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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賈赦一個沒忍住,狠狠的啐道,“就算那孩子真的是仙子,也不是一個破石頭可以胡說的!該死的賈政,我就知曉他不是個好東西!”
那拉淑嫻很想提醒賈赦,這會兒明顯跟賈政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想也知曉賈政絕對不會這麼教唆寶玉的。不過,她只略張了張嘴,便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嘆氣道:“先說這事兒怎麼辦罷。甭管對錯,這事兒到底是出在自家府里的,要如何掩了去,還是老爺您另有打算?”
“打算?讓賈政一家子都給我滾出去!!”
其實,賈赦很久以前就想這麼幹了,他神煩自家的蠢弟弟。雖說也有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可人家那是老老實實的縮在府里,而不是整日裡折騰來折騰去的。賈赦可以不計較那點兒吃喝用度,可他覺得煩心。
要是擱在以往也就罷了,左右賈母都這麼大把年歲了,賈赦也不想鬧得太過分了,可自打昨個兒十二同他說了那番話以後,他是真的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了。
十二說了甚麼?他說他尚公主以後,家裡就可以省一座宅子了!!
這叫賈赦怎麼能忍?哪怕十二隻是開玩笑,哪怕就算賈政一家子滾出去了,十二依然要尚公主,那麼將來呢?榮國府是占地不少,可家裡人丁興旺,是註定住不開的。況且,十二是尚公主,並不是真正的當人家上門女婿,也就是說十二成親後是可以帶著公主來府上住的。甭管時間多少,起碼是可以住一段時日的。可若是真的住了,住哪兒?
等再過幾年,璟哥兒大了要娶媳婦兒,而只他小一歲的寶玉,還有二房那五個年歲相差不多的庶子們也該娶親了,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讓二房滾出去!!
☆、第242章
說干就干!!
甭管咱們這位赦大老爺渾身上下有多少缺點,可有一點卻是無法反駁的,那就是他極富行動力。
小年夜作出了決定後,次日一早,賈赦便殺氣騰騰的衝到了宮裡。
……!!!
沒錯,就是宮裡。
按說分家這種事兒,理應是家族內部的問題。甭管是想要遵從父母在不分家的規矩,還是豁出去撕破臉也非要將二房轟出去,這都屬於家務事。莫說聖上了,連衙門都不理會。當然,若是真因分家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也可以請族長介入,或者是讓族裡頭有名望的宗老插手調解一下。
甭管怎麼說,這事兒也跟泰安帝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可誰讓賈赦是天字第一號寵臣呢?誰讓他不單是寵臣,還即將跟泰安帝成為親家呢?
因此,待泰安帝見了賈赦,問明了緣由之後,只一臉的便秘。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叫朕如何是好?就算賈敬不在京里,他兒子呢?他孫子呢?賈家的族長如何是誰?”
賈家原本的族長自然是那位不幸被泰安帝丟到荒山野嶺當道士的敬大老爺。可既然他已不在京城,且目測還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活著回來的,那麼族長之位鐵定要易主。按著慣例,繼承寧國府以及族長一職的該是賈敬之子賈珍,無奈賈珍早在多年前就被除名放逐了,哪怕之後賈蓉將他找了回來,卻也不可能公然違抗祖父的命令。也因此,賈家目前的族長乃是尚未及冠的賈蓉。
“是我家小侄孫,蓉哥兒。”賈赦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怕你罷?”都沒等賈赦點頭,泰安帝便已沒好氣的道,“甭管原先怕不怕你,就你這股子能折騰的德行,你鐵定有法子讓他聽你的話。再說了,分家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就算你家老太太在,只要依著律法分家,哪個敢廢話了?”
所謂依律分家,是指由身為嫡長子的賈赦承襲爵位繼承府邸與祖產,同時也將獲得公中七成的家產。也就是說,以榮國府這種情況,賈政可以繼承的只有公中三成的家產。至於賈母本人的私房和嫁妝,那是屬於她個人所有,任何人不得干涉。
“還是說你不打算分家產給你弟弟?”見賈赦苦著臉不吭聲,泰安帝又問道。
“怎麼可能呢?其實只要賈政他們願意滾蛋,我寧願多出一成予他。可想也知曉了,他會願意嗎?到時候帶著他二房上下並老太太,一哭二鬧三上吊,我還要不要活了?”
“也是。”泰安帝思忖了片刻,雖說他從未跟賈母或者賈政等人打過交道,可只要想想前些年的流言蜚語,就大概可以猜測出那對母子是甚麼德行了。讓賈赦依律分家產倒是容易,也不用擔心賈政鬧騰,唯一的麻煩卻是賈母。
甭管賈母有多不講理,可她終究占了一個身份。身為賈赦的親生母親,又是超品的國公夫人,只要她別想不開干出通敵叛國的事情,她這輩子就立於不敗之地了。哪怕明擺著偏疼嫡次子,也可以強詞奪理說自己心疼小兒子,這種事情也不算少見,畢竟相較於能襲爵繼承祖宅、祖產並獲得大部分公中財產的長子,次子的確會委屈很多。
旁的不說,單說泰安帝好了,他也是有同胞弟弟的,就是那個一天到晚不干好事兒的十四王爺。可就算泰安帝再怎麼兢兢業業,十四王爺再怎麼胡鬧惹事,在太后看來,該心疼的還是老十四,每次逢年過節惦記的也是他,賞賜東西從來沒有泰安帝的份,私房珍藏全給了老十四。
你說泰安帝不委屈?其實偶爾還是會心頭泛酸的,不過太后做的並不算很明顯,頂多就是給泰安帝送的是糕點茶湯,給十四王爺送的卻是貴重的古董玉器。可只要明面上沒啥大問題,泰安帝也懶得說了,畢竟他也是當爹的,知曉永遠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很多事情就看對方計較不計較,可很明顯,如今賈赦是打算計較了。
“你到底想怎樣?直說了罷。”泰安帝也懶得再猜了,他倒是能做到大人有大量,不跟自家蠢貨弟弟一般見識,可賈赦非要計較也無可厚非,畢竟占理的人是他。
聽得泰安帝這話,賈赦只笑得一臉諂媚,搓著手心討好的道:“就請聖上您幫我嚇唬嚇唬賈政那蠢貨。”
“怎麼嚇唬?他不是一介白丁嗎?奪了他的科舉權?”泰安帝很是牙疼,就賈政那蠢樣兒,就算再考十回,也一定考不上的。這種懲罰頂多就是讓他心情低落,能起到啥作用?
