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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別說,單看迎姐兒時,感覺只是個白嫩可愛的小丫頭,可三個小姑娘立在一起時,卻是極有衝擊力了。賈赦隨意掃了一眼,當下暗嘆,這仨姑娘長大後估計都是美人胚子,就是自家胖丫頭明顯略大了一號。
“鳳姐姐,咱們是不是待會兒要去東府看小弟弟?我告訴了老爺,結果老爺非說那不是弟弟!”迎姐兒伸手拽著王熙鳳的胳膊,一副讓人好好評評理的模樣。
王熙鳳先愕然後失笑:“蓉兒不是你弟弟,是侄兒。二妹妹,你不能因著蓉兒跟我妹子一樣大,就管他叫弟弟呢,平白降了自己的輩分,豈不是讓他一個小毛孩子占了便宜?”
迎姐兒茫然的望著她。
當下,王熙鳳索性對著眾人解釋起來。卻說東府那頭,昨個兒就派人來支會過了,說是趁著王家姐兒在,邀請所有的姐兒來東府,還順口提了一句已經兩歲了的蓉兒。結果,當時王熙鳳就隨口來了句,蓉兒同她堂妹一般大小,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偏被迎姐兒記在了心裡,非說東府的蓉兒是她弟弟。
知曉了前因後果,賈母笑得一臉開懷,然而她並沒有絲毫向賈赦道歉的意思,反而笑著將迎姐兒摟到了懷裡,親香個沒完:“好丫頭,你要喜歡弟弟,回頭讓你娘給你生一個。這東府的蓉兒確是你侄兒,回頭讓他喚你聲姑姑,知曉了嗎?”
“不喚姐姐嗎?”迎姐兒雖還有些雲裡霧裡的,不過大致的意思還是弄懂了,登時小胖臉上滿是失望的神色,“這不公平,都沒有人喚我姐姐!”
這話一出,賈母笑得愈發厲害了:“讓你娘再生一個,甭管是弟弟還是妹妹,都該喚你作姐姐了。”雖是笑著的,不過賈母還是多了個心眼,若光說讓那拉淑嫻生弟弟,怕是回頭即便有了身孕心裡頭也有負擔。其實對於賈母來說,多個孫子還是孫女,真心關係不大,沒的為此又落人口實的。
然而,賈母還是高看了在場諸人的腦子,仨姑娘年歲都不大,即便聰慧如元姐兒,也不至於想的那麼遠,至於賈赦……
“這個好!再生個小子,我親自帶!省得回頭再有人跟我搶!”賈赦原就是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一聽這話,當下便轉身閃人了。
——這孩子都是越長大越不可愛,回頭等再生一個,他就用不著稀罕前頭幾個不省心不討喜的小孩崽子了!
直到賈赦跑得沒人影兒了,賈母還在對著門口瞎瞪眼,半響才恨恨的道:“還親自帶!你怎的不乾脆親自去生一個呢?這混帳小子!”
賈母的反應倒是在情理之中,不過賈赦壓根就懶得去理會這些,他只一溜煙兒的跑回來榮禧堂,正趕上那拉淑嫻洗漱完畢打算用早膳。
一見賈赦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那拉淑嫻滿臉的詫異:“這是怎的了?不是說好了要去老太太那兒接二丫頭出去逛逛嗎?怎的,老太太給否了?總不能是二丫頭自個兒不樂意罷?”
還真別說,那拉淑嫻一不留神就猜到了真相。
“咳咳……”賈赦明顯被噎了一下,好在他臉皮厚如城牆,只一瞬就恢復了正常,笑道,“淑嫻,我來同你說個事兒。璉兒、琮兒都大了,就連二丫頭眼瞅著也該長大了,他們一個個都不如小時候那般討人喜歡了,咱們索性不管他們了,再生個小子如何?”
