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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可以說是巧合,連著巧合,怎麼想都不認為還是巧合。
別看十四王爺素日裡是玩世不恭了點兒,可他又不是傻子,事實上皇室很難出傻子,因為真正的傻子多半都夭折了。也因此,十四王爺斷定賈赦這是在幫自己,至於原因,他很大臉的表示,一定是本王天生不凡,才會讓賈赦心折不已。
啊呸!
賈赦雖也看不透十四王爺心裡的想法,問題是十四王爺這人極為不擅長遮掩面上的神情,尤其這會兒簡直就是心裡想甚麼,面上就露甚麼,看得賈赦一陣陣牙疼。
一個沒忍住,賈赦說了大實話。
“上回那事兒我記得。”賈赦也不自稱為臣了,對於這種厚顏無恥的人,越伏低做小只會讓他越嘚瑟,畢竟是同類人,賈赦完全知曉該怎麼做,“要說是我同聖上說了王爺您的好話,倒是也沒錯。我記得那會兒,聖上是真的生氣呢,氣得差點兒將御書房給翻過來了。我一進去就說了一句話,有大買賣要做呢,十四王爺啥時候不能收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晾著,等有閒工夫了,慢慢折騰也不遲。”
十四王爺:“……”
就是真相就是如此,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嗎?
眼見十四王爺一副懷疑人生的模樣,賈赦想了想又道:“今個兒這事更是湊巧,聖上覺得朝堂上好些個官員都不中用,我就建議聖上把不中用的都開了,回頭讓中用的頂上來不就成了?想也知曉,多來幾次,他們保准嚇尿。不過……”
“不過甚麼?”十四王爺登時警醒了。
“仔細想想,可能聖上是從我這兒得到了提醒。對朝堂用的法子,可能對兄弟們也一樣通用。對了!”賈赦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我當時就是拿我跟賈政那個蠢貨比較的,我就說了,有些事兒可以使喚蠢弟弟去幫忙,一定是因著這樣,聖上才給您賜封了親王!您就等著罷,回頭聖上鐵定要使喚。”
不等十四王爺回過神來,賈赦又額外添了一句:“別看弟弟蠢,可到底是親的,比用外頭的人順手多了。”
蠢弟弟……
弟弟蠢……
有那麼一瞬間,十四王爺很想好生問問賈赦,你們這些當哥的,是不是總在背後吐槽自己的親弟弟?好在,最終十四王爺還是忍不住了,他怕賈赦回他一句,咱們才不在背後說人,當面說又咋滴?
就像賈政不敢跟賈赦叫板一般,十四王爺也完全不敢跟他親哥叫板。
泰安帝哪裡僅僅是他親哥喲,說是祖宗也不過如此!
十四王爺歡歡喜喜的過來,恍恍惚惚就要離開。偏巧,這會兒璉哥兒等人得了消息趕過來了,他們幾個雖並不在一道兒,卻是特地在二門處等齊了才過來的。來的除了璉哥兒外,還有十二和璟哥兒,至於小五兒……估計這會兒應該在忙著吃吃吃。
“見過恭親王。”
仨哥兒齊齊給十四王爺請安,卻詫異的發現,十四王爺一臉的恍惚,身形也是晃晃悠悠的,仿佛活在夢裡一般。當下,除卻璉哥兒之外的倆人皆齊齊將目光瞥向了賈赦,眼帶指責。
——不用解釋了,這一定是你乾的!
賈赦一臉懵逼,他幹啥了?!
“恭親王您這是打算回府了?敢問您是騎馬來的,還是坐車來的?”想起十四王爺素日裡策馬京城的模樣,賈赦基本上不抱甚麼希望。儘管即便是騎馬來的,身畔也會跟著侍衛,可問題是萬一打馬上摔下來,就算有侍衛也未必能讓他毫髮無損。
“騎馬。”
“那臣親自送一送您?”賈赦覺得,甭管當哥哥的有多嫌棄蠢弟弟,可到底那也是嫡親骨肉。就說他好了,素日裡再看賈政不順眼,可要是賈政立馬上天了,他一定大哭三日以示哀悼的。
所以,同理可證,千萬不能讓十四王爺真的出事了。
可憐的十四王爺一定不會想到,居然有人會膽大到當著他的面詛咒他。不過,對於坐馬車回府,他倒是並不反對,因為他迫切的需要冷靜一下,好生思考思考這些年他在泰安帝眼裡到底是個甚麼形象。
“那就有勞……呃,本王覺得就讓兩位哥兒送本王一程?”十四王爺剛打算答應下來,就一眼瞥到璉哥兒等人。
撇開還是半大少年郎的璟哥兒不論,璉哥兒和十二卻都已經是大小伙子了。聞言,倆人皆先瞧了一眼賈赦,見後者並未反對,這才齊齊應好,趕緊快步將這位祖宗送走才好。
從榮寧侯府到十四王爺的府邸,坐馬車一路順暢的話,也就小半個時辰。又因著十四王爺原就是另有盤算的,便索性讓倆人皆上馬車陪著他逗趣解悶兒。
十二的臉都黑了。
憑良心說,他是極為敬佩上輩子的皇瑪法,可這並不代表他會愛屋及烏。想也是,他連皇瑪法的親生兒子,他那渣爹乾隆都愛不起來,怎麼可能會對皇瑪法的蠢弟弟感興趣呢?