“不不,不是針對那蠢貨。聖上您想呢,我家老太太之前最疼的是賈政,如今最疼的是寶玉,還有就是被報以極大希望的元姐兒……就是賢嬪娘娘。”
提起這位賢嬪娘娘,那也真的是讓人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淚。那位可是從宮女熬到女官,再從女官熬到侍妾,又從侍妾成為賢嬪,這期間雖日子難熬,可好歹還算是一帆風順。可偏生,從賢嬪到賢妃,再降到賢嬪,又升到賢妃,最後到如今……還是一個賢嬪。
#賈母的烏鴉嘴#
哪怕如今也仍是一個嬪,對於賈母而言,那也是充滿了希望的。尤其元姐兒如今也不過才雙十年華,想來只要聖寵猶在,懷上孩子也不算難。當然,賈母之所以對元姐兒充滿了希望,也是因著二房沒啥人可以讓她指望了。
賈政是肯定不行了。賈珠倒是有幾分才華,卻因其父之名必須避政,哪怕泰安帝格外開恩,那也只能在翰林院待一輩子,無論是想要謀外放,還是打算入內閣,都是無法避這個“政”字的。而翰林院那等地方,說起來是很好聽,地位也頗高,卻很難晉升。再往下,寶玉比賈政更不靠譜,那幾個庶子則完全不需要理會了。如此一來,能倚靠的可不就只有宮裡的賢嬪娘娘了嗎?
將這裡的緣由細細的說了一遍,賈赦眼巴巴的瞅著泰安帝,指望他配合自己。
“你的意思是,倘若賈政不老實一點兒,就讓朕對賢嬪下手?”泰安帝也是漲見識了,沒見過哪家兄弟相爭會牽扯到出嫁多年的姑娘身上。哪怕就算牽扯上好了,也不能無恥到叫出嫁女的夫君配合罷?當然,他是不在意區區一個賢嬪的,可這種手段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嚇唬,不是真的下手,是嚇唬!”賈赦義正言辭的道,“聖上你不想看到你的親家被人欺負得那麼慘罷?咱們開春以後,可就是兒女親家了!!”
泰安帝:“……”
——朕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會跟這混帳東西成為兒女親家的?
心裡再怎麼吐槽,這種小忙,他還是願意幫的。想也是,別看賈母將賢嬪娘娘看的極重,可這卻並不被泰安帝放在眼裡。區區一個嬪罷了,莫說他原就不是好色之人,就算是,那賢嬪也不是傾城傾城的模樣,沒啥好不捨得的。更別說,只是做做戲,完全不會動真格的。
做戲做全套。
當天晚上,泰安帝就翻了賢嬪的牌子,卻只待了不到半刻鐘,便拂袖離開。據說,有人看到泰安帝滿臉的怒容,且回去就命人將賢嬪的牌子暫時撤下……
與此同時,賈赦也在公開場合里,哭訴他有多麼的不容易。不到一天時間,四九城裡就傳遍了賈赦在府里被親娘和弟弟排擠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消息。
誠然,賈赦是個混不吝,可他同時卻也是一等將軍並正一品殿閣大學士。正常來說,這當親娘的就算偏心好了,也不能太過了。就拿泰安帝來說,他親娘也偏心,可大面子上還是端得住的,要不然就不是偏心了,而是腦子有坑了。
而如今,拜賈赦所賜,全程的人都在討論賈母的腦子是否正常。
#排擠有出息的嫡長子#
#把個廢物次子當成心肝寶兒#
#你是不是傻啊?!#
賈赦再混蛋,那他也比賈政這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來得強,賈母的腦子裡得是進了多少水,才能偏疼二房,直至將長房排擠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很快消息就傳到了宮內,恰好又攤上泰安帝厭棄賢嬪一事,這兩者幾乎是同時發生的,時機之湊巧讓人不得不心生狐疑。再聯想到泰安帝原就是因著賈赦的緣故,才對賢嬪高看了一眼,左右一思量……
莫不是泰安帝在給賈赦出氣?!
這種想法略恐怖,畢竟榮國府的事情鬧得再大,那也屬於家務事,身為帝王摻合進去鐵定是不合適的。除非今個兒賈母是逼著賈赦將爵位給予賈政,那泰安帝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出手了。可再一想,泰安帝厭棄賢嬪也屬於他的家務事,即便旁人聯想的再多,也沒人膽敢質疑。
——說不準,泰安帝還真是替賈赦出氣來著。
等消息傳到了榮國府里,賈母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