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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火器營。
賈赦得了那拉淑嫻的叮囑,還真就約了王子勝出去喝了酒,當然也談了正事。卻說那王子勝,這些年來日子過得很是艱辛,偏造成他如今地步的人就是他家老爺子,尤其最近兩年,打罵都是好的,一會兒讓他被兵法,一會兒拉著他去操練。雖說王老爺子年歲長了,可收拾起王子勝來,卻是輕輕鬆鬆的。
也因此,聽說賈赦尋他喝酒,王子勝立馬跑出了府,一頓海吃海喝後,他拍著胸口給賈赦打了包票,一定會給尋個好去處的。
去處是挺不錯的,尤其對於新兵蛋子來說,能被分到火器營簡直就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兒。也是進了火器營,史家三爺才愈發的篤定,絕對是他所崇拜的王子騰賞識他,特地給他大開方便之門。
然而,史家三爺是高興了,史家二爺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老話說,虎父無犬子。可老話,不一定就是對的。
看賈赦就知曉了,他爹賈代善,他爺賈源,那可都是用兵如神的猛將。結果呢?賈赦倒還罷了,雖說上戰場是不行,可在別的方面,他開啟了如同瘋狗般的開撕模式。再看賈政,又蠢又慫居然還自以為是不曾遇到伯樂的千里馬。哦不,其實他只是一頭蠢驢子。
相較而言,史家二爺雖沒繼承到先祖們的能耐,卻也不算給先祖們丟臉了。
勉強算是能文能武罷,就是文不成武不就。
身子骨不錯,小時候也是練過的,就是沒甚麼殺傷力,單純的花架子罷了。
一咬牙也能捱過新兵營,可如果是火器營的話,就不是那麼確定了。
毫不客氣的說,史家二爺被史家三爺給坑慘了,亦如賈赦坑了賈政一般。哪怕不是存心的,這嫡親的兄弟原本就會被人拿來比較,像史家大爺那種蓋了戳的身子骨虛弱倒是罷了,史家二爺、三爺走的一貫都是相同的路線。於是乎,史家二爺要不好了。
可這僅僅只是個開端。
尚在保齡侯府坐等機會的小鈴鐺,幾乎是史家二爺、三爺一走,她就動用了手段。
所謂的手段,其實並不算激烈,或者可以說,原本就該是她的。史家大爺早已承襲了侯爺爵位,也就是說,他是整個保齡侯府真正的家主,自然身為他的妻子,小鈴鐺便是當家奶奶。等回頭肚子裡的孩子落了地,小鈴鐺就可以升級為當家太太了,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如今,趁著兩位爺不在府上,老侯爺夫人又有些不大利索,小鈴鐺以雷霆之力迅速掌管了整個侯府,並在所有人都不曾回過神來之際,將管家權牢牢的捏在了手上。
老侯爺夫人目瞪口呆。
雖說小鈴鐺是名正言順的當家奶奶,可哪個會在進門才一年時間,就捏著管家權不放手的?關鍵不在於長輩願不願意放手,而在於新媳婦兒她是沒有這個能耐的。
也許,大部分女子在出閣前都曾跟著母親、祖母等學過如何管家理事。可這學是一回事兒,真正上手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哪怕長輩願意放手,娘家裡頭管事嬤嬤能容得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嗎?
的確,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的,可張家卻不同。
因著張家大太太潘氏的離世,張家闔府上下的管家權最初是交還到了張家老太太手裡的。無奈的是,張家老太太身子骨極為不好,那已經不是體弱的問題了,而是不知甚麼時候就去了。也因此,名義上的當家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得將管家權分給了另兩位太太。
等繼室小潘氏進門時,管家權已經徹底分散了。核心部分在張家老太太手裡,可能撈油水的全部被二房、三房的人捏在手裡,至於大房院子裡的事情則由小鈴鐺管著。這還罷了,新進門伏低做小也是應該的,可問題是,張家老太太心疼孫女年幼喪母,一等到小鈴鐺年長了,就將管家權收了回來,直接塞到了小鈴鐺手裡。
小潘氏幾乎要吐血,鬧了好幾年也只是將自己院子裡的事情攬了過來,整個府上明明就有一位老太太,三位太太,管家理事的居然是小鈴鐺這個未出閣的姑娘家。
終於,小鈴鐺出門子了,小潘氏歡天喜地,哪怕她仍不能掌著所有的管家權,起碼也不用看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臉色了。
可小潘氏是歡喜了,如今卻是輪到老侯爺夫人吐血了。
“她怎麼會管得那麼順利?怎麼會這樣?”老侯爺夫人怎麼想都不明白,小鈴鐺這究竟算是無師自通呢,還是張家教養閨女的方式不拘一格。哪怕先前說親時,聽說過小鈴鐺有幫著長輩料理家事,可誰會把這種話當真呢?
說親時那就不興自我謙虛,皆是往死里吹自己。
像男子,只要略識幾個字的,都能吹噓成才高八斗,不日就能高中狀元。若是女子,則是吹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容貌姣美身段妖嬈,外加還精通管家理事。
可這是吹噓啊!!
