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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今個兒得了賈赦歸家的消息,玻璃只急吼吼的出來迎接,在風雪天裡等了小半日工夫,原先火辣辣的心早已被凍硬實了。本想著賈赦見了她這般有誠意的表現,定會感動不已,之後她便能順理成章的貼身伺候……
可誰能告訴她,甚麼叫做哪兒涼快待哪兒去?這寒冬臘月的,哪兒不涼快?
“老爺,老爺!”只因為微微愣神了小半刻,等玻璃回過神來之時,賈赦早已疾走而去,留給她的只有一個略顯臃腫的瀟灑背影。
咳咳,臃腫是難免的,寒冬臘月又要趕路,賈赦穿的還真不是一般般的厚實。
玻璃見狀趕緊連滾帶爬的追了上去,結果等趕到榮禧堂時,賈赦已經進了被容嬤嬤推到了西廂房裡暖和身子外加換衣裳,還是那種不把自己折騰好了,就別去叨擾那拉淑嫻的軟威脅。偏生,賈赦還真就格外聽話的去了西廂房,足足一刻鐘後,才往正堂而去。
“嗤,要你何用?”等賈赦進了正堂,容嬤嬤只立在西廂房門口廊下,用無限鄙夷的眼神白了玻璃一眼,連告狀都不會,簡直白瞎了她先前故意透露的消息。
可憐的玻璃,吃了小半日的西北風並冰雪渣子,結果等來的就是這麼個結果,氣得她直接捂著心口就往後罩房去,再也不想理會主子的事情了。愛咋咋地,反正連她都這般了,她就不信新來的四個小賤蹄子能有甚麼好下場!!
……
正堂內室里,賈赦正遭受著他人生中又一次的沉重打擊。
本以為換好了衣裳暖和了身子就能摟著媳婦兒摸著她那大肚子美美的眯上一會兒了,結果一走進內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並不是始終面上帶笑的那拉淑嫻,而是四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俏姑娘。
足足愣了半響,賈赦才擰著脖頸往小榻上望去,果然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媳婦兒,還有慣常貼身伺候的倆大丫鬟。
“淑嫻,這是怎麼回事兒了?”
怎麼回事兒了?當然得去問賈母了。
那拉淑嫻本人倒是不介意屋裡美人成群,那是因為她早已習慣了小妾的存在。先前沒人給她晨昏定省她還覺得渾身不自在呢,哪怕後來多了個玻璃,也依然不舒坦。怎麼說呢?前世的她,在不曾入冷宮前,在東西六宮裡的地位絕對是超然的,那會兒每日裡起碼有十好幾個妃嬪來她跟前請安,再由她帶著往太后宮中而去。這還僅僅只是有位份的妃嬪,不包括那些個貴人、常在以及小答應們。結果,穿越一遭好不容易盼到有人伺候了,居然才這麼一個?!
這不,兩天前的傍晚,賈母終於將費勁千辛萬苦尋摸過來的八個俏丫鬟公平的分給兩房後,那拉淑嫻終於舒坦了。她一舒坦,就沒忍住折騰起了四個新晉通房。
“老爺您回來了。”那拉淑嫻笑得一臉和善,卻看得賈赦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但凡是女人她就必須是個醋罈子!!
倘若有朝一日女人不吃醋了,就說明有大事兒要發生了!!
賈赦懵圈了。
☆、第068章
“老爺?”見賈赦的面色明顯有些不大對勁兒,那拉淑嫻遲疑了,先是抬眼認真的打量了一會兒賈赦,後又將目光落在了站成一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個通房丫鬟上,心下不由的暗嘆,看來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對於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毫無抵抗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賈赦不會動情。
“媳婦兒你聽我解釋。”賈赦終於回了神,頭一個反應就是辯解,“這不是我乾的!”
——更準確的說,是辯解外加推卸責任。
那拉淑嫻不由得愣住了,她完全不能理解賈赦這所謂的解釋。不過,賈赦也誤會了那拉淑嫻此時面上那茫然的神情,還倒是她在思索要不要信自己一回,當下便急了,只指著那四個通房丫鬟決絕的道:“這四人我都不認識!”
“那是自然的,老爺您出門了三天,她們是昨個兒剛被送過來了。”
“剛被送過來?被誰送來的?”賈赦瞪眼道。
答案顯然是明擺著的,事實上,在賈赦將疑惑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他自己就已經想明白了。呵呵,在榮國府甚至包括外頭各家親朋好友府上在內,哪個會有閒情逸緻給他送通房丫鬟?除了賈母,再無他人。
賈赦由衷的體會到了憋屈到吐血的感受。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了,我還有事兒要尋二弟商議。淑嫻你先歇著罷,我去去就回。”賈赦頭也不回的跑了,不然他很怕自己接下來會忍不住把四個通房丫鬟串成一串提溜到榮慶堂去。
等賈赦快步疾跑到前院書房喊出了賈政後,他的心情仍沒有平復。也因此,他一見著賈政就沒好氣的質問道:“我不在的這三天裡頭,老太太又在作甚麼麼?”
