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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人的房舍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動,當然有幾處違制的宅子還是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假山流水,以及十二特地命人在西面挖了一個巨大的荷花塘,還讓人弄了個小型的演武場。

    除此之外,每個院子都被修繕一新,看著既不同於以往,又仿佛有著極為熟悉的感覺。等賈家人入住之後,皆紛紛為泰安帝點了蠟。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想也知曉十二是甚麼德行的人,讓他督建,他只會在不違制的情況下,將自家整體改造一番。加上修繕費用又是從泰安帝的私庫里走的,想也知曉,這回泰安帝算是大出血了。

    對此,賈赦異常滿意,甚至一掃之前的不悅,樂呵呵的拉著璉哥兒一起寫帖子。因著時間緊湊,再加上賈赦幹得那些個好事兒,明個兒初九的搬家宴,賈赦只打算邀請幾個近親好友。

    張家是必須要請的,哪怕明知曉請來了之後一定會將自己罵個狗血淋頭,賈赦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了。史家也要請,不過估計來得只有保齡侯爺一家三口了,畢竟史家二老爺的老泰山一家子至今還被關在天牢里,史家三老爺也就是忠靖侯則壓根就不在京城裡。還有王子勝他們家,到底是姻親,離得還近,怎麼可能不邀請呢?至於王子騰那他們家就算了,薛家也懶得請了。  

    “爹,您這是……”璉哥兒將帖子歸整好,時間太緊湊了,他得立刻命人將帖子挨家挨戶的送過去。有幾封還不能由下人去送,比如張家那頭,就必須賈赦親自去請,王家得他去,史家可以使喚十二去等等,可都已經寫完了,賈赦還在幹啥?

    賈赦在給他的蠢弟弟寫帖子。

    要不怎麼說賈赦這人賤呢?倒不是犯賤的人,而是單純的賤人。他之前倒是想好了,要跟賈政老死不相往來的。可轉念一想,這也不對呢,如今風光的人是他,他憑啥不能在賈政跟前嘚瑟了?不單這開府的宴要請,回頭十二成親時,更得請!

    這般想著,賈赦極是認真的填了帖子,放下筆後,才抬眼對上璉哥兒一臉活見鬼的表情:“從王家回來後,順道兒去一趟你二叔家。記得,就說老太太想念他了,非要他來。”

    璉哥兒捂著腮幫子,一臉牙疼的接過了帖子:“您確定是老太太想念他了?為啥我覺得老太太如今恨不得打死他?”

    “讓你去你就去,廢話那麼多作甚?對了,連璟兒那小子都知曉吃味兒,會護著他那未過門的媳婦兒,你呢?”冷不丁的想起前幾日的事兒,賈赦狂搖頭,“沒用的慫孩子,你知不知道琮兒上回當著你媳婦兒的面,說她的壞話?”  

    “呦!還有這事兒?”璉哥兒本來都打算去送帖子了,一聽這話,立馬回過身來,饒有興趣的道,“結果咋樣?琮兒就沒有被鳳姐兒打死?哈哈哈哈哈,我猜他一定跟被狗攆的兔子一般,撒丫子奪路而逃了對罷?”

    賈赦狂瞪眼。

    見狀,璉哥兒攤了攤手:“爹,您不能老拿我同琮兒、璟兒相比。就說璟兒好了,他護著他媳婦兒那是理所當然的,就林家姐兒那性子,要是沒人護著,指不定被連皮帶骨頭一道兒給吞了。可我媳婦兒呢?嘖嘖,我就怕一不留神,她把旁人給幹掉了,還用我護著?對了,琮兒真的沒被打嗎?”

    “滾滾,趕緊送帖子去,滾!一個兩個的,都不給老子省心!!”

    養兒方知父母恩。可惜對於賈赦來說,是當了爹以後,才知道熊孩子有多糟心!尤其他的兒女們,除卻如今年歲尚幼的小五,其他幾個就沒一個是好東西。儘管賈赦不想承認諸如此類的“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可他還是清晰的明白,自己是不會得到任何人的同情的。

    既然得不到同情,那就可勁兒的給人添堵唄。  

    抱著這般操蛋的想法,等次日開府宴一開始,賈赦便遊走在各處親朋好友之間,爭取給除了他三位舅哥以外的所有人都添堵。不過,這個想法在看到他那蠢弟弟賈政後,就迅速改了。

    “二弟喲!看到你沒事兒,大哥我真的太欣慰了。你都不知道,我那會兒有多擔心你,想著還不如當時狠下心腸來,一分家就將你們那房轟出家門得了,這樣一來,雖說會傷了你的心,可至少能保全你們一家子。我最怕的就是一不小心把你給連累了,我的弟弟喲,我這輩子可就你這麼唯一的嫡親弟弟,要是你出事兒了,我可怎麼活喲!”

    賈政:“……”

    “還好還好,你素日裡雖遲鈍了點兒,可在關鍵時刻還是拎得清的,見勢不妙立刻撒丫子跑路了。那話是咋說的?對了,就跟被狗攆的兔子一樣,奪路狂奔!不過幸好如此,你們一家子半點兒意外都沒有。嗯,很好,哥哥我很欣慰!”

    賈赦故作欣慰的拍了拍賈政的肩膀,語氣沉痛的道:“連老太太都丟下不管了,真有你的!”

