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頁
那拉淑嫻仔細的回想了一番,點頭道:“那會兒該是我讓娘家父兄嫂子們介紹當代名儒給政二老爺……”
“是敖二老爺。”賈赦一臉悲傷的糾正道。
其實這麼看來,這貨悲傷的程度也很有限,要不然怎麼還會有閒情逸緻糾正這種小問題?那拉淑嫻抿了抿嘴,最終還是給賈赦留了點兒顏面,畢竟他已經夠慘了,真心沒必要再讓他更慘一些了。
“嗯,敖二老爺。”那拉淑嫻從善如流的改了口,“那會兒,老太太不是讓他先拜名師積攢資歷努力往上爬嗎?我記得老太太當時說的是,三五年內升為從四品,十年之內成為三品官兒,二十年內升到正二品,爭取在五十歲之前成為朝廷的一品大員。對了,還有一句話,就是將來要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然而這並沒有甚麼用,賈母說的話,一句都沒有成為現實。
再看賈赦,這貨更悲傷了,連眼睛都紅了:“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都是差不多的話,憑甚麼二弟就不用照著做,我就一定要按部就班的成了如今這副樣子?憑甚麼!!”
這個問題換做一般人,還真不會回答,因為很難回答。可那拉淑嫻卻想也不想的道:“因為給政……敖二老爺規劃人生的是老太太,可給老爺您規劃人生的卻是太上皇。老太太說話不算數,太上皇就算如今成了太上皇,他的兒子也能幫他完成心愿。”
說的太好了。賈赦一聽這話,眼淚止不住往下落。
他的人生,怎會如此的慘烈呢?活著真的還有希望嗎?
那拉淑嫻何等了解賈赦,見他這副樣子,是真的覺得生無可戀了,忙不迭的開口勸道:“其實也不盡然呢。老爺您想想……對了,新帝登基,肯定是要開恩科的。老爺您既然已經這般慘了,要不要拖別人下水?”
“你指的是誰?”賈赦忽的來了精神。
“譬如咱們家琮兒呢。”
“不,琮兒是我的心肝寶貝兒,我可捨不得他吃苦受罪,要是我二弟就算了。”賈赦想了想,猛地一拍巴掌,“淑嫻你說,要是我去求求聖上,讓他免了二弟私自改名之罪,讓二弟再去考一次,如何?”
儘管很想提醒賈赦,賈政的名字明明是你逼著人家改的,人家才不是私自改名。不過話到了嘴邊,那拉淑嫻臨時改口道:“這個主意真的很不錯,其實老爺您還可以這樣。敖二老爺曾經是國子監監生,可他畢竟之前犯了大錯,讓聖上免了他監生的名額,從鄉試開考,如何?”
“這個好!好極了!”賈赦登時樂了,可旋即又苦著臉道,“聖上會聽我的嗎?他那麼不好說話。”
不好說話?原來新帝在賈赦心目中竟然是個不好說話的人?那拉淑嫻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旁人暫且不論,至少在賈赦跟前,新帝一向都是很好說話的。
“老爺您可以試試看,萬一成了呢?再說了,您之前不是也說了,這世上沒有甚麼事兒是您不敢的嗎?”
“我的新名字喲!”一聽到這事兒賈赦又忍不住悲傷起來,他尋個新名字容易嗎?這可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最符合自己氣質的好名字。要知道,想名字雖然不難,可他的名字必須是跟著族譜走的,也就是反文旁的字。可合適的字本來就少,加上同輩的人又用去了很多,餘下的字中,真心沒幾個適合的。等他好不容易尋到了,也逼著周圍的人認同了,結果……
不管了,自己已經倒霉了,說甚麼也要拖著旁人一道兒下水。
“對了老爺,您也可以試著將王家那哥兒一併去參加。左右閒著也是閒著,都去唄,就算沒考上,人生也需要經歷一些不同的事兒。”那拉淑嫻再度開口勸道。
這裡的王家哥兒,指的當然不是王子勝,而是王熙鳳的長兄王仁。說真的,那小子的學問還不如賈政呢,不過就像那拉淑嫻所說的那般,閒著也是閒著,去考一次又如何?像珠哥兒和璉哥兒,誰也沒想過他們能一次就考中了。
賈赦很快就接受了那拉淑嫻的建議,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悲傷的事情要辦。
那就是,去隔壁東府改名。
等將費心想出來的好名字改回了原本的名字後,賈赦急匆匆的入了宮,名義上是為了謝恩,實質上卻是為了給新帝和賈政添堵。可惜的是,這些年下來,新帝對於賈赦的容忍度提升了不止一籌,以至於這個所謂的添堵,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新帝直言:“想考就考罷,奪不奪國子監監生的名額有甚麼區別嗎?罷了,你想奪就奪。另外,讓賈政恢復本名。”
這要是賈政取一個正常的名字,新帝覺得忍就忍了罷。可賈敖……熬你個頭啊!一聽就讓他想起賈赦干出的諸多蠢事兒,腦仁瞬間就疼了。得了得了,全部都給朕把名字改回來!
“不成不成,這個絕對不成。”賈赦想都沒想就斷然拒絕,“奪不奪監生名額倒是無妨,可要是他將名字改回去了,我侄兒怎麼辦?”
