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拉閱讀上一章

第474頁

    又幾年,他好不容易從失去祖父母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娶了妻生了子。還沒等滿足於現今的生活,前太子就出事了,他的老泰山一家被迫離開京城,歸期不定。

    之後不久,長子瑚哥兒夭折了,榮公賈代善原就身子骨不好,種種事端壓在身上,沒幾日便也跟著去了。偏當時嫡妻鬱結於心,病情更是一日重過於一日,賈母說要帶走璉哥兒親自撫養時,他是真的沒了主張。

    身為男子,是不可能親自教養孩子的。哪怕素日裡他也時常同倆孩子玩耍,可逗趣跟教養能混為一談嗎?再一個,不滿三歲的孩子原就身子骨羸弱,極容易出現狀況。那會兒,瑚哥兒夭折了,張氏又病著,硬攔著賈母不讓她帶走璉哥兒,這本身就不現實。

    “璉兒……”賈赦滿嘴的苦澀,他到底還是虧欠了這孩子。

    “爹!爹,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是非要同您抱怨甚麼,只是想告訴您一些可能您不知曉的事情。”璉哥兒一疊聲的道,“我跟珠大哥哥的情誼暫且不提,有個事兒我覺得特別奇怪,那會兒老太太不止一次的看著我感概,沒娘的孩子有多可憐,又讓賴嬤嬤取了帖子來相看。因著我那時太小了,這些話也不是刻意對我說的,便很快就拋諸腦後了。”  

    沒娘的孩子多可憐……

    賈赦面色一變,當初張氏病重,這是整個府里都知曉的事情。可病重又不代表過世,張氏當年不過才二十一歲,身子骨素來都很好,就連大夫也說,那是鬱結於心,而非得了不治之症。既如此,賈母為何會如此肯定?

    “爹,我在想,有沒有可能老太太當時知曉了某些咱們不知道的事情?還是說,她有害人之心?”一想到小時候的那些事兒,璉哥兒只覺得渾身發寒。

    先前,之所以沒想起來,其實並不是真的忘卻了,而是璉哥兒本能的覺得是自己記錯了。可最近,一連在外面聽到了那麼多的閒言碎語,弄得他愈發的疑神疑鬼起來。以至於昨個兒夜裡便夢到了兒時的場景。

    ——賈母一臉憐愛的望著他,心裡喃喃自語般道,沒娘的孩子真可憐。

    “沒有道理。”賈赦面色大變卻仍保持著鎮定,“老太太對你娘素來不錯,倒是對王氏有著百般不滿。”

    看了看璉哥兒,賈赦有心想說許是你聽錯了或者時間太久記錯了,可到底沒能說出口。只因細究起來,當時的賈母確實有些不妥當。  

    譬如,榮公賈代善已故,本該第一時間讓出榮禧堂予他們大房入住,偏賈母卻藉口住慣了不願意搬。問題是,那榮禧堂原是第一代榮國公賈源夫婦所居,也是賈赦打小長大的地方。至於賈代善和賈母,不過是在賈源夫婦過世後才搬入,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六年時間。

    住了五六年的地方,就是住習慣了不願意搬?就算勉強說得通,那為何後來又痛快的搬到了榮慶堂呢?至於榮禧堂,則在他忙著照顧妻兒之時,悄無聲息的讓給了賈政一家子。

    光這些也就罷了,賈赦完全可以認為是賈母的偏心眼兒作祟,可那帖子相看那事兒……

    他記得!!

    “這事兒不要再提了,璉兒你早點兒回東院,陪你媳婦兒孩子去。”糙糙的打發走了璉哥兒,賈赦不顧已是掌燈時分,再度悄然離開府里。

    就在賈赦離開之後,十二從角落裡閃身出來。

    “咋樣?我這麼說有用?”璉哥兒看著十二,一臉的不確定,“我說的那些話倒是真的,可是不是有些秋後算帳的意思?這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也許當時老太太聽岔了大夫的話,誤認為娘的病很嚴重?”  

    十二嗤笑一聲:“越嚴重才越不會說這話。再說,到底真相如何,爹自然會查清楚。不然你還真以為他還是多年前那個紈絝子弟?就他而言,莫說只是咱們府上的陳年往事,哪怕想要探究皇家秘辛,他都有本事查到。”

    “可是,為甚麼呢?”璉哥兒一臉的不明所以。

    “外頭有流言蜚語在先,我雖不清楚是何人放出去,又是何人引導的,不過總歸是個起因。正好,利用一把弄清楚當年發生了何事。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要是甚麼都沒有,頂多也就是將咱們蠢爹遛一圈罷了,沒損失甚麼。”

    聽十二這麼一說,璉哥兒倒是點了點頭:“那行,左右有爹在前頭頂著,我也懶得管了,先回去了。”

    “去罷。”十二笑眯眯的看著璉哥兒汪東院去,忽的笑容一收,側過臉望向不遠處的榮慶堂。

    二房已經解決了,甭管是賈政還是王夫人都已經翻不起甚麼浪了,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人生剩餘的日子裡,互相詆毀、傷害了。

    可賈母呢?

    既然做錯了事情,就應該為之付出代價。當然,十二不會說,他之所以忽的下了這個決心,是因為賈母又開始折騰了。這回倒是沒啥,也就是想要接寶玉到自己跟前養著,或者乾脆讓寶玉成為侯府的子嗣,享受本不該由他享受的福分。  

    想得美!!

