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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泰安帝已經完全不想再看到那蠢貨,見過沒腦子被人賣了的,卻沒見過明明被人賣了,不單幫著對方數錢,還滿心滿眼的感謝著對方。
虧得當年賢嬪腹中的骨肉沒能生下來,這萬一生了個比賢嬪更蠢的下來,泰安帝覺得,他的兒女們都可以組建一支蠢貨奇葩聯盟隊了。
——就沒一個是正常的!!
只要一想到先皇生下了不下五十個子女,泰安帝這心裡就拔涼拔涼的。誠然,先皇存活的子女沒那麼多,可比他真的是多了太多倍了。
#後宮妃嬪都是蠢貨,還生不出個蛋來!#
若是平頭老百姓,泰安帝反而不會這般果決,畢竟老百姓都要為了衣食住行疲於奔命。甚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幹活連飯都吃不上了,誰還在乎這些呢?至於棄婦再嫁、寡婦再醮,更是順理成章的事兒。畢竟,不是所有人出嫁時都有供幾輩子吃喝用度的嫁妝。不再嫁、再醮,難道伸長脖子喝西北風嗎?
百姓窮苦,泰安帝自是明白,可他的宮妃呢?
就算泰安帝本身不是極為奢侈的人,可他也敢斷言,他的宮妃生活得極為舒適康安,吃的是鮑參翅肚,穿的是綾羅綢緞,每日裡單是胭脂水粉就是好大一筆開銷,更別提每年每季都要置辦頭面首飾了。可縱是這般,居然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要你們何用!!#
泰安帝心裡苦啊,他既覺得後宮全是一幫子蠢貨,又怨念那幫子蠢貨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尤其是賢嬪懷了居然還能流掉,流掉了還不知曉好生保重身子骨,爭取下次再懷一個,居然隻眼巴巴的盯著她娘家那點子事兒。
“實話跟你說了罷,賢嬪跟朕求旨意,有心想要朕給她娘家弟弟安排一門貴親。”泰安帝面沉如水,倘若今個兒賢妃有了人選,哪怕並非門當戶對,只要別太過分,他也懶得理會,左右身為宮妃雖不能賜婚,可給個祝福還是成的。
誰曾想……
“她那是甚麼意思?”賈赦茫然了。
安排一門貴親甚麼的,賈赦一瞬間想到的不是旁的,而是早些年穿的塵囂甚上的“金玉良緣”。雖說賈赦本人是瞧不上薛氏女的,不過如今兩房已經變成了兩家,賈赦就算再怎麼閒得慌,也不會去插手旁人家的是是非非。再說了,以往他覺得商戶女身份低賤,如今看來,配寶玉倒也挺合適的。
有道是,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可不是蠻登對的嗎?
“甚麼意思?”泰安帝冷笑一聲,“自是瞧著雍華的親事眼熱了,想著你家賈琮也非長子,既然賈琮當得起,他們家的寶玉何嘗擔不起呢?”
賈赦再度一臉懵逼。
先不說十二的親事是他自個兒給搞定的,就算兩家的情況,那就是完全不同的。你說序齒?的確,十二非繼承家業承襲爵位的嫡長子,可並不是說所有的非嫡長子就是完全一樣的。要不然,四皇子五皇子不也不是嫡長子嗎?所以,同理可證,他們就跟寶玉一個樣兒?
別鬧了!
說句最實在的,這年頭出身主要還是看當爹的,當娘的也會略影響幾分,可說到底,爹才是決定出身的根本。
這頭,賈赦是榮寧侯爺,並正一品殿閣大學士。那頭,賈政是一介白丁,哦,對了,他身上還有個監生的名額,可惜沒用,除非他豁出去想外放當個七品芝麻官,要不然身上這個監生就是白瞎的。更別提十二和寶玉之間的差距了,就這樣,他倆還能一樣?
“真是有夠瞎的。”賈赦忍不住吐槽道。
忽的,賈赦心下一動,不由的苦笑連連:“我方還在想著這世上有誰比賈政倆口子更瞎,忽的想到我府上的老太太。唉,聖上您許是不知曉,我府上老太太一心認定寶玉是個有大出息的,對寶玉就好像對待心頭肉一般,對旁的孫兒孫女則多半是敷衍了事的。”
“看出來了,你弟弟像你娘!”
賈赦一頭黑線,卻完全無力反駁,只能岔開話題問道:“那聖上您的意思,是不打算理會賢嬪娘娘的懇求?”
“呵,想要一門貴親,還是打算比著雍華的,莫說朕原就沒打算應承下來,便是真的應承下來了,你讓朕去哪兒尋一個跟雍華一般身份地位的未嫁女子?”
這個,還真沒有。
“唉,賢嬪娘娘昔日未出閣前,也是一個有著玲瓏心思的好姑娘,沒曾想……”說到底,深宮後院就是泥沼,一旦進去了,能有幾個做得到出淤泥而不染?恐怕在出來之前,就已經被溺死在淤泥里了。
可嘆,可悲。
等等……
“不對呀!”賈赦狠狠的一拍腦門,“這不是現成有的好親事嗎?索性聖上您就給賜個婚唄,就皇商薛家那閨女,就是金陵四大家族裡的薛家,他家哥兒前幾年在金陵打死了人被王子騰給抹平了,就是那個薛家!”
“紫薇舍人薛公之後?”泰安帝挑眉。
“對,就是他們家。聖上您是不知曉呢,那薛家姐兒可能耐了,以往我們府上還未分家之前,她死皮賴臉的就待在我府上不肯走人,據說還交了銀子,卻是交給了賈政他媳婦兒。您說有這樣的事兒嗎?吃公中的用公中的,卻把銀錢交給完全不管家的賈政媳婦兒。哼,我看他們就是左手倒右手,玩我們呢!”
