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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們之間沒有交情,後人們又是各玩各的,現如今又有了明確的矛盾,且要對付的還僅僅是齊國府,並非針對已經確定要嫁到保齡侯府的齊國府大小姐,所以……
干!!
決定了就沒旁的問題了,賈赦次日一大清早,甚至外頭還是黑漆漆一片的時候,他就已經火急火燎的出門了。
等天色大亮以後,齊國府一開大門,瞬間驚呆了。
廉親王一臉高冷的站在齊國府大門前,光只是看他的眼神,就讓人頓覺壓力,那眼神里仿佛帶著冰刀子一般,讓人在不寒而慄的同時,卻連反抗的念頭都興不起來。
門房一瞬間就給跪下了,好在廉親王無意為難一個小人物,只冷哼一聲示意趕緊將正主子喚出來。
原本,這並不是甚麼大難題,關鍵在於,兩位正主子昨個兒晚上都沒歇在府里……
“回、回廉王殿下的話,我家老爺和我家爺都不在府上,要不小的去請我家太太過來?”門房真的好想哭,趴在地上嗷嗷痛哭的那種。他家老爺和爺啊,那可是一年到頭在府上歇不了幾天的。基本上可以這麼說,想要見到人請提前數天預約,要不然就只能隨緣了。
——廉王殿下您同我家老爺和爺沒緣分啊!!
到了嘴邊的話,被門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廉親王會明白他是不得已的,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門房。可要是不怕死的說了不該說的話,那麼他就只能去赴死了,廉親王可從來就不是善茬。
“還不快點兒派人去找你家的蠢貨啊!”賈赦風一般的沖了上來,搶在廉親王開口之前先噴了一通。對此,廉親王只默默的側過臉不去看他,心底里卻在默默的吐槽你更像蠢貨。
唉,廉親王只覺得自己太不容易,雖說長青帝始終不曾將追討欠銀的差遣收回去,可畢竟之前已經大鬧過一次了,能追討的也都已經討回來了,到如今都強硬不願歸還的,只怕討了也是白討。然而,到底是未完成的差遣,說真的,心裡頭揣著個事兒真的是太難受了。
也因此,哪怕是在大清早的就受到了來自於賈赦的驚嚇,廉親王也依然挺過來了。
有些事兒,習慣成自然以後真的就麻木了。再說了,要是這回真的能將齊國府的欠銀追討回來,何嘗不是又一種全新的追討欠銀的方式呢?
仔細想想,甭管是高門大戶還是平頭百姓,這兒女嫁娶是絕對免不了的,當然還有喪事也是同樣免不了的,可後者未免太喪德了,饒是心硬如廉親王都不敢輕易碰觸。既如此,還是專心應對兒女嫁娶好了。
既然每家每戶都免不了兒女嫁娶,那麼其中最關鍵的聘禮和嫁妝也就是必然存在的。本朝雖不像前朝那般崇尚早婚,卻有一點是前朝所並不曾有的,那就是奢華。
這若是平頭老百姓也就罷了,但凡有些家底的,對於聘禮和嫁妝都是看得極為重要的。通常情況下,除卻祖宅和田產地契是不會變動的話,旁的家產中,起碼會挪出十分之一作為嫡女的嫁妝,當然具體還得看嫡女的具體數量和受寵程度。相對的,聘禮則會少一些,可若是太少了,不是也顯得沒面子嗎?加上聘禮多半都會隨著兒媳婦兒的嫁妝一併帶過來,以至於數目愈發的可觀起來,相互攀比之下,兩者的數目只會愈發的多。
根據賈赦所言,齊國府給即將出嫁的大小姐準備的嫁妝起碼也有十幾萬兩銀子,就算按著十分之一家產來說,也就是說齊國府最少也有百萬兩銀子之巨,可他們家只欠了六十萬兩欠銀……
心下大定的廉親王,很快就在齊國府管家的邀請下,帶著一行人進了齊國府,耐心的等待不知曉去哪裡玩樂的父子倆。當然,對於門房那個不靠譜的建議,廉親王必然是拒絕的,他是來追討欠銀的,可不是來看女眷哭死哭活的。
足足一個時辰後,齊國府父子倆終於姍姍來遲。
旋即,這倆父子一看到廉親王身畔的賈赦,心下頓叫不妙。全京城的人都知曉,廉親王並不是只有追討欠銀一個差遣,可若是他帶著賈赦出門了,那就只剩下這唯一的一個解釋了。
丫的居然又來討債了!
“廉王殿下,我府上窮啊!都快窮的揭不開鍋了,真的沒有能力歸還欠銀了,求求您再寬限一段時日罷,至少得給我時間籌措銀子呢!廉王殿下,殿下您行行好,您……”
“一醉閣的花枝姑娘味道好罷?”沒等齊國府大老爺把話說完,賈赦便打斷道,“翠竹軒的梅雪姑娘很會伺候人罷?還有壺汀齋的茹祤……你丫的每天換一個頭牌睡,居然還有臉在這兒哭窮!!”
起初,賈赦還掰著手指頭數得好好的,結果徒然間拔高了聲音,莫說原本心理壓力就極大的齊國府父子倆,就連聽得正津津有味的廉親王都被結結實實的唬了一大跳。
——嚇、嚇死本王了!
萬幸的是,廉親王原就乃出了名的面癱冰山,哪怕心跳都漏了一拍,面上依然是緊繃的,愣是沒讓人看出絲毫端倪來。
再看齊國府父子倆,這會兒都快嚇尿了,哪裡還有心思關注廉親王?至於旁的人,因著賈赦說的太熱鬧了,都去瞧他了,再不然就是順著他的說法去腦補那些個頭牌姑娘究竟有多美,味道有多好……再之後就冷不丁的被嚇了一大跳。
“那、那是兩碼事兒!”齊國府大老爺艱難的開口辯解著,“再說了,賈學士您也應該明白,就算是頭牌姑娘,又值當幾個錢呢?這跟欠銀沒法比呢!”