那拉淑嫻默默的將手裡的湯匙擱了回去,帶著一臉探究的神情,認真的盯著賈赦猛看。
饒是賈赦這等厚臉皮之人,也被那拉淑嫻那般毫不掩飾的直勾勾眼神給看得心裡不住的發毛,可他又是極希望再得一個像十二小時候那般可愛討喜的麼兒,只得硬生生的頂住,堅持的追問道:“怎樣?咱們再生一個罷!不是我嫌棄前頭幾個孩子,實在是因為……”
“他們嫌棄你?”那拉淑嫻再度一語中的,賈赦無言以對。
許是看出來賈赦內心的崩潰,那拉淑嫻決定善良一回,岔開話題說起了旁的事兒:“這個先暫擱一旁,我倒是挺好奇的,老爺您究竟是怎麼看出來的?您甚麼時候……”變得那麼聰慧過人了。
“甚麼看出來?我看出啥了?”賈赦瞪著眼睛,一臉的無辜。
當下,那拉淑嫻頓悟了,這貨哪裡是忽的開竅便聰慧了,分明就是一如既往的好運氣,瞎貓碰上死耗子了。登時,那拉淑嫻頗有些無語凝噎的感覺,半響才無奈的擺了擺手,道:“罷了,是我想太多了。不過,老爺您猜謎的本事還真不賴,可這一胎怕是要讓您失望了,我總覺得跟以往懷孕的感覺並不相同,恐怕這一胎是個姑娘了。”
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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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會賈赦的崩潰,卻說賈母領著三個姑娘家一道兒去了隔壁東府。自然,賈敬之妻和珍哥兒之妻都早早的候在了二門外。雖說賈敬之妻只比賈母略小了兩歲,可誰讓賈母是整個賈氏一族輩分最高的呢?這同輩之人當然也有,可同輩又同她地位相當的,卻是一個都不剩了。
被東府婆媳二人迎進了二門裡,沒多會兒,諸人就看到一個白嫩可愛的小娃兒左搖右擺的走了過來。那娃兒長得格外討喜,本身白白胖胖的不說,單看他的打扮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頭頂沖天辮,上身一個大紅肚兜,下身一條大紅半截褲衩,腳上蹬著虎頭鞋,雙手叉腰立在小道兒上時,整的一副山大王的即視感。
——當然是縮小版的。
“哈哈哈,弟弟穿著開襠褲!”迎姐兒眼尖,當下就跟發現了大秘密似的,直接嚷嚷了起來。一旁的元姐兒忙拽了她一把,在她耳邊小聲的提醒了一句。當下,迎姐兒猛點頭,旋即用比方才更大的聲音嚷嚷道,“侄兒穿著開!襠!褲!”
這下可好,所有人都聽到了迎姐兒這聲驚天大吼聲,頓時紛紛捂著嘴偷笑起來。
可憐的蓉兒,以他如今的年歲自然不可能明白這話裡頭的笑點,更不懂為何所有人都盯著他偷笑。不過,雖說不大明白始末,可蓉兒卻敏感的發覺,所有人都在笑話他。作為寧國府現如今唯一一個嫡孫,蓉兒打從出生起,就過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日子。冷不丁的成了所有人的笑料,登時覺得自己幼小稚嫩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一個沒忍住……
“嗚哇哇哇!!”
寧國府的寶貝疙瘩遭遇了他有生以來最嚴重的打擊,然而不幸的是,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擱在他身上就是,打擊是連著來的。
迎姐兒先是被蓉兒猛然間爆發出的嚎哭聲唬了一大跳,不過等回過神來之後,她就樂翻天了。一把甩脫了元姐兒的手,迎姐兒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蓉兒跟前,蹲在身子半仰著頭看著蓉兒涕淚橫流的小臉,用一種極為驚愕詫異的語氣道:“天!他會哭!他居然會哭!”
一般人見著大哭不止的孩子,通常會有兩種最直接的反應。多半人會選擇遠離,少半親近的人則是忙不迭的上前哄著。擱在這種情況下,應當是由寧國府的婆媳二人上前哄蓉兒,至於榮國府諸人則是默默的在不遠處看著。
然而,悲劇的是,迎姐兒不走尋常路。
待寧國府婆媳二人好不容易哄好了蓉兒,迎姐兒帶著一臉驚嘆的神情,用無比期待的語氣道:“再哭一個!再哭一個!”
