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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是最慘的,讓賈赦無法接受的是,當他被別人坑了時,全家上下排著隊兒來嘲諷他。
那拉淑嫻算是說的最委婉的:“這不挺好的?公主喚您老爺,如今皇子殿下也這般喚您了,老爺您多有福氣呢。”
璉哥兒一臉辣眼睛的神情,他跟五皇子是真的一點兒都不熟,連面都沒有見過的那種,因而在見識過之後,很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五皇子……看起來似乎也許可能比咱們家的小五要聰慧一點兒。”
十二則是已經見怪不怪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善惡有報!爹啊,我倒是覺得這是您的報應來了,瞧瞧,五皇子這德行多俏似您老人家呢?一看就是咱們家的人。”
璟哥兒是五皇子的侍讀,倆人認識多年了,彼此之間算是最為熟悉的,他倒是沒急著嘲諷賈赦,而是第一時間去感謝了那拉淑嫻:“娘,謝天謝地您將我生成了男兒身,不然一想到也許有可能嫁給五皇子那二貨,我就直接上吊去了。”
完了倒也不忘嘲諷賈赦:“該!”
而他們所有人的嘲諷都不如迎姐兒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爹您也有今天!大五,姐姐認下你這個弟弟了!”迎姐兒狠狠的拍著五皇子的肩膀,險些沒把人拍到泥里去。
偏五皇子還挺樂呵的:“二姐姐好。雖說我姐姐比你還大一歲,不過我倒是覺得,你比我三姐姐看起來靠譜多了。”
五皇子的三姐姐——雍華公主笑得一臉的端莊大氣,轉而趁著五皇子一個沒留神,一腳將其踹倒在地,朗聲吆喝著將人五花大綁丟上馬車,直接駛向宮門口。
雍華公主時常出入宮中,還是直接往後宮走的那種,因而她隨身都佩戴有令牌,極是順利的將五皇子弄到了宮裡,並成功見到了泰安帝。雍華其實也懶得多說了,自家的弟弟,就算不是一母同胞好了,礙於宮中子嗣稀少的緣故,其實兄弟姐妹之間都是很熟悉的。尤其五皇子的生母至今還僅僅是個貴人,依附於恭妃娘娘,也因此,至少在雍華公主和四皇子、五皇子之間,一直都是很和睦的。
畢竟,誰也不會防備一個出身低微的熊孩子。
只是這頭雍華公主剛將五皇子丟給了泰安帝,那頭恭妃娘娘有請。雍華公主倒是沒意識到毀出事,本著閒著也是閒著的想法,只撇下五皇子不管,徑直的往後宮趕去,完全不在乎五皇子會不會被泰安帝給懟死。
且不說五皇子會不會倒霉,又或者會不會再度牽連到倒霉催的四皇子,單說恭妃娘娘那裡,確是有要緊事兒。
“……想著你到底已經嫁到了賈家,就算那邊分家了,可也是一本同源的。將來真要是鬧開了,你也可以將自己摘出來。尤其那賈氏這般不體面的死法,聖上都賜封了賢德貴妃的諡號,可見聖上未必沒將她放在眼裡。索性過了你的嘴兒告訴那賈家,她是被靜妃害死的。”
☆、第262章
“靜妃娘娘?”