當然是沒法比的,除卻好些年才炒出一個天價的國色天香,正常的秦樓楚館裡,就算是頭牌姑娘,一夜也頂多百八千兩。齊國府是真的窮,那是跟寧榮二府相比,可他們卻也不至於連這點兒錢都拿不出來。再說了,一夜百八千兩的都是品相極好的,若稍微次一等的,真心用不了太多的錢。
齊國府大老爺也是會說話的人,他深知廉親王其實不大懂他們這些勛貴之後的家底,多半都是由著賈赦說的,因而他特地拍了賈赦的馬屁。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的,賈赦是榮國府的大老爺,親近一些的人家會直接喚他榮國府的赦大老爺,再不濟也是賈大將軍,那是他承襲的爵位。除此之外還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特別親近的,會直接喚他的字,賈恩侯;另一種則是叫他的姓氏帶官職,這種一般是上峰和同僚……
以及拍馬屁一不小心拍到馬腿上的倒霉蛋兒。
賈赦的臉都綠了。
若是上峰和同僚,喚他賈學士當然沒有問題,只因大家都是這麼喚的,又不是特例。可如今這麼喚他的人是齊國府的大老爺,明明都是勛貴之人,地位也相差不多,為甚麼就不能換他一聲赦大老爺?再不濟賈將軍也成呢,喚他賈學士?
哼哼,這是在嗤笑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削官罷職罷?
混帳東西居然敢恥笑他,信不信老子跟你拼了?!
依著賈赦原本的想法,他也沒打算今個兒一天就將所有的欠銀都討要回來,然而在這一刻,備受刺激外加打擊的賈赦毅然決然的改變了想法。
他!一!定!要!讓!這!混!蛋!付!出!代!價!
“來人,跟我走!”
賈赦勃然大怒,直接撇下廉親王,喚上人就直接往後宅走去。雖說榮國府跟齊國府並無太深的交情,可畢竟兩家同為國公府,加之在賜封之後又都定居在了京城,完全沒有來往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在賈赦年少時候,可是他祖父榮國公賈源的心頭肉,打哪兒都要帶在身邊炫耀的那種。而齊國府這邊,甭管兩家是否親近,在準備辦宴請時,能完全忽視相隔不遠的寧榮二府嗎?當然,寧國府的人不大愛出門赴宴,一般情況下都是賈源帶著他的寶貝金孫賈赦出門赴宴的。
所以,賈赦對於齊國府的基本構造還是很清楚的,他沒打算往後宅去騷擾女眷,而是往齊國府公中庫房去了。雖說中途走了兩回岔道,不過總算還是順利的尋對了地頭。
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齊國府大老爺不是號稱已經窮得揭不開鍋嗎?那就索性讓大家都看看,何為窮得揭不開鍋了。
一箱箱的金錠、銀錠往外搬著,一捆捆的綾羅綢緞往外扛著,還有數之不盡的金玉器皿、古董玉器等等。賈赦也是極為有眼力勁兒的,當然名家字畫他是估算不了的,畢竟文化程度擺在這兒,可對於古董一類的,自然沒有問題。
等齊國府父子倆察覺不妙,墜在廉親王身後匆匆趕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回稟廉王殿下,根據臣的估算,單是齊國府庫房之中,就有不下三十萬兩銀子的財物。”這只是最初步的估算,也是比較保守的算法,賈赦很清楚這裡頭所有東西的具體價值絕對只多不少。
廉親王當然也明白,旋即便點頭道:“那就先追繳這些好了,回頭讓人擬一份具體名錄。放心,本王絕對會按著具體價值抵的。”
齊國府大老爺面色慘白,一看就不像是裝的:“廉、廉王殿下您聽我解釋啊!我府上的公庫是有一些錢財,可……我們府上的情況跟其他人家不一樣呢,我家已經好幾代單傳了,壓根就不分公庫和私庫,頂多就是我夫人的嫁妝和我兒媳婦兒的嫁妝是單獨存放的,其他的全在這裡了!”
“是嗎。”廉親王淡然的吐出了兩個字,一臉的不信。
他不信是有道理,只因同樣的鬼話他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尤其在得到賈赦這個得力幹將之前,他連跑了十八家,每家都有數十上百條的藉口,且每一條聽起來都那麼的有道理。甚至還有八十歲的老封君跪下來給他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慘烈無比,為的卻只是逃避歸還欠銀。
都說廉親王素來心硬如鐵,可若非這些人給臉不要臉,他至於擺出這麼一副鐵石心腸的模樣嗎?
……
不過說句實話,賈赦是相信的。
跟廉親王不同的是,賈赦是去過寧國府公庫的,也知曉寧國府跟榮國府在設立庫房時是完全不同的,不是榮國府小心眼兒,而是寧國府一脈單傳。
既然是一脈單傳的,整那麼多么蛾子是要做甚麼?反正放在公庫也罷,擱在私庫也罷,不都是自己的?從第一代寧國府賈演開始,就已經不分公庫私庫了,到後來,更是完全放混了。不過也虧得寧國府有錢,放混了也不妨礙他們撈錢,那公庫是越建越多,裡頭的好東西數之不盡,完全就跟個藏寶窟似的。
可顯然,齊國府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窮得只剩下三十幾萬兩的財物了,這是真的窮,不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