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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主管全國上下刑罰政令及審核刑名,具體為審定各級法律、覆核各地送審刑名按鍵、會同九卿審理“監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審理京畿地區的待罪以上案件。

    簡而言之,刑部那就不負責抓人,只負責審判。當然,若是犯人入獄後不老實交代,刑部有權嚴刑逼供。可甭管從哪方面來看,刑部就沒有任何可以出動的軍隊,也就是說,他們只能在自家那一畝三分地上折騰,出了刑部的大門,他們就啥也不是了。

    所以,指望刑部去抓人……

    你逗我?!

    “這簡單,回頭我把人給抓了,直接送到你跟前不就結了?”賈赦拍著胸口,義正言辭的答道,“正好,我手頭有人,等下你就跟著我走罷,那薛家小子應該就在我府上老實待著。”

    保齡侯爺面上的神情變了又變,最終定格為了生無可戀。

    不是所有人都能豁出去不要臉跑到自家去捉拿兇犯的,雖說對於保齡侯爺來說,榮國府只是親戚家,可他真的沒想過要跟榮國府或者薛家開戰,哪怕史家的老一輩兒都過世了,咱們也可以安安靜靜的當親眷的,是罷?  

    才怪!

    “就這麼決定了,回頭你跟在我後頭,我保准把薛蟠給拿下!不過,之後的審訊就全靠你了,懂了嗎?”賈赦笑容滿面伸手拍了拍保齡侯爺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神情。

    饒是相識了多年,甚至從某方面來說,保齡侯爺還是賈赦帶出來的熟手,在面對這種事情時,他還是驚呆了。

    在看上座的泰安帝,原本的面癱冰山臉上充滿了遲疑。理智告訴他,就算再怎麼想從薛家身上撈油水,也不能這麼玩。可一想到這些年來,賈赦幫他攏了那麼多的銀子,泰安帝就頗有些不捨得放棄。

    然而,沒等泰安帝想出個所以然來,賈赦就拽著保齡侯爺跑了。

    跑了……

    泰安帝終於舒暢了,吩咐萬公公:“跟上去,讓賈赦悠著點兒。薛家小子倒是無妨,別真把他家老太太給氣沒了。”

    萬公公順從的跟了上去,卻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攔阻賈赦。想也知曉,若是賈赦真想將天捅個窟窿,那是任憑哪個都攔不住的。

    ……  

    榮國府今個兒格外的熱鬧,想也是,並不算長的一條寧榮街上,卡了三千驍騎營,並一千虎賁軍。莫說車馬行走了,任誰都過不去,連蒼蠅都只能避開去。

    外人只道,賈赦那混不吝終於對自家下手了!!

    為啥說終於?那是因為所有人都認為他鐵定不會放過自家的。其實別說外人了,就連賴大連滾帶爬的出來後,也相信了賈赦這是打算把自家給抄了,甚至於聽聞消息的賈政第一時間從角門開溜了,他認定了賈赦是鐵了心要恁死自己。

    若說所有人都被嚇到,那也不盡然,最起碼大房這頭很是淡定。

    那拉淑嫻壓根就沒出去看,她只喚了容嬤嬤去外頭盯著,順道兒提醒賈赦悠著點兒,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就算真打算恁死賈政,也要溫和一些。這話由容嬤嬤親自告知了賈赦,好懸沒將他噎死,可這事兒也不大好解釋,他索性立刻讓人逮了薛蟠,親自押送到了刑部。

    當然,賈赦一走,那三千驍騎營和一千虎賁軍自然也如同cháo水一般的褪去了。

    薛家太太哭死在榮國府里。

    “這是怎的了?老太太!老太太!我那兒子是無辜的,他怎麼就招惹到赦大老爺了?老太太,求求您救救我家蟠兒,他還是個孩子呀!就算真的做錯了甚麼事兒,我讓他改,我讓他回來給赦大老爺磕頭賠禮道歉……我、我、我求求您了,我就這麼獨一個兒子啊!!”  

