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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個和玄機接觸機會最多的,除了崔判就是鍾馗。
崔判有家室了,生前就有一位賢妻,活的壽命比崔判長,生前相夫教子,善良賢惠,從未有過錯。本該死後入輪迴,繼續為人,只因問了一句秦廣王自己丈夫的去向,得知他已經為判官,便也想在陰曹地府留下。可是陰曹地府不留無用之人,哪怕是崔判的家屬。後來她就入了鬼卒編制,在為崔判賢妻的同時,也做些雜事,比如幫忙磨刀,或者清洗刑具之類。時間長了,這位賢妻也適應了地獄的生活,據說偶爾鬼卒忙不過來,還會去幫忙行刑,最喜歡做的刑罰就是用鍘刀將有罪的陰魂切成兩段,因為比較輕鬆。
崔判這對夫妻一度為陰曹地府的佳話,也是鬼夫妻的典範。
而月半七唯一的念頭就是,習慣果然是最可怕的事情。
再說鍾馗。作為武判官,鍾馗是閻王指使的次數最多的那個,常常外派。也因為那糙到不能再糙的模樣和脾氣,他生前的年紀加上死後為陰官的年紀就等於單身的歲月。
鍾馗長的丑,眾所周知。雖然本人有本事有才華,可模樣太對不起觀眾,生前更是因為殿試時皇帝一句太醜不能做官,憤而撞死在殿階上。可想其脾氣和容貌如何。
把閻王親吻的對象換成鍾馗,月半七就覺得,比起醋不醋的起來這種事,他首先覺得太瞎眼。
每想到那種畫面,月半七就一哆嗦。
「我不是嫌棄鍾判的模樣,但是真的……」月半七低頭懺悔。
聽到的蘇戕:???
完全不知道月半七的思緒都經歷了什麼。
不過,這抗拒的模樣,可以說有戲?
蘇戕正要繼續開口,再加上一把火的時候,就聽到帘子後面奈何橋邊,似乎吵嚷了起來。月半七從那幕瞎眼的場景抽出魂來,轉身疑惑的看著那邊。
「無慮,怎麼了?」月半七喊道。
無慮小姑娘過去瞅了一眼,很快就回來復命,說道:「奈何橋邊輪到一位老婦人入輪迴,但是她說什麼都不喝湯。」
月半七皺了皺眉:「她難道有什麼放不下的?無憂沒有解決?」
無慮搖頭:「今天這位和以往的不一樣,她對自己的事沒有什麼依戀。她說,寧願不投胎,落入忘川河內受罰都好,只求您出面幫忙。」說完,無慮又補充了一句:「她手裡拿著狀子。」
「狀子?」月半七覺得很神奇,「告狀用的狀紙?」
無慮點頭:「對。」
「告狀找我做什麼?」月半七狐疑道,「地面有城隍,地下有判官和閻君,都可審判冤案。無論找誰,都不該是我吧。」
無慮搖頭:「我不知道,這話我也問過她了。但是她說,這事城隍管不了,閻君和判官她都見不到,聽說您有法子,就趁著自己將要投胎的便利,求到了這裡來。」
月半七無奈嘆氣,想了想說道:「讓她帶著狀子來望鄉台吧。只是管不管的了另說。另外你先告知她,如果離開奈何橋,一腳踏上這望鄉台,她投胎的機會就沒了。再想投胎,就要重新排隊,也不知是幾十年,還是幾百年。另外,原本預定好的投胎位置,自然被別人頂了,之後投胎結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證。甚至連是人是畜都不好說。」
最後那句,月半七自然是撒謊。誤了投胎的時間,重新排隊等待是真的,然而投胎的好賴不變,若是投胎為人,等待百年仍是人。若是畜生,等待千年還是畜生。
不過在陰曹地府滯留的時間是有限的,誰也不能呆著不走,除非躺在忘川河底。
月半七隻是想知道,這位老婦人的決心到底有多堅定。
另外也是警告,無論多大的冤屈,拿著狀子來這裡找他,都是破了規矩。破壞規矩就該付出點代價。別想他開方便之門,什麼都照顧的到。
無慮點頭,依言告知老婦人知道,甚至還說重了幾分,就好像她一腳離開奈何橋,就很難投胎。
老婦人沒有絲毫猶豫,點頭表示知道,就拿著狀子抬腳離開了奈何橋。無慮細瞧著她的表情,沒有絲毫悔意。
無慮心中有了點底,看來這位不是那些無理取鬧的人,是真的是有了冤屈,無可奈何才求到這裡的怨魂。
只願她能伸冤成功。
雲奶奶拿著狀紙,被無慮引著走進瞭望鄉台。望鄉台她來過一次,死後的陰魂可以在這裡與陽間道別,然後入陰曹地府,永不相見。而現在她進入的門和以前去過的門不一樣,這是里獨屬於孟婆的住所,也是陰官常去陽界的通道,簡單的說,就是VIP和普通用戶的差別。
進了屋,有櫃檯和桌椅,看著像是個茶館。裡面只坐著兩個人,一個模樣清秀,氣質出塵,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另外一個容貌出眾,抱著兔子,只低頭笑撫兔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都是男性。只知道孟婆一職換了人,不知道換了誰的雲奶奶有點懵,她左右看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無慮瞧的明白,先一步走到月半七面前道:「孟爺,人帶來了。」
月半七回眸瞧了一眼。雲奶奶懂了,上前噗通一下跪在月半七面前,血淚縱橫,不說話,只雙手抓著狀子高高的遞了上去,無聲的乞求。
第86章 狀紙
雲奶奶不識字,她小的時候正趕上戰亂時期, 只顧著逃難, 等戰爭結束才穩定下來。沒錢沒親人好友幫襯, 只能隨便找了個人家嫁了。因為當時社會背景, 有錢的地主成分不好,搞不好就會莫名的挨批1斗, 沒有姑娘願意嫁。那些個窮困吃不起飯的人, 反而能挺直腰板說話做人。雲奶奶一個逃難過去的年輕姑娘,能有個地方住下就不錯了,沒那麼挑。而且, 雲奶奶本身就長的過於安全, 不招人喜歡, 那位小地主沒的挑, 她也沒的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