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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怎麼就不是大買賣了?我告訴您喲,就我府上,我那蠢弟弟他媳婦兒!單她為了這事兒就收了人家五萬兩銀子,要是能尋到一品大員為前太子說話,事後起碼能有二三十萬兩銀子的進帳!我是想著,您可是親王呢!要是您願意幹這一票買賣,該得多少錢呢?還有其他人,我老泰山啊,文親王殿下呢,還有那誰……”
“會挨罵的。”廉親王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打斷道,“聖上不喜歡聽這個話題,一準會罵死本王的。”
“那就拉聖上一起干呢!!”賈赦眉飛色舞的道,“把這事兒告訴聖上!讓聖上幫著尋人,一品大員、親王郡王,就算每個人拿二十萬兩銀子,十幾二十個就是三四百萬了。到時候,分聖上五成,您看他干不干!”
廉親王和十二面上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呆滯神情:“……”
☆、第159章
“干!!”
御書房裡,長青帝重重的一拍龍案,只用了一個字就將此事給敲定了,怎叫一個乾脆利索。
饒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廉親王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其實,按著他的想法,原就不打算帶著賈赦過來見長青帝。問題是,賈赦是有爵位在身的,一等將軍的空爵雖無半點兒實權,卻也足夠上摺子請求面聖了。又因著上回賈赦在長青帝跟前露過臉,加上他如今還在御史台掛著名……
總之一句,若是賈赦鐵了心要面聖,即便是廉親王本人也攔不住。既如此,還不如他領著過來呢,萬一長青帝要是發怒了,還能幫著勸一勸。
然而……
“父皇,您真的同意賈將軍的法子?”廉親王頗有些不敢置信。
其實,廉親王本性並不貪財,他只是天生耿直,又將長青帝視為上天,這才會為了完成長青帝的吩咐而不顧一切後果。也因此,當長青帝在聽了個大概之後,毫不猶豫的表示願意干時,廉親王一臉的懵圈,一副“原來你是這樣的父皇”的神情,看得長青帝頗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長青帝乾咳一聲,略掩飾了一下尷尬的神情,這才朗聲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老四,你還是太年輕了,經歷的事情太少了,等將來你定會明白朕的用意。”
完全聽不懂但本能的覺得這話很有道理的廉親王只遲疑了一瞬,便決定信任長青帝,只點頭道:“父皇您說的是。”說完就看到賈赦一臉你好蠢的神情望著他,廉親王嘴角微微抽搐,向賈赦吩咐,“到時候還要請賈將軍牽線搭橋,至於人選倒是容易。”
“成呢,反正我那個弟媳婦兒跟我那愚蠢的弟弟就是天生一對,蠢得令人髮指,偏他們還以為自己有多聰明。”賈赦頓了頓,忽的一拍腦門,“我說方才廉王殿下那神情怎麼那麼熟悉呢,我跟您說,每次我家老太太怒斥我那蠢弟弟時,他就是您方才那個模樣!”
廉親王:“……”本王不跟這個蠢貨一般見識!!
究竟誰比誰蠢,這絕對是一個千古謎題。幸而在場之人都是實幹家,在略閒扯了幾句後,便商議起了具體舉措。牽線搭橋一事,自然只能交予賈赦來處理,畢竟王夫人是他的弟媳婦兒,想來站在王夫人的立場上來看,打從一開始的目標應當就是賈赦。至於旁的人,也需要由賈赦來從中周璇,起碼從表面上來看,要做出一個周璇的姿態,而內情究竟如何,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商議到最後,賈赦又冒出了一個好主意。
“我聽我家那小子的意思,仿佛是甭管事情成與不成都能拿到錢。可我琢磨著,這要是完全不成,恐怕即便錢財到了手也是被剋扣過的。可要是一次就成了,那就沒有回頭生意了。要不這樣成嗎?咱們既要做戲,那就索性做個全場。先是拼死拼活的請願,再被聖上您痛斥一番,然後再略給個希望,最好是那種眼瞅著希望在眼前,仿佛加一把勁兒就能夠到的,可實際上……呵呵呵。”
賈赦笑得一臉的猥瑣,然而見他這般,長青帝還真就點了點頭,旋即嘆道:“朕年輕時候也是去民間走訪過的,曾經在一戶農家就看到過類似的情形。”
“啥?”賈赦有點兒愣神,再看廉親王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長青帝接著說道:“那戶農家裡有一頭驢子,可那驢子很懶,每次幹活時,那家人都要再它背上綁上根竹竿子,再在上頭掛根蘿蔔……唉,老百姓們也是很有智慧的。”
這話本是沒錯,不過賈赦仔細想了想,忽的蹦出一句:“所以那些個為前太子請願的都是些又蠢又懶的驢子?”
……
對付“驢子們”的策略已商定,賈赦將自己要做的事情牢記在心中,確定沒啥問題後,便從容告辭了,半點兒都不想打擾長青帝和廉親王商議之後的對策。等賈赦出了宮門口,打眼就看到自家的寶貝兒子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坐在青布騾車上,仰著臉望著灰濛濛的天空。
雖說今年的冬天並不如前兩年那般冷,可想也知曉,這都十月中旬了,即便不冷……也暖和不到哪裡去。這先前,賈赦倒是毫不憐惜的將小廝護院們都丟在了外頭吃冷風,可輪到他的寶貝兒子時,他還是忍不住心疼壞了。
“啊喲喲,你這個蠢小子,這般冷的天氣,你倒是進騾車裡頭等著呢!”宮門口不比旁的地兒,這馬車倒是能停,但以賈赦的品階卻是沒資格坐馬車來宮門口的。哪怕他先前是跟著廉親王的,也只能坐著青布騾車遙遙的墜在後頭。當然,只要過了這段路,自然能將騾車換成馬車。
賈赦一面心疼的數落了十二,一面將十二強塞進了青布騾車裡頭,自個兒也跟著擠了進去,又命趕緊走人。
待離了宮門口一段路之後,騾車便停了下來。賈赦回頭望了十二一眼:“坐馬車還是騎馬回去?”
