚呼聲。
等賈母等人循聲望過去時,就看到十二一臉懵逼的站著,身畔是面無表情的璟哥兒以及齊齊驚呼的二房庶子們。
再一看,似乎地上……
“寶玉!寶玉你怎麼了?我的寶玉喲!”許是賈母眼尖,或是她素來眼裡就只有寶玉一個,其他人還在愣神之中,她便已經驚呼一聲,且立刻起身欲上前。好在鴛鴦一直立在賈母身後,見狀立馬上前扶了一把。有這麼短暫的緩衝,那拉淑嫻和王夫人也回過味兒來了,趕忙上前攔住賈母。
那拉淑嫻道:“鳳丫頭去瞧瞧,好端端的這是怎的了?”
王熙鳳答應一聲,趕忙上前。見狀,王夫人也忙給李紈使了個眼色,偏李紈從聽到驚呼聲後,就下意識望向迎姐兒那頭,她的心肝蘭兒因著年歲小,並不曾跟十二他們在一道兒,而是被迎姐兒、探春等人帶著。
慌亂之中是沒有半點兒時間可以耽擱的,李紈只是回頭瞧了瞧,確定蘭兒無事後,再回首時,王夫人已經氣惱的回了頭不再看她。偏李紈完全無所察覺,加上王熙鳳已經查看清楚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那頭。
十二苦笑連連。
甭管這事兒誰對誰錯,他這群小子裡頭最大的那個,那他就得承擔起所有責任來。又見自家弟弟黑著臉散發著寒意的模樣,十二更無奈了,只能任由王熙鳳喚了丫鬟將暈倒在地的寶玉抬到暖炕上,再開口慢慢解釋了。
可還不等十二開口解釋,因著哥兒們各自散開讓丫鬟來抬人,以至於原本暈倒在地上的寶玉整個人暴露在了眾人的注視之下。
昏迷不醒外加一臉血的寶玉……
“這是怎的了?怎的了?我的寶玉哦!快點兒去喊大夫,快點兒!!”賈母徹底慌了神,也虧得她這些年經歷的事情多了,沒立刻暈厥過去,要不然寶玉事小,賈母一旦出了事兒,那才叫要命了。
彼時,那拉淑嫻已經開口喚了十二:“琮兒過來。”
都不用開口詢問,十二便老老實實的上前,垂頭喪氣的解釋了原委。
事情很簡單,也真的怨不得十二,只因事發突然,以至於他連阻攔的時間都沒有。真要算起來,十二倒是覺得這完全是寶玉自找的。問題是,倘若今個兒是在榮禧堂面對自家爹娘,他這麼說沒啥大不了的,可當著賈母的面,他覺得自己還是老實一點兒罷,免得真的在大好的日子裡把賈母氣出個好歹來。
哀嘆一聲,十二道:“方才寶玉同璟兒說,叫他抗旨,叫他別娶林家姐兒,還說林家姐兒……是他的。”
最後三個字,十二真心是嘆著氣說出來的。他自家嫡親的兄弟姐妹,怎麼可能不了解呢?其實大房裡頭,真要算脾氣好的,只有不是親生也沒養多久的惜春。可以完全不客氣的說,除卻惜春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是甚麼好東西。而璟哥兒,因著長相精緻性子乖巧,很得長輩的喜歡,饒是如此,他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然後呢?”那拉淑嫻又問道。
十二瞥了一眼璟哥兒,見他仍黑著臉不吭聲,登時更無奈了,偏那拉淑嫻的問話也不能不回答,因而只儘可能簡單的回道:“璟兒打了寶玉。”
這句話一出,甭管是先前看到過這一幕的,還是純粹聽了動靜注意這頭的,都將目光落在了璟哥兒面上。然而,璟哥兒雖面無表情卻隱隱帶著惱怒,見眾人看過來也只梗著脖子不說話。
“寶玉!哎喲我的寶玉,璟兒你怎的下手這般狠?天吶,鼻樑怕是都斷了,你你你……”賈母這會兒也已經在鴛鴦的攙扶下走到了寶玉跟前,一見寶玉滿臉是血的模樣,心疼的直拿手去捶心口。
其實,賈母素日裡倒也挺疼愛璟哥兒的,可乍一看放在心尖尖上的寶玉一臉血暈迷不醒的模樣,登時失了分寸,只一疊聲的怪著璟哥兒。
璟哥兒依舊沉默不語。
那拉淑嫻聽得王夫人已經遣人去請大夫了,又見賈母不似快要暈厥的模樣,便索性走到璟哥兒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狀似好奇的道:“這是……吃味兒了?”
按說小孩子打架是常事,像大房這頭,幾個哥兒姐兒素日裡沒少掐到一塊兒,尤其是迎姐兒和璟哥兒,這倆掐架的次數是最多的。倒是倆大的,璉哥兒十二以往極少掐架,一般來說都是十二單方面的碾壓璉哥兒,偏璉哥兒沒臉哭著告狀,通常都是不了了之的。因而,那拉淑嫻對於小孩子打架這種事情其實並不是很在乎。
可今個兒到底不同,賈母已經做出了這麼一番態度,顯然這事兒不可能跟以往那般處理,偏那拉淑嫻並不認為璟哥兒錯得有多離譜,又見他看起來是真的氣狠了。這比起隔房侄子受的小傷,那拉淑嫻還是更為在乎自家兒子會不會被氣瘋了。
等她開口調侃了一句後,都不見璟哥兒變臉,就知曉這事兒怕是真的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