雍華公主面露詫異之色,不過旋即,她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其實,賈妃之死也就是在最初引起了一陣騷動,過後不久就沒人再放在心上了,哪怕偶爾有人提起,說的也是她那不名譽的死法。
說真的,假若賈妃是因小產而亡,或者乾脆就是病死的,這些都沒甚麼。偏生,她是上吊自縊的。
除了死於非命之外,上吊自縊和跳井自殺,皆為不名譽的死法。上吊代表生前受盡苦楚,又因著死狀不雅,很容易傳出怨鬼的流言來;跳井也好不了多少,只不過一般代表的是想藉此洗脫背負在身上的屈辱,反過來說,若非受盡屈辱之人通常是不會選擇跳井的。
又因著本朝崇尚佛法,認為自殺之人是無法轉世輪迴的,必須在陰間受到懲罰後才能投胎,故而很多人對此都忌諱不已。
不過,這也是對於外人而言的,若是自家人,甭管是因何而死,或者死狀如何,帶來的只有滿腔的悲痛。
想起自己在榮寧侯府聽到的那些關於二房王夫人的瘋言瘋語,雍華公主正了正神色,認真的道:“多謝母妃,我一定將這話轉告給公婆、夫君。”
“記住,只說原話,不要添加任何自己的想法。”恭妃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不要忘記,咱們身份特殊,你只需將你知曉的告訴他們,孰是孰非由他們去評判,切勿插手。另外,無論你對賢德貴妃有何想法,死者已矣,莫說你嫁到了賈家,就算不是,也不可多言。”
“是,謹遵母妃的吩咐。”
甭管雍華公主素日裡有多麼得胡鬧任性,不過她對於自己的母妃卻是發自內心的敬重。一則,那是生了她養了她的母親,二則,雍華公主也明白恐怕自己一輩子也學不來母妃的處變不驚,但凡她能學個四五成像,當年泰安帝也不用擔心她會嫁不出去了。
雍華公主並未在宮中耽擱太久,很快便告辭離開,臨走前也沒去打聽五皇子如何了,左右那是她親弟弟,泰安帝的親生兒子。君不見就連錦時這般作死,泰安帝也不過是將他過繼出去。想來,五皇子就更不會有事兒了,不過懲罰是肯定免不了的,那就跟她無關了。
等出了宮回到府里,雍華公主先是換了一身常服,這才往榮寧侯府而去。
對於能夠留在京城裡,而非遠嫁外蒙番邦,雍華公主是很感激的,甭管她是否能習慣那邊的生活,能不離開打小生活的家鄉,還能時不時的見到父母弟弟,這就足以讓她感謝一輩子了。更別說,賈家那頭待她極好,她自也願意真誠相待。因而,但凡素日裡要往隔壁侯府而去,她都會穿上常服,而非外出訪客的華服。
到了她這個地步,真心已經不需要用華服美飾來支撐了,她所要做的,是讓榮寧侯府覺得自家是娶了個兒媳婦兒,而非尚了一個高攀不起的公主。
進了榮寧侯府,雍華公主便徑直去了榮禧堂。
彼時,榮禧堂里只有那拉淑嫻帶著小五,再有便是常伴左右的容嬤嬤了。
小五已經四歲了,長得白白嫩嫩的,乍一看就跟個小姑娘似的,可又跟璟哥兒那種精緻不同,小五是單純的可愛,外加性子略有些靦腆,在熟人跟前倒還算湊合,若是碰到了生人,直接能鑽到那拉淑嫻身後去。這也是為何,他總是被小了半歲的侄女鑫兒欺負的原因,真不是打不過她,而是性子太軟和了。
雍華公主不止一次的思索過,這孩子到底是隨了誰呢?像賈赦是絕不可能的,甭管是長相還是性子,那就沒有一處是相似的。那拉淑嫻倒是個穩妥性子,可怎麼著也不可能跟害羞靦腆扯上關係。至於家裡的哥哥姐姐們,更是臉皮一個比一個厚……
“小五兒,來讓嫂子抱抱。”雍華公主先是給那拉淑嫻請了安,旋即便彎腰去逗弄小五。哪知小五隻含笑著低頭往那拉淑嫻懷裡鑽,一副羞羞的小模樣。
“你這孩子見了你嫂子害羞個甚麼勁兒?快鬆手,別扯了,回頭又給我扯壞了。”那拉淑嫻格外無奈的低頭瞅著自家小五。小五愛害羞倒也罷了,偏生他還是個力氣大的,每回望她懷裡或者背後鑽時,又總愛扯著她的衣裳不放,幾乎每隔兩三日就能給她扯壞一件,說他了他又一副做錯了好羞愧好委屈的模樣,每每都弄得那拉淑嫻哭笑不得。