“馬車……”十二喃喃自語一般的開口。
“那就趕緊下來,換乘馬車!”賈赦粗魯的將十二硬拽下來,不過面上卻是閃過一絲擔憂,總覺得是不是今個兒刺激太大了,把他那聰明的兒子都給嚇傻了。待換上馬車後,賈赦忍了又忍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抬手在十二腦門上重重的彈了一記腦瓜崩兒。
“嗷嗚!”十二吃痛,捂著腦門就叫喚了起來,還不忘用控訴的眼神瞪著賈赦,“好端端的,作甚麼打我?回頭告訴老太太去!”
“居然沒傻。”賈赦慶幸的道,儘管他的語氣更像是遺憾,“行了,少招惹老太太,免得回頭她又作麼了。對了,先前光說為前太子請願這事兒了,府裡頭可曾發生旁的事兒?”
十二捂著腦門不甘心的瞪了又瞪,片刻後,似乎是發覺光瞪眼沒有任何意義,這才不得不忍氣吞聲的道:“旁的事兒?二太太有了身孕算不算?老太太又提拔了兩個丫鬟,並二房先前就開了臉的趙姨娘,一併給送去了汝州,算不算?還有便是……我覺得罷,王家仿佛是改主意了。”
“嗯?甚麼意思?王家改甚麼主意?”對於前兩件事兒,賈赦完全提不興趣來。也是,他弟弟房裡又不是沒孩子,他弟媳婦兒也不是頭一次有孕,至於通房姨娘之流,那就更不被他放在眼裡了。
“王家大老爺曾來尋過您一次,似乎是想打聽怎麼跟您聯絡。可那會兒,您跟著廉親王到處奔波,誰知曉您下回會在哪兒落腳?就算派人來信,也只是保平安,從不放地址,我便告訴他,沒法聯繫到您。”十二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他沒說的是,見王子勝跳腳很好玩,所以他才故意不想幫忙。要不然,派人去江南晃悠一圈,還是能尋到蛛絲馬跡的,畢竟賈赦所到之處無一不哭天搶地的,加上廉親王又是皇命在身,更是容易尋到。
“他不會是改主意了,打算應允璉兒和鳳丫頭的親事了罷?”賈赦有點兒發愁,他不想答應呢。
“誰知道呢?”十二仍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真的,他並不反感曾祖奶奶當他嫂子,不過要他上趕著去撮合,卻是白日做夢了。
——不搗蛋就已經很對得起曾祖奶奶了!!
賈赦仔細想了一番,卻仍不敢肯定這事兒。之後,轉念一想,左右是王子勝要尋他,又不是他要尋王子勝,所以他在這裡急個甚麼勁兒?
當下,賈赦便道:“不用管王家那頭,等回頭我這兒鬧出事端來了,王子勝得了消息自會來尋我的。”至於成不成就到時候再說罷,況且王子勝尋他也不一定是為了那事兒。這般想著,賈赦便淡定了,等馬車到了榮國府里,他便帶著十二往榮慶堂而去。
久別之後回到府中,頭一件事情自然是向家中長輩請安問好。
若是正常情況下,當娘的見到許久未見的長子,一定會感動得涕淚橫流。可惜的是,榮國府這對母子顯然是個特例。也因此,在賈赦領著十二進了榮慶堂,還不等他開口向賈母道安,就聽得賈母好一頓搶白。
“你個混帳東西竟還知曉回府!你怎的不乾脆一輩子待在外頭呢?想想你幹的事兒!多少年的老親,好幾代人的情分,全都被你給敗壞了。我的老太爺喲,您為何要走的那般早啊……”
賈赦忍啊忍啊,忽的一個轉身,二話不說便快步離開了,只轉瞬間,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後。
可憐的賈母直接被自己的口水也嗆到了,連著咳嗽了好幾聲,還是賈敏和鸚鵡見狀忙上前為她拍背,這才讓她順過了氣來。然而彼時,正堂里就只剩下一個完全不曾回過神來的十二。
十二覺得他才是最慘的,本是想著拿收集到的證據狠狠的嚇賈赦一回,畢竟這事兒要是鬧大了,別說賈赦了,連整個榮國府,乃至隔壁東府都要遭殃。結果呢?嚇人不成反被人嚇,這便是十二最真實的寫照。憑良心說,他今個兒是真真切切的被賈赦給嚇到了。
正常人會拉著聖上坑臣子的錢財嗎?會嗎?
好罷,就算這事兒還有些道理可言,那麼如今呢?甭管賈母做的有多過分,她也是賈赦的親生母親,況且這半年裡,賈母還真沒幹旁的事兒。結果賈赦一來,連句完整的話都懶得聽,一言不合扭頭就走……
確實挺沒人性的。
“老太爺喲!!您怎麼就撇下我一人走了啊!您睜眼瞧瞧這混帳東西幹的好事兒!他竟是這般對我這個老婆子了,我索性不活了,讓我隨了老太爺您走罷!蒼天啊,這個孽子,不孝子……我當初就該生下來直接溺死這個混帳東西!”賈母順過了氣,又再度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