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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陳霜也不會傻到甚麼都露出來,可等時間久了,難免就從齊國府的下人裡頭傳出了某些傾向性很強烈的話。
最典型的就是,保齡侯夫人肚子的孩子是個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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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
保齡侯府,小鈴鐺原本正打算讓管事嬤嬤過來傳話,卻冷不丁的聽到了這種話,登時一臉的愕然。
這段時日裡,她真的很忙。身為當家奶奶,夫君又始終病著,婆母也有些病歪歪的,她本人又懷著身孕,饒是她之前有管家理事的經驗,也難免將時間擠得滿滿當當的。誰曾想到,當京城落下第一場雪時,老侯爺夫人忽的就病重了,還不等小鈴鐺緩過來,老夫人居然就這麼沒了。
說真的,小鈴鐺比任何人都要懵。
比起始終病著的史家大爺,比起人在火器營的史家二爺、三爺,小鈴鐺顯然是唯一一個時常去見老侯爺夫人的主子。她也的確看出來老侯爺夫人面色有些不大好,可再怎麼樣也沒有想到,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說句大不孝的話,小鈴鐺覺得自己起碼應該先將娘家祖父母送走,才會輪到她的婆母,畢竟她的婆母只是看起來體質有些弱,並不是真的老邁了。
結果,早已年過七旬的張家老太爺、老太太依舊健在,哪怕時不時的請大夫看病抓藥,可起碼人家一直堅強的活著。誰能想到,之前只是看著有些病歪歪的老侯爺夫人說沒就沒了呢?
為了操持老侯爺夫人的後事,原本就顯得很是忙碌的小鈴鐺,愈發的忙得腳不沾地了。
然而,尚且不等她歇口氣,就聽到芽兒說出了讓她驚異萬分的話。
“奶奶,我原不該拿這種話氣您,可外頭的流言越傳越過了,要是再不想法子制止,恐怕……奶奶,要不要我去一趟張家告訴大老爺?”芽兒小心翼翼的瞧了小鈴鐺一眼,心下忐忑萬分。
其實,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曉流言蜚語這種事情是很難制止的,可若是事關至親之人,哪個能坐視不理?就算明知曉徹底封鎖流言蜚語的可能性不大,也不可能甚麼都不做。
小鈴鐺深吸了一口氣:“知曉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嗎?”
芽兒搖了搖頭。
“那傳了有多少日子了?我是說,你是甚麼時候知曉的?”小鈴鐺又問道。
“大概有半個月了,最初我聽到時沒往心裡去,因為還不曾指名道姓。可後來,仿佛越扯越過分了,還每次都扯到咱們府上來。我越想越不對味兒,就在兩天前,我聽管偏門的齊婆子說,人家就是在說奶奶您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小主子。”
☆、第184章
‘小姑姑,有人欺負你心肝兒的內侄女兼表弟媳婦兒肚子裡的小寶貝兒了……’
那拉淑嫻扶額長嘆。
她前腳剛噴了十二不著調,後腳她的娘家內侄女小鈴鐺就讓人送信過來了。前因後果全部略過不提,就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更慘烈的是,偏生她還就瞬間看明白了。
——我覺得她傻,然而她說的話我卻句句都能聽懂。
站在小鈴鐺的角度來說,她既然想要求救,套近乎那就是必然的。這倒不是不給婆家面子,畢竟只是私底下稱呼一下,代表的是親近意味。額外提的那句表弟媳婦兒,則是提醒那拉淑嫻,這事兒完全可以讓賈赦那個攪屎棍兒出面嘛。
當然,小鈴鐺才不會說的那麼直白,這一切都是那拉淑嫻腦補的。
“行了,你回去罷,後頭的事情我會幫著料理的。”那拉淑嫻完全沒有半點兒詢問的想法,只擺手讓人將芽兒送了回去。
說真的,芽兒直到出了榮國府坐上馬車後,這個人都還是懵圈了。她甚麼都沒有,只是將主子之前寫的便箋交給了那拉淑嫻,然後就被人送出來了。這算是甚麼意思?她怎麼徒然之間覺得有些慌呢?
可憐的芽兒並不了解那拉淑嫻,事實上在送她離開後,那拉淑嫻立馬讓人喚了容嬤嬤到跟前,直接將便箋拍在了容嬤嬤面前,勾手道:“他們終於下手了,那咱們就用不著客氣了。”
便箋上只有這麼一句話,說真的完全看不出頭緒來。萬幸的是,容嬤嬤素來好打聽消息,事實上她們比小鈴鐺更早一步知曉。然而,像這種並沒有真憑實據的流言蜚語反而比真刀真槍的更難應付,尤其她們還是屬於中立的。
“主子您說怎麼辦罷,要不要老奴帶人殺到齊國府去?”容嬤嬤瞬間變臉,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殺上門去……
聽起來是很慡,然而並並非上上之策。或者應該這麼說,就算逼不得已真的要殺上門去,也不能由容嬤嬤出馬。
“嬤嬤你這個法子還是挺不錯的,我記得齊國府那頭,前幾年追討欠銀那會兒,他們家並沒有交罷?”那拉淑嫻挑眉道,眉眼之間皆是笑意。
容嬤嬤想了想,斬釘截鐵的道:“齊國府一文錢都沒交。不過他們府上的情況跟咱們府不一樣,齊國府的家底原就沒有咱們府上那麼厚實,偏打從老齊國公沒了之後,餘下的全是紈絝子弟。說是每一代都只出了一個嫡子一個嫡女,實則暗地裡的外室子不知曉有多少。他們家大概是既不願意還欠銀,又還不上罷。”
真慘……
那拉淑嫻攤了攤手,格外沒誠意的道:“那就讓咱們老爺受累些,再往齊國府跑一趟唄。這說是沒錢了,可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著也能搜刮出一些錢財來的。對了,之前齊國府的大小姐定親時,該是備了嫁妝罷?”