頓了頓,賈赦又道:“先前,我府上老太太看中了另外兩門好親事,那才叫四角俱全的親事呢,對方姑娘才不會答應這麼離譜的事兒,也就是薛家那姐兒,成天跟寶玉那個花前月下,我有金來你有玉……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好姑娘。”
泰安帝沉默的望著賈赦,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賈赦就為難了,再往下說他難保不說出內情來,旁的也就罷了,他方才所說的兩門四角俱全的好親事,一個是保齡侯爺家的嫡長女湘雲,另一個則是他妹子賈敏和林海的嫡長女黛玉。
思忖再三,賈赦決定只泛泛提一句。
“其實事情倒是簡單得很,無非就是一開始這兩人要好得很,可誰料薛家出了事兒,家產填進去了一多半,倒不是損了根本,卻也沒法在短時間內回到曾經的富貴無雙了。再說寶玉,越長大越顯得不堪重用,偏我還逼著賈政分了家,兩家可不是嫌棄上了嗎?”
“對了對了,還有一事!!”
“我依稀記得薛家當初入京,除了想讓自家哥兒避避風頭之外,更多的還是打算送薛家姐兒入宮謀個前程。他們家是皇商出身,不能參加大選,卻能參加小選。那薛家姐兒我看過,人品才能皆是好的,加上她原就挺有主意的,估摸著是打算走我侄女的老路,進宮當個女官之類的。”
說到這裡,賈赦忽的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說起這事兒我就忍不住想笑,薛家那閨女喲,她是一看寶玉這情況不對呢,趕緊琢磨起走我侄女的老路了,卻不想她這頭才剛將名諱報上去,就被賈政那媳婦兒讓人偷偷的給抹了名字哈哈哈哈!”
泰安帝一臉的面癱神情,他是真的不覺得這有甚麼好笑的。當然,對於賈赦知情又不曾告訴薛家的緣由,他才是猜得出來的。畢竟,於賈赦而言,賈政倆口子再混帳,那也是他的弟弟和弟媳婦兒。至於薛家,說好聽點兒那叫故交,說難聽點兒,誰跟誰往上攀十八輩子,也一樣能成為故交的,有啥好在意的?
這般想著,泰安帝就淡定了,左右他對於女色一向不怎麼在意,自然對於薛家姐兒如何,一點兒也不在乎。況且,他就算再怎麼沒品位,也不會看上一個皇商家的閨女。
也太掉份兒了!
縱是選個農家女也比商戶女好罷?
見泰安帝沉默不語,賈赦再度選擇了放大招:“其實照我說,就他們倆,誰也別嫌棄誰,就這麼湊合著過唄。他們倒是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可我倒是認為他倆蠻相配的,都一樣的惹人嫌。”
“朕才不會賜婚。”泰安帝冷著臉道。
賈赦一想,也對,這世上能得聖上賜婚的本就寥寥無幾,且多半都是功勳之家。像寶玉和薛家姐兒,甭管從自身來看,還是他們的家世,都不值當泰安帝費心。至於賢嬪所求之事,對於賈赦來說就更無所謂了,左右看泰安帝那態度也不像是會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主兒。
那位,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我可以不愛你,但是你一定要全身心的愛我——渣心態。
可誰讓他是聖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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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賈赦離了宮中,只立刻翹班,趕回府里將事情告訴了那拉淑嫻。他也沒忘記去榮慶堂那頭瞧了瞧賈母,見賈母的興致格外好,正忙著將私庫里的東西一一重新清點造冊,以至於連丫鬟回話說他來了,都沒注意到。
當然,最後還是注意到了,因而賈母只忙忙的喚人關了私庫,然後扶額擺出一副哭唧唧的模樣來。
賈赦只能向她問安,並委婉的告訴她,她大概是見不到賢嬪了。
從滿心希望到失落絕望,賈母只一瞬間就真正的不好了。儘管在她心中,寶玉還是第一位,可到底賢嬪是她一手拉扯長大的。再說了,記憶本身就兼備美化功能,賈母都已經那麼多年沒見到大孫女元姐兒了,如何會不想念呢?尤其之後府上雖也有姐兒,可愣是沒一個能夠於元姐兒相提並論的。
結果,賈赦居然告訴她,她見不到心心念念的大孫女了……
“哎喲,哎喲我的心口啊!哎喲快傳太醫,快快!”賈母捂著心口連聲哀嘆,看得賈赦只覺得辣眼睛。
甚麼叫做東施效顰?賈赦表示,今個兒漲見識了,居然真的見識了一把活人版的東施效顰。主角居然還是他那年過六旬的親娘!!
“老太太您就慢慢哎喲罷,兒子先告退了,要是您還覺得心裡頭不舒坦,想請大夫請大夫,想吃藥就吃藥,要是無趣了想找人說話,麻煩您從府外找,畢竟咱們府里的人還是很忙活的。”
賈母面色鐵青的瞪著賈赦,她聽出來了,這番話根本就是“哪涼快呆哪兒去的”委婉版。
偏生,賈赦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任人捏扁搓圓的一等將軍了,如今的他,即便是見了他最怕的老泰山張家老爺子,也可以梗著脖子頂兩句牛。當然了,他是不會那麼做的,畢竟沒必要惹出家庭大戰來。
等賈赦走了,賈母只一疊聲的讓人去請賈政和王夫人。還真別說,儘管這倆口子素日裡來拜訪求見,總是被拒絕,可若是賈母喚他們過來說話,卻是沒人會攔著的。賈母思量著,到底誰生的誰疼,老大都是指望不上了,如今能指望的也就是賈政倆口子了。這省親用的重宇別院是肯定要造的,沒地方就去買,沒錢則去賣。不管怎麼說,總歸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會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