因而,雍華公主思量的問題,那拉淑嫻甚至已經想了好幾年了,依然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彼時,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小五,在聽了那拉淑嫻這話後,更是一張小臉羞得通紅,愈發襯得他面紅齒白,活像年華的小娃娃。
“得了,讓奶娘帶他去東院尋鑫兒玩罷。”那拉淑嫻也是沒了奈何,她倒是看出來雍華公主來尋她有事兒,可小五真不好對付,思來想去,還不如讓他去東院被鑫兒欺負。也就只有在被鑫兒欺負的時候,小五才能跟著鬧一陣子,不然就顯得更弱了。
很快,容嬤嬤就帶著小五去隔壁尋奶娘去了,等容嬤嬤再度回來時,雍華公主已然離開,獨留那拉淑嫻一人坐在窗邊思索。
“主子?”容嬤嬤探究的問道。
“放心,無事。”那拉淑嫻淡淡的說道,“是關於……元姐兒的。”
元姐兒尚未離去時,府里慣常都是稱呼她為娘娘的。可一旦她走了,反而不知道如何稱呼了。她的諡號是賢德貴妃,仍照舊稱呼罷,顯得侯府沒將諡號放在心上,稱呼貴妃娘娘罷,又顯得故意提起這事兒。
也因此,那拉淑嫻最終還是喚起了元姐兒曾經的名諱,雖有些不敬,卻更顯得親近。
“那位……如何了?”容嬤嬤略有些遲疑,許是因著上輩子的經歷,讓容嬤嬤本能的對宮裡不喜。又因著大房和二房的關係從來都沒有好過,哪怕錯不在小輩兒,可有時候難免會帶了點兒出來。至少,容嬤嬤對元姐兒並沒有甚麼好印象。
那拉淑嫻微微搖頭,輕嘆道:“雍華方才告訴我,元姐兒恐怕是被靜妃逼死的。”
之所以說是被逼死的,而非害死,那還是因著元姐兒是自縊的緣故。估摸著,怕是連靜妃都沒有想到她會選擇自縊罷?元姐兒身子骨不算差,哪怕先前流過一次孩子,可因著當初月份小,再加上有好生調理過,雖略損了點兒身子,卻也不至於遺憾終生。至於這次,月份也不算大,按說小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以往子嗣艱難,是絕對不可能有生命危險的。由此可見,靜妃並非鐵了心想要元姐兒的命。
倒是元姐兒自己,要了自己的命。
“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孩子?甭管出生了沒,那都是心頭肉。那位……先前已經沒了一回,這回要是再沒了,指不定就再也不可能有了,那靜妃也是心狠。”容嬤嬤想得更透徹,且不說小產之後能不能養回來,就算養回來好了,需要多長時日?
元姐兒只比璉哥兒小了幾個月,沒了時已是二十有三。擱在尋常人家倒是無妨,那拉淑嫻生小五時都四十出頭了。
可皇室呢?
泰安帝雖不是喜新厭舊之人,可到底妃嬪數量擺在那裡,他又是個講究雨露均沾的,先前能對元姐兒這般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再又一次沒了孩子以後,還指望他每月去個一兩趟?做夢還比較快。更別說女人小產後至少要調養幾個月,這些時間足夠讓泰安帝徹底忘卻元姐兒了。
絕望是肯定的,只是很顯然元姐兒並沒有想過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
“那孩子……心思太重了,以往在閨閣時,有個珠兒在跟前襯著,尚且不明顯。等她入了宮,那個環境真的是你不想上進也得上進,她可不是要生生的逼死自己嗎?”那拉淑嫻長嘆一聲,她跟賈赦一樣,雖對二房沒甚好感,可對於珠哥兒和元姐兒倒是頗為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