    說罷,賈赦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便轉身快步往保齡侯爺身邊去。留下賈政一人把眼睛都快瞪成銅鈴了,卻跟往常一樣拿賈赦毫無辦法。再掃視了一圈,賈政發覺所有人都在用眼角的餘光看自己,登時燥得滿面通紅,肚子呆立了一會兒後,便藉故匆匆離去。  

    正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哪怕賈赦這人的確是一如既往的賤,可說真的,他沒有做過對不起賈政的事情。即便是算上分家一事,那也是依著律法走的,還額外多讓了一成的家業。單從這一點上來看,賈赦就已經很對得起賈政這個弟弟了。

    至於賈母,整個京城都知曉賈母有多偏心,之前偏心賈政,之後偏心賈政的嫡次子寶玉,那可真的是將賈家二房放在心尖尖上的。然而,一朝出事,賈政卻連夜帶著全家人離開,連個庶出子女都不曾落下,卻唯獨沒有顧上賈母。

    若說賈赦是個賤人,那麼賈政就是徹頭徹尾的小人。

    賈政撇開同他一道兒前來的王夫人,只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座已經更名為榮寧侯府的宅邸,直到上了馬車,他還拿袖子擋著臉,無言以對無臉見人。

    ……

    比起前院的暗流涌動,後宅就顯得和氣很多了,當然,裡頭有多少真情實意,又有多少虛情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賈母依然坐在素日裡常坐的榮慶堂正堂高坐上,雖說府里被減制了,榮慶堂這頭變化不是很大,也就是最外圍一圈的房舍改成了苗圃,對於賈母來說,並沒有任何不適之感。然而,她還是覺得心有戚戚然。  

    望著底下的女眷們,她們其實都有各自的生活。

    那拉淑嫻跟前圍坐著的是張家三位太太,離她最遠的反而是即將成為親家的張家大太太小潘氏,不過看著氣氛猶可,顯然誰也不想給誰難堪。

    王熙鳳懷了身孕,挨著她說話的是王仁的妻子,以及兩個孩子。倒是王熙鳳的大閨女鑫兒,這會兒跟大房的小五一道兒被迎姐兒和惜春領著在旁邊的暖閣里玩,到底年歲太小,不讓他們出來顯得不重用,可讓他們出來又恐倆孩子哭鬧,這也算是折中罷。

    大房這頭倒是安寧得很,旁邊的王夫人是滿臉的假笑,偏除卻她帶過來的薛家太太外,誰都不想理會她,愈發襯出她的尷尬來。

    其實,薛家太太本不在邀請之列,可她是同王夫人一道兒來的,賈家這頭也不好趕人,便由著她們姐妹倆進來了。然而,進倒是進來了,除卻茶點並不少外,旁的簡直就跟沒這倆人一般無二。

    忽的,賈母幽幽的開了口:“不是說保齡侯爺也來了嗎?淑嫻。”

    那拉淑嫻聽著這聲喚,忙起身笑著回道:“先前聽史家的人說了,保齡侯夫人有喜了,因著時日尚短,就不過來了。等回頭將孩子誕下了,定會親自來跟老太太您討饒的。”  

    “有喜了?好,這是好事兒。”賈母淡淡的開口,面上卻瞧不出有半分喜色。倒不是她不待見保齡侯夫人,而是猛的意識到,自己並非無可或缺。疼了大半輩子的賈政可以毫不猶豫的放棄她,以為是最後倚靠的寶玉則壓根沒來看過她,嫡長子賈赦有自己的心思和打算,而娘家那頭又從不同她聯繫,哪怕遞個消息,都要從那拉淑嫻那頭過……

    活到這份上,真的是夠了!!

    可惜的是,沒人會在意賈母心裡的想法,就連最注重顏面的那拉淑嫻,也只會保持表面上的恭敬而已。亦如賈赦所言,榮慶堂還是給賈母住,一應的吃穿用度和份例,半點兒也不會少了她的。至於旁的,卻是用不著奢求了,左右如今沒了二房從中摻和,新的榮寧侯府,一定會很平順的。

    彼時,王夫人也終於尋到了合適的話頭,訕笑著的向賈母道:“有喜自是好事兒,我記得保齡侯爺膝下唯有一女罷?早日添個男丁也使得。對了,珠兒媳婦兒也有喜了,要不然今個兒我就該帶著她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儘管賈政傷透了賈母的心,可對於王夫人,賈母卻沒有太多的感覺。理由很簡單,從王夫人進門到如今,賈母對她的態度是一如既往的漠視和厭惡,哪怕她做出再喪心病狂的舉動來,賈母都不會往心裡去。  

    不過,在聽說李紈有孕後,賈母還是抬了抬眼皮:“有孕了就好生養著,別整那些個有的沒的。”

    王夫人眼底里閃過一絲怨毒,李紈能幹甚麼?這話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可他們這一房難道沒有苦衷嗎?之前已經分了家,一見大事不妙,當然立刻走人了。難不成還指望他們留下來給大房陪葬嗎?還說甚麼寶玉是心頭肉,這不還是怨上了?

    其實,怨不怨的,王夫人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賈母早先的那些承諾。二房已經離開了,曾經的榮國府也已變成了如今的榮寧侯府,可以說徹底斷絕了二房的退路。若是連賈母都徹底厭棄了他們,那當初承諾的私房和嫁妝又會落到誰的手裡呢?

    一想到那數額不菲的錢財,王夫人氣得眼睛都紅了。她半點兒也不覺得當初自家連夜離開榮國府有何不對的,倒是一心認定賈母不會再遵守先前的承諾了。

    而事實很快就證明,王夫人這回猜得極對。

    “淑嫻。”片刻後,賈母再度喚了那拉淑嫻,倒不是她忽的對自家老大媳婦兒有了好感,而是她已經察覺了那拉淑嫻對她的態度。

    恭敬有之,更多的是疏離。

    不過對於賈母而言,這些也就夠了,她可以肯定,那拉淑嫻會一如既往的對她恭敬有加,甚至對於她的大部分要求都會應允的。這是大房對她的既定態度。

    “老太太有甚麼吩咐?”果然不出所料,那拉淑嫻的確一聽到喚聲,立刻笑著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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