賈母親自上前將迎姐兒揪了回來,同時在心裡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都說誰養的孩子像誰,這迎姐兒明明是賈政和趙姨娘所生的,可就因為打小就養在大房那頭,之後更是索性過繼給了大房,所以……她像賈赦那混帳東西?!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賈母愣是半響都沒能緩過來,只得一臉麻木的拉著迎姐兒不鬆手。
之後,諸人按著原計劃逛了寧國府,然而在這期間,迎姐兒不止一次的掙脫了賈母的手,費盡心思的想要弄哭蓉兒。還真別說,迎姐兒成功了不止一次。
這也是沒法子,蓉兒雖說對外稱為兩歲,實際上要直到今年十月份才滿兩周歲,而如今不過才五月中旬。當然,即便蓉兒真的滿了兩周歲也於事無補。畢竟,迎姐兒已經是五歲的淘氣包了,以三歲的年齡差來看,基本上可以欺負到迎姐兒出嫁了。
寧國府一行,真正玩得異常開心的人僅有迎姐兒一人,賈母忙著看住她不闖禍,那叫一個心累。而元姐兒也懂事了,自然也要幫著看妹妹。至於王熙鳳則完全傻眼了,雖說在家時,她跟二房的小堂妹關係也不大好,卻沒有離譜到這份上。至於東府的幾人……
蓉兒頭一回在一天之內哭了不下十次,待快晌午時,他已經幾乎哭得喘不過氣來了。而他娘和他祖母,則是心疼得快要跟他一起抱頭痛哭了。以至於無奈之下,賈母只得早早的結束了行程,拽著迎姐兒就往回走。
待回到了榮國府,賈母直接給累攤在了椅子上,捂著心口半響都沒能緩過勁兒來。
“老太太,老太太!咱們把侄兒討過來養在家裡罷!”結果,迎姐兒完全不體諒賈母,只一個勁兒的拽著賈母的袖子,非要她將蓉兒討過來養。
賈母:“……去把賈赦那混帳東西給我喚來!”
千錯萬錯都是賈赦的錯!
純屬躺著也中槍的賈赦被賈母緊急喚來了榮慶堂,只是較之清晨那會兒,他一臉的不耐煩。也是,他方才正準備跟那拉淑嫻一道兒用餐,還打算親眼盯著那拉淑嫻多用些好料,結果就被賈母喚了過來,且即便賈母尚未開口,他也知曉一準沒有好事兒!
見賈母沒有立刻發話,只是捂著心口一臉要死要活的神情,賈赦愈發的不耐煩了。
“不是說要去隔壁東府嗎?這是尚不曾過去,還是已經回來了?怎的,東府沒請老太太您留下來用飯?這也太不像話了,回頭我去尋珍哥兒,狠狠的收拾他一頓!”
這話本是賈赦隨口一說,畢竟整個東府裡頭,除卻並不常相見的女眷外,賈赦所熟悉的也就只有賈敬和珍哥兒了。可賈敬是他的大堂哥,自然由不得他來教訓,再說因著年歲的差距,實則賈赦跟賈敬也不算特別熟稔。然而,珍哥兒就不同了,打小一起喝酒一起泡妞的好交情,與其說是堂侄兒,不如說是酒肉朋友來得更恰當一些,若是要教訓,那自然只能教訓珍哥兒了。
可誰讓賈母方才剛被迎姐兒氣了一場呢?
“我就知曉你這個混帳小子從來不干好事兒!你瞅瞅你那個熊樣兒!在家裡頭欺負你弟弟妹妹也就罷了,竟還跑到外頭去欺負你侄兒!那是堂侄兒,不是親侄兒!你呀你,你長長腦子罷!”賈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連聲痛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