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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同我說說,淑嫻如何了?還有二丫頭呢?我是從榮慶堂趕來的,那幾個說的不清不楚的,無事罷?”
容嬤嬤語氣平靜的道:“有事兒的話,她賈探春還能喘氣?”
賈赦:“……”雖然早已猜到了,可被容嬤嬤這麼一說,還是覺得脊背上竄起一股子寒意,嚇死本老爺了!!
甭管怎麼說,得知自家媳婦兒和閨女無事,賈赦就放心了,想著這幾日還有的忙呢,索性也不多話,便自去歇著了。不過,到底是有事兒揣在心上,賈赦今個兒晚間壓根就沒休息好,等次日天不亮,就眼巴巴的喚了個丫鬟進去裡頭瞧瞧那拉淑嫻醒轉了沒有。
那拉淑嫻尚未醒轉,倒是迎姐兒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待抬眼見賈赦一臉的懵逼時,迎姐兒笑道:“爹,昨個兒娘同我說了好些個掏心窩子的話,還說她最喜歡的就是我了,且為了證明這一點,她特地將璟兒轟回了自己房裡。對了,娘還說等得空了,要好生收拾小哥哥一頓。嘖嘖,真是太慘了。”
“如果說這話時,你別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其實你爹我還是願意相信幾分的。”賈赦很是無奈的嘆息道,“這幾日,你就守在你娘跟前罷,若是家裡的事兒忙不過來,也別去折騰你嫂子,我讓琮兒過來幫你。”
“小哥哥……幫我管家理事?!”迎姐兒忽的就驚悚了,她當然不懷疑十二的能力,可讓一個在任的翰林管理後宅的中饋,想想就覺得格外令人振奮,“好,那爹您快去,讓小哥哥來幫我,我呢,就一直陪在娘身邊,保准不讓那些個蠢貨氣到她。”
“那些個蠢貨自顧不暇了。”賈赦微微嘆氣,“元姐兒小產了,我看接下來府里有的鬧騰了。哼,也就老太太想的開,真以為昨個兒王氏收斂了,這事兒就過去了?天真!”
見迎姐兒略有些茫然,賈赦也不曾詳說,只道甭管外頭亂成甚麼樣兒,都不要離開榮禧堂。至於賈母和王夫人會不會鬧個兩敗俱傷,賈赦管不了,也完全不想管。
賈赦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
待又半個時辰後,王熙鳳便坐著軟轎來了榮禧堂里。別看她住的東院遠得很,可事實上她的消息可比迎姐兒靈通多了。當然,這會兒迎姐兒也知曉了事情原委,畢竟那拉淑嫻一醒就會向容嬤嬤打聽事兒,迎姐兒就算原本沒啥好奇心,也聽了個全場。
待聽外頭的丫鬟喚“璉二奶奶”,迎姐兒忙急急的趕了出去,攙著王夫人就進了暖閣,且不等人家坐穩妥,便一疊聲的追問道:“嫂子也是王氏女,那嫂子說說,二太太會不會真的跟老太太拼了?”
王熙鳳一點兒也不覺得迎姐兒這話是在詆毀王家的聲譽,反而打從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當即便笑道:“那是當然的,不過如今娘娘本人並無事,也不曾絕了希望,這二太太自不會真的選擇以命換命的蠢法子。可要讓她寬容大量的原諒老太太……做夢罷!”
同為王氏女,尤其還是性子脾氣如此相像的姑侄倆,這世上再沒有人比王熙鳳更了解王夫人了。也許如今賈母還在做著春秋大夢,畢竟所謂烏鴉嘴只是王夫人一廂情願的說辭,可事情的關鍵原本就在於王夫人堅定不移的相信,因而事實如何已經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夫人已起了報復之心。
換句話說,是對是錯壓根就不重要,只要王夫人堅信一切都是賈母幹的好事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前頭有探春一事作為鋪墊。
人嘛,心裡窩了火肯定要想法子發泄出來,當然也不否認這世上還是有人選擇將一肚子氣憋在心裡誰也不說的。可顯然,王夫人鐵定不會如此,既然有火氣,那當然要痛痛快快的發出來。
對於王夫人來說,賈母和探春都是禍害。然而,兩者不同的是,於賈母是私怨,於探春卻是必須要拿出個章程給大房消氣。
如何選擇還用說嗎?