“朕就是要同你說這事兒,你以為你這麼做,那孩子真能好受?別鬧騰了,回頭朕也點他為翰林,讓他這輩子都老實待翰林院去。翰林院不涉政,活兒也輕省,他不是身子骨不好嗎?就往那待著,這翰林院最高的掌院學士是從二品,他若有本事,也不會耽擱前程。”
自打繼位以後,新帝就放飛了自己,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他的話嘮本質開始顯現了。
“還有,你們家的人不是都愛往翰林院去嗎?現任的掌院學士潘鼎跟你家老泰山關係不錯罷?還有你那堂侄兒賈珍,朕先前查看了一下,他也能耐,居然坐到了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真挺不賴的。”
“他能耐?分明就是我能耐!我直接從一介白丁蹦躂到了當朝一品大員!”賈赦一仰頭,滿臉的驕傲自得。
新帝直接橫了他一眼:“呵呵,那是朕能耐!”
一句話,賈赦就蔫吧了:“反正就這樣罷,聖上您說的也對,我家人都往翰林院去了。我家璉兒也在呢,對了,等將來我家琮兒考科舉時,麻煩聖上您也得點個翰林。”
甚麼叫做厚顏無恥?
這就是!
幸而新帝已經太了解這貨了,直接沒跟他計較,便道:“朕給你三天時間,將要辦的一切都料理好。三天後,入朝為官!”
賈赦瞬間哭倒在地,原來他只有三天的小命了嗎?更可怕的是,以往他祖父、他父親收拾他時,他還可以跑。可如今卻是真正的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得了,那就從了罷!
三天時間裡,賈赦還真就將一切料理好了。其實也沒多少事兒,幫賈政把名字改回來,去國子監將賈政的名字從監生名單里划去,再將珠哥兒安排進翰林院,並且領著珠哥兒和璉哥兒去拜訪翰林院的掌院學士潘鼎,以及順道讓這倆小子認了認珍哥兒的門。
到底是親戚不是?就算珍哥兒先前做錯了事情,又被除了名,可大不了就從親戚變成故交好了,犯不著完全形同陌路。
珠哥兒、璉哥兒以往也曾同珍哥兒當過同窗,如今又成了同僚,自是願意來往的。至於珍哥兒……普天之下誰不知曉,賈赦乃是朝堂第一寵臣,別廢話,趕緊抱大腿罷!
對了,所有事情裡頭,唯一有點兒麻煩的就是給賈政把名字改回來了。賈赦倒是讓人支會了寧國府,可惜回頭賈敬就派人來回話,不干!!
賈敬:……隔壁家的蠢貨真心神煩啊!一會兒要改名,一會兒又要改回去,居然還是一個一個來的。你以為開祠堂改名很容易啊?滾犢子!!
☆、第197章
每個人對榮國府尤其是賈赦的理解都是不同的,羨慕有之,嫉恨的也有不少。而對於寧國府的賈敬而言,隔壁家的……
全是蠢貨!!
當然,會有這種想法也真心怪不了賈敬。要知曉,自打去年間賈敬之妻產後血崩亡故後,整個寧國府的所有事情盡數都堆到了賈敬一人身上。這沒人幫襯也就罷了,畢竟這是他自己的劫,可讓他無語的是,隔壁家的居然還一個勁兒的給他添麻煩!
改名呢,真有那麼容易?每一次改名都要開祠堂,要供奉,要……偏生,隔壁家的一次又一次瞎折騰,氣得賈敬真想直接跟那幫子蠢貨同歸於盡算了!
而今個兒,賈赦又來了。
“赦大老爺你行行好成嗎?算我賈敬求你了!你家大業大人丁興旺,怎麼折騰都無所謂。可多少考慮一下我家裡罷?我這府上素來人丁單薄,如今更是一輩兒只留了一個人。你要是將我這老傢伙給逼死了,回頭你幫我養著么女和孫兒?”
賈敬是真煩了這幫子蠢貨,當然也許更恰當一些該是嫉妒。
沒錯,他就是嫉妒隔壁榮國府一天到晚的雞飛狗跳。而他這邊,就算想鬧騰,也沒法子。偌大的一座寧國府里,占地跟隔壁榮國府一般無二,可隔壁已經在犯愁等哥兒姐兒們長大以後該怎麼做了,而他這邊卻連一個院子都填不滿。
一個他,一個么女,一個孫兒。
整個寧國府里,只有三個主子。有時候,賈敬都在想,若非府里的下人不少,是不是這裡更像是鬼宅。
“呵呵,敬大哥哥您說笑了。”賈赦笑得一臉的諂媚,雖然他是鬧騰了點兒,也確實是無恥了點兒,可多少還是留了點兒腦子的。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錯全都在他們這一邊。
“珍兒如今怎樣了?”冷不丁的,賈敬提起了早在多年前就被他逐出家門的珍哥兒。
賈赦微微一愣,旋即失笑道:“敬大哥哥您這是甚麼意思?打算來個秋後算帳,把他恁死……哦,我懂了。”思量了一下,賈赦苦笑著搖了搖頭,“且不說珍哥兒會不會記仇,單說這事兒就不靠譜。您別以為珍哥兒是蓉兒的親爹,就一定會對蓉兒好。要知道,他們父子倆是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您若將珍哥兒喚了回來,讓蓉兒怎麼辦?”
“我只是問問……”這些道理,賈敬何嘗不知曉?可他有時候卻也會心生懊悔。假若當初,別那麼衝動,再留些餘地,是不是整個府上的氛圍都會不一樣?至少,珍哥兒若是還在,他們倆口子也能給府上多添一些人氣。
不過,話說回來,賈敬也不是真想將珍哥兒尋回來。一則,當年他們父子倆鬧得太過了,難保珍哥兒不記仇。二則,也就是方才賈赦所言的,珍哥兒和蓉兒雖是親父子,卻實在是沒甚麼感情,尤其是蓉兒,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