    儘管是在覃苑裡出的事兒,不過薛家太太倒是還有一點兒腦子,讓人攙扶著去了榮慶堂,就算真的要哭死在榮國府里,那也必須死在賈母跟前!

    其實也不單單薛家太太一人在哭,還包括當時人在梨香院陪著王夫人說話解悶的薛寶釵也哭了個肝腸寸斷。而陪著薛寶釵一同趕來的王夫人,以及純粹跑過來瞧熱鬧的王熙鳳和迎姐兒,皆老老實實的留在榮慶堂,預備聽聽賈母打算如何是好。

    這有著上百年交情的親眷來府里做客,卻被自家那混帳東西給帶人抓走了……

    憑良心說,這樣的事情莫說親眼瞧見了,那是聽都不曾聽說過。更要命的是,倘若薛蟠原沒有任何缺點也就罷了,左右泰安帝是個出了名的嚴苛性子,定不會讓冤假錯案發生。問題在於,薛蟠他不乾淨呢!

    金陵城為搶婢女打死一人只是其中一件性質比較惡劣的事情,事實上,薛蟠幹過的混帳事兒可真是不少。也許乍一看都不算特別大的案子,可一件兩件,乃至上百件累積在一起呢?說真的,就算判斬立決都不冤枉他。

    薛家太太怕的就是這一點。

    在這一刻,甚麼前途甚麼富貴甚麼親事……薛家太太都不想活了!那是她獨一個兒子呀,更是薛家嫡支唯一的繼承人,但凡出了甚麼意外,就算她今個兒立刻一頭撞死,怕是也沒臉面去見薛家的列祖列宗了。  

    這般想著,薛家太太哭得愈發慘烈了。

    “老太太救命啊!錢財我家有的是,若是蟠兒真的得罪了赦大老爺,我可以賠他錢財,或者他喜歡古董玉器,我也能全部給他尋來。反正他要甚麼我就給甚麼,就是要我這條命,我也定會舍了去!”

    一旁的薛寶釵也哭得梨花帶雨:“老太太求求您救救我哥哥罷,我知曉我哥哥有很多缺點,只要他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我娘一定會狠狠教訓他的。對了,打他,狠狠的揍他,怎樣都行,我們鐵定能讓赦大老爺滿意的,只求他放我哥哥一條生路!”

    “對啊對啊,我一定好生教訓他!”自家教訓總比孩子在外頭丟了小命要來得好,薛家太太就算再心疼薛蟠,在這種事情還是很明事理的。而且,這話真的不像以往那般是純粹的場面話,這一刻,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一定會狠狠的給薛蟠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可前提是,她的蟠兒要活著回來啊!!

    薛家母女倆哭得肝腸寸斷,那可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怎一個慘字了得。

    王夫人見嫡親的妹妹和外甥女這般,饒是心腸再硬,這會兒也不由的跟著一道兒落了淚。不希望薛家蓋過自家,跟盼著薛家去死,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然而,王夫人對賈赦的了解,顯然要比薛家母女倆更多,也因此她對薛蟠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基本上不抱有希望。  

    彼時,賈母的面色早已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就是不知曉她究竟是被氣的,還是燥的。

    賈、史、王、薛,這金陵四大家族早已守望相助百餘年,雖說時至今日,肯定沒有先祖們那般好的交情了,可也沒料到賈赦會混帳到這個地步,竟是讓人圍了自家,將親戚家唯一的哥兒給捉拿去了。這往後直接不用做親戚了,結成死仇都是輕的。

    然而,賈母束手無策。

    已經記不清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了,也許其實賈赦打小就沒在意過她罷?賈母木著臉望著已經哭成淚人的薛家母女倆,胸口發悶手腳發寒。與其說是她對賈赦失去了控制,不若說她從未控制過賈赦來得更妥帖一些。以至於到了如今,賈母只能選擇冷眼旁觀,不然還能如何?總不能讓她親口解釋,賈赦壓根就沒將她這個當娘的放在眼裡罷?