——先光明正大的懟了探春,再在暗中狠狠的給賈母一通教訓!
姑嫂兩個正在說笑呢,忽聽外頭丫鬟再度笑鬧了起來,不多會兒,十二便臭著一張臉,掀了帘子走進了暖閣之中:“你個臭丫頭又在爹跟前說了甚麼話?呃……嫂子好。”
沒料到王熙鳳也在此,十二有些不大好意思,可惜他臉皮厚得很,很快就又恢復成常態了,只恨恨的瞪著迎姐兒:“管家理事有我甚麼事兒?沒聽過哪戶人家是爺們管中饋的!”
“隔壁敬大伯伯家不就是?”迎姐兒挑眉笑道,“再說了,這是爹心疼我和嫂子還有娘,生怕我們幾個太勞累了,損了身子骨。所以就只能勞煩小哥哥你嘍!對了,娘昨個兒剛同我提了一事兒,小哥哥你想知曉嗎?”
十二橫了迎姐兒,本能的知曉這個臭丫頭嘴裡絕對不會有好話的,可好奇心又占了上峰,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問道:“趕緊說!”
“娘說,等她得空了,就要將小哥哥你拎到跟前好生收拾一頓。”迎姐兒一臉的幸災樂禍,“這回真的不是我,你要怪的話,就怪老太太和探春丫頭好了。”
就算迎姐兒這麼說了,十二還是覺得在這事兒裡頭,這個臭丫頭一定做了甚麼事兒。可這會兒他也沒心情計較這個了,索性自暴自棄的道:“得了得了,左右打小就這般,娘就是喜歡拿我出氣!哼,璟兒呢?還在娘那兒睡著?”
有道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咳咳,反正如果硬要尋個受氣包的話,十二還是能尋到的。
“在西廂房呢,肯定還在睡。”迎姐兒先是回了一句,後又補充道,“昨個兒娘就知曉了那事兒,她是摟著我才入睡著。這會兒,娘跟嬤嬤一道兒在給咱門妹子挑小衣裳呢。對了,帳本子都在我房裡,小哥哥你去忙罷。”
聽到最後一句話,十二隻憋氣瞪眼再憋氣瞪眼。見他這般,別說迎姐兒了,連王熙鳳也笑瘋了:“琮兒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可愛。嫂子同你說呀,要是覺得沒人跟自己一道兒受苦,你可以去尋璉二爺。他昨個兒喝了不少酒,我過來時,還睡得暈天暗地的。哦,對了,璉二爺可不是管家理事,不過琮兒你可以教教他。”
會不會或者教不教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王熙鳳跟迎姐兒一樣都是喜歡瞧熱鬧的人。
十二還真聽進去了這話,不單如此,他還舉一反三,這璉哥兒可以拽來一道兒受苦,其他人呢?璟哥兒是還小,可幫著拿下東西或者抄個目錄還是沒問題的,再不然就給他布置功課,讓他寫大字好了,左右閒著也是閒著。除此之外,其他的閒人也不能放過,珠哥兒倆口子就算了,畢竟不是特別親近,倒是小惜春可以利用一下。
揣著滿腹的算計,十二先是跑到了西廂房裡,直接掀了璟哥兒的被子,又命丫鬟給璟哥兒套上衣裳,拿了熱帕子直接給他擦臉,愣是將人徹底折騰清醒了,這才宣布了一個巨大的噩耗。
“甚麼?寫五十篇大字?為啥?”璟哥兒驚呆了,連起床氣都給忘了。要知道,先生布置的功課他老在就做完了。
“那就改一下,除了要寫五十篇大字外,再將‘三百千’通默一遍,錯一個字多默一遍。另外,聽說你已經學到四書了?成啊,回頭我考考你,若過了也罷,若沒過……呵呵呵。”十二笑得一臉猙獰,“咱們家可是書香世家,懂嗎?”