    十二對著榮慶堂的方向冷笑連連,他倒是要看看,他家那蠢爹若是查清楚,當年賈母意圖逼死張氏後,會是個甚麼反應。

    也許,對於賈赦等人來說,賈母只是意圖逼死人。可十二卻在很早之前,就從那拉淑嫻口中得知,張氏……是真的被逼死了。

    沒人要賈母償命,可她不能不付出代價還這般窮折騰。

    ☆、第260章

    時間太久遠了,很多事情查起來特別難。倒是有一件事情,因著賈赦本人還有點兒記憶,反倒是很快就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那會子,張氏倒並非病得極為嚴重,只是打從瑚哥兒夭折後,就一病不起。時好時壞的,有時候看著倒是精神頭不錯,有時候卻索性一兩天的昏睡著,先請了大夫,後又請了太醫,看甭管哪個來了都是同樣的話。

    心病還須心藥醫。

    這就是為何賈赦斷定張氏是鬱結於心的緣故。只因當時張氏的身子骨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偏生眼瞅著娘家祖母故去,娘家父親被貶謫帶著全家離開京城歸期不定,而瑚哥兒的死更是徹底帶走了她的半條命,至於後來榮國公賈代善因著嫡長孫夭折而離開人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同張氏有那麼一絲關係。  

    說真的,就算沒人責怪她,她也會自己逼死自己的。倒不是有多脆弱,而是一個打小就被嬌養的閨閣女子,一下子面臨來自於各方面的壓力,加上她本就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死亡是必然的。

    當年,賈赦只顧著慶幸妻子終於緩過來了,卻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萬一妻子撇開他走了,又該如何是好。如今,得了璉哥兒的提醒,賈赦終於警覺。哪怕這事兒只是未曾成功,那也不能否認背後主使其心可誅。

    一直過了兩三日,賈赦才終於查到了確切的結果。他沒告訴璉哥兒,更不會同其他人說,而是直接帶上證據找上了賈母。

    ……

    榮慶堂里,賈母正歪在暖炕上,炕尾坐著戴上了毛帽的鴛鴦。鴛鴦的傷勢倒是早就好了,只不過當初為了給她治傷,讓人絞了她後腦勺的頭髮,故而這都過去了幾個月時間,她還戴著帽子,就是不想讓人看到層次不齊的頭髮。

    賈赦過來時,賈母正同鴛鴦說著想念寶玉之類的話。

    二房已經這般了,看賈赦的態度,最多也就是在珠哥兒的前程上會略施援手,對於二房其他人,賈赦完全不加理會。這賈政也就罷了,到底年歲長了,讀了大半輩子書都沒出息,還能指望甚麼?可是寶玉……  

    說真的,賈母還是抱了一絲期望的。

    “赦兒你來了,我正同鴛鴦聊著呢,想著再過些時候也入冬了,你弟弟那邊不知曉備足了炭不成,又想著寶玉年歲小,倒不如早早的領到我跟前,陪我貓個冬。”

    “珠兒做事素來穩妥,那李氏便是娘家出身不夠,也斷然不至於連炭火都準備不齊。老太太,您太多慮。”賈赦面無表情的走到賈母跟前,冷冷的道。

    賈母心下一緊,到底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便是再怎麼偏心眼兒,也不至於完全不了解賈赦。先前,賈母的心思放在分出去的二房那頭,這才沒注意到。這會兒聽著賈赦這話茬,抬眼又見他這副神情,登時心頭一咯噔,隱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遲疑了一瞬,賈母緩了語氣,試探的道:“可是外頭出了甚麼事兒?還是璉兒、琮兒闖禍了?再不然,就是二丫頭又淘氣了?”

    “外頭沒出事兒,孩子們也都很好。”

    這會兒,鴛鴦搬了圓凳過來,請賈赦入座,自己則出去喚小丫鬟拿茶水點心。一時間,屋內只余賈母和賈赦二人。

    “赦兒……”賈母抿了抿嘴,到了這會兒,她已經完全確定賈赦遇到了甚麼事兒,可盤算再三,又實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怎的了。  

    好在,賈赦並不打算跟她打啞謎,見鴛鴦出去了,便直接從袖口掏出了幾封書信,甩到了賈母身上。

    這可將賈母唬了一大跳,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嫡長子,雖說素日裡頗有些不著調,可但凡認真起來,那就是真的出事了。而今又偏偏是針對她的,這讓賈母如何不多想?只是這般,等賈母拿過那幾封書信糙糙的掃視一眼,卻反而弄不懂賈赦的路數了。

    “這是甚麼?帖子?庚帖?”賈母一臉的莫名其妙,其實,庚帖並不奇怪,畢竟榮寧侯府不曾嫁娶的也有好幾個。再說,就算小五他們不著急,蓉兒卻是正當時候,賈赦拿出庚帖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這些庚帖上所書的年月,“這都多大年歲了?你是打算給誰說親?”

    都說生辰八字,一般來說除非定下來了,通常情況下庚帖上只會書寫年月。這是方便大概是排個年歲,若有意思,自可以拿八字去合一下。

    賈赦拿來的幾張庚帖上皆署了年月和姓氏、排行,當然也有各家的大概情況,可旁的暫且不論,單這個年份就很不正常。

    這麼說罷,賈赦跟泰安帝同年所生,皆是端閏十七年生人。而帖子上的人,最大的是端閏十九年生人,也就是只比賈赦小了兩歲,跟那拉淑嫻一般大小。最小的則是端閏二十五年生人,比賈赦小了八歲。  

    問題是,賈赦今年四十有七,就算是最小的那個,今年也有三十九歲了。

    敢問誰家會拖到這麼晚才想到嫁娶?甭管是男子亦或是女子都已經晚了。當然,鰥夫續弦或者寡婦再嫁除外。可賈母思來想去,自家也沒這樣的親戚呢。

    “難不成,是親家公?鳳丫頭的爹?”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已經是最後一章了 »

第474頁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加入書架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返回我的書架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