    儘管賈母甚麼話都沒說出口,可她這番做派就已經間接的表明了她的態度。

    當下,薛家太太兩眼一翻暈厥倒地。

    薛寶釵雖在往日裡頗有些主意,可到底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冷不丁的遇到這樣的大事兒,就算她再怎麼鎮定,也不由的開始絕望。

    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若是在金陵城,還有族人能夠商議,可整個京城裡,她除了母親和兄長之外,還剩下甚麼?對了,還有個只會跟著抹眼淚的姨母,有個一臉茫然故作無辜的表姐,還有壓根就不曾見過面的舅舅和舅母。

    可甭管哪個,都攔不住作天作地的赦大老爺!!

    待親自將母親送回覃苑安頓下來,薛寶釵索性就獨自一人跪在了榮禧堂前頭。其實,她更想直接跪在二門口,卻顧慮著萬一賈赦今個兒晚間不回來,她又能如何?還不如候在榮禧堂,一方面守株待兔,另一方面也好讓裡頭的女眷心軟一下。

    想法很不錯,可惜薛寶釵高估了大房這些人的底線。

    那拉淑嫻從頭到尾就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尤其當聽說賈赦並不是打算恁死賈政後,她就更不想管了。其實,恁死賈政也無妨,可一想到這般做法會氣死賈母后,那拉淑嫻說甚麼也得稍微攔阻一下,至少應該一步步慢慢來,好給賈母一個緩和的時間。可當賈政變成了薛蟠時……

    愛咋咋樣!

    這那拉淑嫻不管了,容嬤嬤自不會多管閒事,有這份心,她還不如督促大廚房多整出一些糕點來,甭管投餵哪個都行,就連整日裡待在榮禧堂蹭吃蹭喝的惜春,都比薛家順眼多了。  

    而這主僕兩個一不管事兒,後頭的那些哥兒姐兒壓根就沒一個是靠得住的。其實,王熙鳳還真想伸手拉拔一下,可她吃不准薛蟠究竟是犯了甚麼事兒,因而只打算仔細探聽清楚以後,再另做盤算。

    也因此,薛寶釵這一跪就是小半日,直到夜幕降臨,賈赦回府。

    其實,就算是夜幕降臨了,榮禧堂這頭還是挺熱鬧的,畢竟富貴如榮國府是絕對不可能吝嗇那點兒燈燭錢的。等賈赦趕回榮禧堂時,也就自然而然的看到薛寶釵跪在外頭了。

    與此同時,迎姐兒也從裡頭奔了出來。

    “爹!爹您可算回來了!我跟您說喲,政二叔叔又摔了,大夫說他要是再怎麼玩下去,往後就得拄拐棍了!”迎姐兒咋咋呼呼的匯報著最新情況,並直截了當的點出了賈赦在這裡頭起的作用,“都怨爹!爹您帶著一大幫子的人圍了自家府上,害得政二叔叔以為您是打算恁死他的,這不嚇壞了,趕緊從角門溜了,結果……”

    天可見憐的。

    聽迎姐兒這麼一說,賈赦只默默的抬頭望天。今晚的星空是多麼的明亮啊!他家的弟弟是愈發的蠢出新的境界了。不過,跟他有啥關係呢?

    賈赦又瞥了一眼從單純跪姿改為向他狂叩頭的薛寶釵,略一遲疑,才道:“薛家姐兒不必如此,我不過是身為臣子奉命行事罷了,捉拿薛蟠並非我的本意。”——老子的本意是撈你家的油水!

    薛寶釵哭到如今,兩眼早已腫成了核桃。不過,饒是如此她還是聽明白了賈赦話里的意思,想也知曉,能讓賈赦說出“奉命行事”這種話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一位了罷?可薛寶釵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自家哥哥究竟是怎麼惹到那一位的。當下,她愈發用力的給賈赦叩頭了,且邊叩邊道:“求赦大老爺指點迷津,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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