璟哥兒一臉懵逼的看著十二說完這話後,直接揚長而去,愣是足足有半刻鐘都處於腦子一片空白之中。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了,璟哥兒第一個想法不是哀悼自己可憐的假期泡湯了,而是……
“咱們家不是武將世家嗎?甚麼時候變了?”
暫且不理會開始懷疑人生的璟哥兒,卻說十二在離開了榮禧堂後,先是徑直去了東院,將宿醉的璉哥兒也弄清醒後,拽著他頂著瑟瑟寒風直接跑到了榮禧堂里,並給璉哥兒布置了一個極為嚴峻的任務。
“去教璟兒功課,回頭我是要考的。考得好無妨,考得不好……璉二哥哥你一定不會想知道這個後果的,對嗎?”
於是,繼璟哥兒之後,璉哥兒也懵逼了。
然而這還僅僅是個開端而已,之後,十二索性跑去榮慶堂給賈母請安。雖說這些年來,賈母愈發的嫌棄賈赦了,不過對於大房的幾個哥兒姐兒,賈母永遠是一副和善模樣的。只是經歷了昨個兒的事情,賈母很是有些精力不濟,偏生人老了覺少,這會兒只歪在榻上,勉強笑著跟十二說話。
見狀,十二索性說了自己的來意:“這幾日咱們幾個都得閒了,想一道兒湊在一起聚聚,又恐驚擾了老太太的休息,便索性都去了榮禧堂那頭。這不,我就想過來問問,老太太可否讓四妹妹一道兒去玩玩?您大可放心,回頭我一準親自將她送回來。”
“有甚麼好不放心的?你又不是你那個混帳爹。”賈母回頭吩咐了一聲,不多會兒,滿臉茫然的惜春便被領了過來,見十二在此,惜春雖有些詫異還是衝著十二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待聽得賈母的話後,更是歡歡喜喜的跟十二走了。
想起惜春並不是十二臨時起意的,其實他早就想將惜春籠絡過來了。主要是他們幾個年長的哥兒姐兒跟下頭的弟弟妹妹年歲差得有些大,像璟哥兒極不愛動彈,有可能就是因為沒有伴兒的緣故,畢竟璟哥兒跟寶玉他們實在玩不到一塊兒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在於隔壁東府。
前些日子,賈敬輾轉尋上了十二,大意就是讓他拉拔蓉兒一把。要不怎麼說,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呢?在滿京城的人都覺得十二是個蓋了戳的廢物時,賈敬卻是極為認可十二的學識。在小一輩兒之中,十二絕對是個中楚翹,哪怕如今璟哥兒也在張家開蒙,卻是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十二的。不單是學問,還有人情練達。當然,璟哥兒也是年歲小,說不得等過上十年,比十二強也不一定,可賈敬卻不可能再等上十年了。
而對於十二來說,拉拔蓉兒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倘若蓉兒有心進學,幫他尋個靠譜的先生自是沒問題,無奈的是,蓉兒雖比他爹賈珍略強了幾分,卻並不是讀書的料。好在他是寧國府的繼承人,大不了比照著璉哥兒來,倒也比常人前途順暢的多。
可問題來了,蓉兒小時候雖在榮國府養了幾年,跟大房尤其跟迎姐兒的關係極為不錯,可十二跟蓉兒真的不熟,更別提這都好些年過去了,偏因著守孝的緣故,蓉兒壓根就不離開寧國府,關係更是疏遠了許多。思來想去,十二還是決定將惜春作為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