“大哥你說的是通房丫鬟的事兒嗎?”賈政也不傻,況且不過三天工夫,除了通房丫鬟一事外,榮國府也沒出旁的新鮮事兒。甚至就連這事兒,賈政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性子跟賈赦又有所不同,嚴格來說,賈政是屬於典型的既來之則安之,你不給他不會主動索要,可既是給了他,他也歡喜得很。
“你房裡也有?”賈赦沉聲問道。
“對。”
“昨個兒送來的?一共幾人?都是咱們府上的家生女兒,還是從外頭買來的?既是昨個兒送來的那就是說已經過去兩日了,大概也傳到外頭去了罷?”賈赦連連追問道。
賈政被問得愈發的狐疑起來,不過仍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賈赦提出的所有問題。只是,隨著賈政的回答,賈赦面色越來越難看了。要是擱在小半年前,對於通房丫鬟,賈赦絕對是來者不拒的,甚至他從未將這等芝麻綠豆點的小事兒放在心上過。可不得不說,張家老太爺還是頗能教導人的,哪怕僅僅是被差遣著去干白工,賈赦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二弟,你先前只是被上峰勒令回府閉門思過,並不是真正的被罷職了,這一點我希望你能記住。”
“甚麼?”賈政先驚後喜,旋即不由激動萬分的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我還有官復原職的可能性?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就知曉老天爺對我這麼不公平!太好了!”
“你最好別高興的太早。”賈赦黑著臉呵斥道,“閉門思過,呵呵,虧得你還是讀書人,你來給我解釋一下甚麼叫做閉門思過,就解釋字面上的意思好了。”
“你……”賈政面上的喜色一點點的褪去了,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閉門思過的意思無需多說,早在事情剛發生之時,賈赦就已經提醒過他了,在府里鑽研學問也好,抄寫孝經也罷,只老老實實的待著,畢竟他的上峰也沒規定一定要怎麼做。可很顯然,閉門思過絕對不是廣納美妾。
當喜色徹底褪去後,賈政面色慘白,汗如雨下。
對於一個本就不是很在意美色,卻是拿仕途當做比性命還重要的人來說,若真的因為幾個通房丫鬟而將仕途徹底毀去,那絕對是一場不敢想像的噩夢。偏生,賈赦這頭倒是也罷,一來他原就沒有實缺,二來通房丫鬟是在他暫離府中時賞下的,跟他的關係不大。可賈政呢?
短短几息之間,賈政想了無數個可能,愣是沒有一個能夠幫他擺脫眼前的困境。
“二弟,你別怪大哥我說話難聽,這男人呢,自然還是更應該看重仕途的,想來當年父親在世時,也沒少這般教導你罷?女人這玩意兒,除了嫡妻要敬重著外,旁的還不都是玩物?你仔細想想,究竟是仕途重要,還是玩物重要?哼,都說我賈赦貪慕女色,可我絕不會因著那些個玩意兒而誤了正事!你到底是甚麼腦子?你如今還在閉門思過!!”
賈政冷汗漣漣,竟是完全無從反駁。好半響,賈政才吭吭哧哧的道:“那如今,我該怎麼辦?那是老太太賞賜的,不是說長者賜不敢辭……”
“呵呵,我是無所謂的,左右聖上也不能因為我房裡美人太多,而削了我一等將軍的爵位。至於你,大不了就一直閉門思過下去。放心罷,你是我的嫡親弟弟,就算一無是處,我也會養活你的。”賈赦玩世不恭的攤了攤手,旋即轉身離開。
然而,賈政並不知曉,賈赦一轉身,面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情立馬變了,甚至不顧如今已是傍晚時分,命人備下馬就往張府而去。
快馬加鞭的跑了近一個時辰,賈赦終於在掌燈時分趕到了張府,並立刻表明要見張家老太爺。張家的下人都是認得賈赦的,一面命人去後頭稟告,一面將賈赦迎到了前廳里,並奉上了滾燙的熱茶並暖手爐子。還真別說,賈赦如今這模樣太惹人同情了,雖說今個兒只是飄著些許雪花,可他是騎馬飛奔而來的,這麼一路趕來,到張家時早已渾身都是雪,甚至連靴子都是濕漉漉的。
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富有同情心的。
“這不是赦大老爺嗎?哪陣風竟然把你這個大忙人給吹來了,我張家可真是蓬蓽生輝。”來的並不是賈赦先前求見的張家老太爺,而是整個張家脾氣最火爆的張家二老爺。才剛一走進前廳,張家二老爺就一臉猙獰的瞪了過來,開口便是極具鄙夷的嘲諷。
“二舅哥,您就別挖苦我了,想來您也應當從老泰山處知曉了,我這三天都在忙活,這不今個兒剛從城郊的慕楓書院回來。結果倒好,才剛回了府里,還不等我喘口氣,就知曉我不在的這幾日出了大事兒。”
“別說的那般無辜,就算你不在又如何?總不能是我妹子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鐵了心給自己添堵罷?哼,我看分明就是你趁著我妹子懷孕,到處拈花惹糙!得了,索性你也不用給我爹干白工了,明個兒我就去你府上把我妹子接回來。我張家的姑娘,容不得旁人作踐!”
“二哥,二哥!您是我親哥哥喲!”賈赦又是無奈又是憋屈,這會兒他是真的體會到了先前王夫人被坑的一臉血的感受。明明不是他的鍋,卻非要由他來背,憑甚麼?就因為他不幸有個愚蠢透頂的親娘?!
賈赦覺得他要不好了,或者說,他已經不好了。
“哼。”回應的只是張家二老爺不屑的冷笑聲。
“罷了,我也知曉甭管我怎麼解釋,都很難說服你,不過我還是得厚著臉皮來求求老泰山。我府上這幾個月來風波太多了,也吸引了太多人的關注。雖說這一個月以來,之前那些個流言蜚語幾乎已經散去了,可我都可以想像的出來,等這事兒一旦鬧出來,怕是我府上又要處於風口浪尖了。”賈赦說這話時,幾乎要忍不住嘆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