想當年,賈赦說親時,不一樣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結果那丫的就是個酒囊飯袋。哪怕是原主張氏,也說啥都會,包括女紅,可事實上張氏的文采是不差,可女紅幾乎不能見人,當然那拉淑嫻也差不離。
老侯爺夫人並不知曉,小鈴鐺的那些優點多半也都是吹出來的。雖說張家是,可哪個也不會逼著姑娘家進學,再說小鈴鐺頭些年是有念書,可自打她母親潘氏過世後,她就再也不曾進過書房,長輩們心疼還來不及,哪個會逼她?至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類的話,聽過就算了,左右她會是會的,卻哪一樣都談不上精通。
唯一能稱得上精通的,那就是管家理事了。
榆哥兒今年八歲了,潘氏也過世八年了。就算掐頭去尾好了,小鈴鐺管家理事的時間也有至少五年,且還是管著偌大的一個張府,還是沒分家的,人口簡單歸簡單,卻一點兒也不少。
別說小鈴鐺本就聰慧,就算她再傻,這麼長時間歷練下來,也足以能輕易上手了。
保齡侯府論地位,的確要比張家高得多,畢竟是有爵位的府邸。可論管家的難易程度卻是完全不能跟張家相提並論的。
首先,人口少又簡單。往上就老侯爺夫人一人,中間就史家三兄弟。接著,因著史家二爺、三爺都尚未成親,這倆如今又離了府,竟是連個拖後腿的人都沒有。再加上前些年保齡侯府曾出過事兒,下人們被狠狠的精簡了一大批,留下來的多半都是買入府的,而非關係盤根錯節的家生子。
最終導致的情況就是,小鈴鐺完全上手之後,還覺得好簡單呢!
要知曉,張家那頭她只是有張家老太太鼎力相助,可於情於理,她都沒資格管家理事。先不說繼母小潘氏時不時的鬧騰一回,就是兩位嬸子明著不說,暗地裡肯定不樂意,扯後腿那就是常有的事兒。可在保齡侯府,小鈴鐺是名正言順的當家奶奶,是御賜的超品誥命夫人,她如今還懷著史家的下一代。
此時不鬧更待何時?
等消息傳到那拉淑嫻耳中時,小鈴鐺非但將管家權徹底攬在了手裡,還將原本就精簡過的下人們,又再度梳理了一遍。
有異心的,打發到不重要的地方去;不樂意被打發的,那就杖責一頓;還不樂意的,索性發賣了事。
小鈴鐺如今已經不是書香世家的張家嫡長孫女了,她是保齡侯府的當家奶奶,而保齡侯府是武將世家。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板凳拖著走。她既然嫁到了武將世家,那就得按著武將家的規矩來。
你問武將家的規矩是啥?
呶,看榮國府,看王家,那就是武將世家中的典型!!
“噗!”那拉淑嫻聽著容嬤嬤繪聲繪色的講述,一個沒忍住,直接給笑噴了。
這學榮國府尚且有道理,學王家又算是怎麼一回事兒?京城裡,哪個不知曉王氏女就是奇葩中的奇葩,小鈴鐺非但學了,居然還學得有模有樣的,豈不怪哉?
將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那拉淑嫻就看著容嬤嬤一臉的扭曲,頓知這裡頭另有文章。她也不催,只耐著性子等著容嬤嬤為她解惑。
不一會兒,容嬤嬤果然開口道:“還不是十二阿哥幹的好事兒?自打主子您前兩年說他不能輕易給人下結論後,他就對張家姐弟頗有愧疚。這不正好,聽了這事兒後,他先是往張家跑了兩圈,又拖著榆哥兒去了一趟保齡侯府,回頭就將鳳姑娘介紹給鈴姐兒認識了。”
儘管王氏女是奇葩中的奇葩,可王家在京城的地位卻不低,尤其史家三爺格外的崇拜王子騰,加上史家同王家本就是故交,金陵四大家族嘛,能不熟悉嗎?就算之前不算特別的熟稔,互相竄個門子,不就熟悉起來了?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鈴鐺原就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在認識了王熙鳳後,還能有好?
那拉淑嫻:“……回頭叫十二來見我。”
☆、第183章
“曾祖奶奶那麼厲害,讓鈴表姐學一下又怎的了?再說也沒出甚麼亂子呢。”
十二老委屈了,他原也不是非要跟保齡侯府過不去,而是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前幾年不停作死的榮國府二房。當然,二房不斷作死的結果就是,如今已經將能死的方式都玩了個遍兒,基本上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了。可保齡侯府和榮國府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在於家主。
賈赦這人,若是刺激不夠,用溫水煮蛙的方式慢慢的折騰他,也許過個十幾二十年的,他也就徹底廢了。可一旦不小心刺激到了他,那基本上就不用愁了,完全不需要旁人的幫襯,只他一人就能將榮國府攪合得天翻地覆,甚至闔府抄家滅族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史家大爺……
“娘,娘您聽我解釋,我這不就是看不慣二房嗎?偏他們如今個頂個的賽老實,我再怎麼閒也不能沒事兒找事兒罷?所以我就想著,咱們府上的二房是老實了,可保齡侯府呢?先前,您也叮囑過我,要是有機會的話,就拉拔鈴表姐他們一把。”
眼見著那拉淑嫻只一臉的平靜的望著自己,十二愈發的底氣不足起來了。
說真的,在十二看來,這就不叫個事兒!莫說自己僅僅是在後頭推了一把,哪怕親自上陣又如何?旁人家或許會顧忌保齡侯府,榮國府真心沒有這個必要。從明面上來看,保齡侯府是正經的侯府,可事實上呢?上頭一個老太太,下頭一溜兒的三個哥兒,最大的史家大爺如今也不到雙十及冠之齡,既如此,有啥好怕的?
怕史家二爺那個自私自利光有野心沒有能耐的慫貨?
那還不如去怕賈政呢,好賴他兒子多,指不定運氣好攤上個特別有出息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