要知道,在十二的上輩子,雍正爺登基時,康熙帝早已沒氣了,也就沒人能夠幫著壓制住那些個胡亂蹦躂的蠢貨,而十四爺就是那些蠢貨之中的頂級蠢貨。至於前不久剛過世的義忠親王府繼子錦時,則給當時的雍正爺惹下了更大的麻煩,當然也包括那位好太子殿下。
立場不同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不同。
作為兩輩子的四爺黨,十二很堅定的認為,一切跟四爺作對的都是混帳,都要毫不留情的消滅。哪怕這輩子很多事情都已經很完美了,可等前太子現義忠親王的事情出了之後,他頭一件事情就是說服泰安帝恁死那幫子該死的東西!
旁的不說,上輩子一直到乾隆年間,那位好太子的兒孫們還在各種鬧騰,試圖弒君奪位。十二是很反感他那位渣爹乾隆,卻並不代表他想看著大清朝亂成一鍋粥。也因此,他拼著手染鮮血,也定要將那些罪惡掐滅在萌芽之中。
事實上,他也的確做到了,前太子兒孫們盡數死亡,連尚在娘胎里的也沒有放過。儘管真正下手的人並非他,可若非他唆使,其實泰安帝並不會這般快的下定決心。
這件事兒,十二甚至完全不曾告訴他爹娘。
賈赦只知泰安帝下了狠心滅了前太子的所有希望,還特地以無子為由,過繼了錦時來羞辱他。那拉淑嫻則連這些事兒都不知曉,只滿心滿眼的幫迎姐兒備嫁,好等來年出了國孝,十二一嫁出去,就可以輪到迎姐兒了。
如此這般,十二能對十四王爺有好感嗎?沒惡感都已經是他恩怨分明了。
結果這貨說啥?讓他和璉哥兒跟著一道兒上馬車逗趣解悶兒?!
你這麼賤,咋還不上天呢!!
“本王怎麼覺得你小子看本王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呢?”十四王爺又不是真蠢,在喚了一聲後,眼見這倆哥兒都杵在那兒沒上來,回頭一瞧,見璉哥兒是一臉茫然的望著十二,而十二卻是一副詭異的神情,當下心裡一咯噔,下意識的道,“你是不是從哪兒聽說過本王的壞話?”
“是。”十二乾脆利索的點頭,旋即拉了璉哥兒一把,哥倆頂著十四王爺的黑臉,麻溜兒的爬上了馬車。
十四王爺心裡苦啊!
這要是旁人家的臭小子敢這麼跟他說話,甭管是打還是罵,鐵定都由著他的性子來。可眼前這倆臭小子,一個是未來榮寧侯爺,另一個則乾脆就是准駙馬。打不得罵不得,還要好聲好氣的同他們說話,免得這倆回去跟賈赦一學,天知曉回頭賈赦會在他那好四哥跟前怎麼編排他。
他咋那麼慘啊!!
逗趣解悶兒?別回頭聊了一肚子火氣就已經很不錯了。
可到最後,十四王爺也沒忍住心頭的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哪個敢隨口編排他。應該不會是他那好四哥,畢竟那位素日裡時常忙得腳不沾地,應當不會那麼無聊。那就是其他人了,賈赦?雍華公主?還是四哥家的那倆小兔崽子?
一路上,十四王爺想得腦仁都疼了,眼瞅著快到自家府邸了,他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是哪個說了本王的壞話?到底是啥壞話?你說,回頭本王一定給你保密!”
信你才有鬼了。
十二才不想理會他。算起來,這貨是排行十四,他還是排行十二呢,就算輩分不同好了,那十二聽著也比十四檔次要高,更別提他這輩子是琮三爺!
可憐的十四王爺,想破了頭也想不通,有心先要逼問十二罷,關鍵是十二又不是小孩子了,哄騙逼問都難,最重要的是這位還是他未來的侄女婿。當下,十四王爺更憂傷了。等馬車停在了他家府邸前時,十四王爺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下馬車進了府邸。然而,賈家那倆小子完全不理會他,見他下去了,就命馬車夫打道回府。
離開榮寧侯府時,就已經快掌燈時分了,等再回到府上,估摸著夜都深了。
還想讓璉哥兒和十二理會他?要不是他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到處瞎晃悠,這會兒他倆都吃過晚膳,打算消食睡覺去了。結果呢?腹中如鐘鳴……餓死大爺了!!
只這般,哥兒倆是回府該吃吃該喝喝了,偏那十四王爺註定要度過一個不眠夜了。其實,直到今個兒他才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早就不該再同泰安帝鬧騰了。誠然,那位是他同胞的哥哥,可同時也是天下共主,跟他鬧騰這不是傻是甚麼?
次日天明,說好了輕易不入宮的十四王爺非但老老實實的去上早朝了,還在早朝結束後,再度遞了牌子,求見泰安帝。
泰安帝也是奇了,自家老十四素日裡瞧著他,就跟耗子瞅著貓似的,沒曾想竟有一日會主動送上門來。又思及昨個兒已經拒見他一回了,到底是親弟弟,泰安帝還是頗為不忍的喚了他覲見。
“何事?”按著泰安帝的想法,老十四眼巴巴的求見了他兩回,他琢磨著應該是真有要事。
結果,十四王爺進了御書房之後,卻只低眉垂眼的作出一副小媳婦兒模樣,也不說話,只傻乎乎的立在那兒。
這要是換成個脾性好的,亦或是心疼弟弟的人,一早就亟不可待的發問了。萬一真出了事兒,但凡能拉拔一把的,作為哥哥也斷然不會袖手旁觀。可顯然,泰安帝從來不是這般好性子的人,他甚至還白了老十四一眼,沒好氣的道:“作出這副樣子給誰瞧?太后可不在這兒。”
“您就不能問問出了啥事兒?”十四王爺滿臉震驚的抬頭,他覺得他已經認清楚了,他家四哥指不定從來沒對他看上眼過,說不準就跟那賈赦一般,天天人前人後的說著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