嫁妝是肯定備下的,除非齊國府的人極品到準備女兒一嫁過去兩家就斷絕來往,要不然嫁妝鐵定是有的,且應當不會差。
不過,這嫁妝數量的多寡原就沒個定數,像原主張家剛嫁過來時,各種田產地契、金銀首飾、名家字畫等等加在一起,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可王夫人的嫁妝卻比她多出一倍來,至於王夫人的娘家妹子,又因著夫家那頭下了比正常情況下多出數十倍的聘禮,將聘禮歸整到嫁妝里後,那數目簡直令人咋舌。
可不管怎麼說,陳家大小姐先前既然都已經打算嫁人了,那嫁妝必然是齊備,往少了說,十萬兩的嫁妝那是絕對有的。而齊國府欠銀六十萬兩……
在心裡琢磨好了說辭,那拉淑嫻還不忘叮囑容嬤嬤及時將風聲放出去,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爆炸性的消息掩蓋住之前的流言蜚語,而她本人則在賈赦晚間歸來後,直截了當的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賈赦一臉的懵圈。
儘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賈赦在追討欠銀這方面已經是老手了,可他仍不曾想過,竟會在這個時候重操舊業,居然還是這般扯淡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因為有人將污水潑到了你娘家內侄女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所以你打算玩死齊國府?”
有那麼一瞬間,賈赦開始懷疑人生了。這還是他那位溫柔善良到連螞蟻都不忍心碾死的媳婦兒嗎?媳婦兒莫名的變得無比兇殘,這到底算是誰的錯?老太太……不對,老太太只是偏心眼兒外加缺心眼兒,其實一點兒也不兇殘。至於賈政和王夫人,賈赦再怎麼黑心腸也不會將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所以,那就只能是他的錯了。
“媳婦兒……淑嫻,你真的不用向我學,我這人特別不著調,你只管像以往一般無二就可以了。那甚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我真的不想讓你變得跟我一樣。”賈赦都快不知曉自己在說甚麼了,他只是覺得,要是再不趕緊申明,自家那個溫柔善良的媳婦兒就要變成跟他一樣的攪屎棍兒!
“老爺您放心,這主意是嬤嬤出的。”為了不打擊賈赦,那拉淑嫻愉快的將鍋往容嬤嬤頭上罩,只笑得一臉的和氣。
這話一出,賈赦總算是長鬆了一口氣,旋即想起了方才的事兒,立馬拍著胸口打包票:“不就是要齊國府好看嗎?沒問題,明個兒一大早我就去尋廉王殿下,他們家老有錢了……就算沒錢也不要緊,挖地三尺也要刮出一層油水來。再說了,他們說沒錢就沒錢了?我還說他們有錢呢,到時候看聖上信誰!”
說真的,也許比旁的,賈赦未必是旁人的對手,可比在長青帝跟前的信任度,那是連皇子們都沒法比。
賈赦可以瘋起來連自家的老底都掀開的人,你說他說謊了?當初廉親王說榮國府欠銀四十萬兩,他非給人說是欠銀八十萬兩,逼得廉親王不得不低頭認錯。
——嗯,你定是對的,錯的是本王。
普天之下,能讓廉親王低頭認錯的,除卻長青帝外,賈赦是頭一份!!
雖說並不能以個例推算所有,可問題在於,齊國府的名聲太差了。如果說多年前的賈赦是貪杯好色的紈絝子弟的話,那麼齊國府從已故的陳家老太爺開始,全部都是浪蕩子。
拿花街柳巷當自家過,連著好幾年都不著家,京城裡所有的秦樓楚館都將之奉為座上賓,甚至一度還發生過父子倆爭搶同一個頭牌,以至於當眾大打出手的鬧劇。
若以曾經的賈赦為標準,那麼齊國府幾代男丁都比賈赦渣百倍以上。
最最關鍵的是,雖說皆是太祖皇帝賜封的四王八公十二侯,可事實上他們之間並非全部有交情。
九州大地如此廣闊,四王八公十二侯又都是武將,天南地北的一分開,好些個甚至僅僅是賜封時才見了一面,平素都是沒有甚麼來往的。當然,關係的好也並非沒有。像榮國府和寧國府就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誰讓他們是嫡親兄弟呢?還有保齡侯府,正是因為關係好,已故的第一代保齡侯爺才會將愛女嫁給當時還不是榮國府的賈代善。
至於其他幾家,像寧國府那頭就跟理國府關係不錯,尤其是賈敬,他同理國公柳彪的嫡系後人現如今的柳家家主關係很是不錯,也因此得以讓獨子賈珍娶了柳家的姑娘為妻,雖說不是長房嫡系,卻也不算差了。
還有治國府馬家和修國府侯家的關係素來不錯,據說兩家的先祖是過命的交情,後人之間也有聯姻,故而一直保持著親近的關係。
然而,榮國府這頭,連寧國府也算進好了,兩府都跟齊國府沒有任何交情。
沒法子,別看榮國府出了個不靠譜的賈赦,寧國府出了個不著調的珍哥兒,可事實上兩家的長輩都是相當有能耐的。可齊國府那頭,其實嚴格來說,第一代的齊國公本身就不怎麼地,當然領兵作戰的能耐肯定是有的,只可惜私底下的作風相當惹人詬病,偏賈演、賈源兄弟二人是出了名的嚴於律己,悲劇就是這麼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