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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春友連忙把他攔住:“哪裡哪裡!當然要放先生走——不過有一條先生必須答應。”“噢?請講。“把先生扣在這裡,實非鄭某本意。先生出去之後,與我的這段交往,萬萬不可向外人提起。先生如肯答應,請滿飲此杯。”說著遞過一杯酒來。
伍次友沉吟了一下,從容說道:“好吧,這也是情理中的事,不算苛刻。你從前的事,以後的事,將來自有公斷——與我這段事可看作私交,一筆勾銷也罷。”說完,將酒一飲而盡。
哪知,鄭春友聽了,不但不說謝字,卻忽然變了臉:
“伍先生,我可是個小人哪!君子可欺,小人不可欺,這個道理你當明白,所以我不能相信你。要知道,你一句話可斷送我一門九族啊!”說完,獰笑一聲坐了下來,一撩袍子翹起二郎腿,不再言語了。
“那就請把你的手段說出來吧,我伍某在此——”伍次友說到這裡,忽然覺得嗓子裡火辣辣地疼痛,而且愈痛愈烈,他猛然醒悟,自己已經上了鄭春友的當。他渾身顫抖著,一手扶著椅背,一手哆嗦著指向鄭春友,臉漲得血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哈哈哈哈,伍先生,你在讀了那麼多的書!卻連這點小小的把戲都不懂。告訴你吧,你剛才吃下去的是啞藥。這藥雖然只有五天的效力,但是我只要兩天就夠了!你不要生氣,這次我不讓你多受罪。明天府里要處決一批人犯,請你也來湊個熱鬧!為了避免你在歸西天時胡言亂語,下官略施小計,怠慢不恭之處,還請先生多多包涵!”
皇甫保柱從心中升起一團怒火。他這一生身經百戰,殺人無數,但是從沒有見過像鄭春友這樣兇殘狠毒的!他轉過臉去,不忍再看這幕慘劇。
鄭春友惡狠狠地向外邊叫了一聲:“來人!”
一位少年應聲而入挺劍立在門口,問道:“大人有何差遣?”
“嗯,你們是誰?”鄭春友聽著聲音不對,忙轉身問道。
“李雨良!”
“還有你青猴爺爺!”
隨著這報名的聲音,兩柄長劍揮舞著直撲皇哺保柱。雲娘知道,不先把他打倒,是救不了伍次友的。變起倉促,皇甫保柱還沒回過神來,兩柄寒光閃閃的寶劍,一左一右來到了面前。他急忙仰身一倒,順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抄起一個掛衣服的生鐵衣架,揮舞著反撲了過來。直到這時,他才想起,面前這個對手不是別人,正是名震江湖的雲娘道長。他不敢怠慢,一邊打鬥,一邊向外喊一聲:“侍衛們快過來,護住伍先生和鄭太守。”
魂飛魄散的鄭春友,見保柱勇猛,也來了精神,幾步竄到門口,高聲喊道:“把府衙前後門都封死。都來呀,拿住一個,賞銀三百兩!”
李雲娘殺得興起,一口寶劍,龍飛蛇舞,不離皇甫保柱的要害,招招出手狠毒。皇甫保柱步步後退,來到院裡。雲娘和青猴兒也跟著殺了出來,卻被侍衛們分割包圍了起來。雲娘雖不畏俱,可青猴卻漸漸地開始手忙腳亂,難以應付了。酣斗中,雲娘瞥見青猴處在困境,大喊一聲:“猴兒,趕快脫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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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肌膚親何敢欺暗室血肉連卻要隱真言
二十二肌膚親何敢欺暗室血肉連卻要隱真言
雲娘道長帶著青猴兒來救伍次友,與皇甫保柱的人打到了一處。酣斗中,雲娘突然發現青猴兒已經招架不住了。忙喊了一聲:“猴兒,我來救你,快脫身走吧。”
說著一揚手,四枚金鏢同時飛出,圍戰青猴兒的四個侍衛被打到了兩人,另兩人只顧躲閃,不妨青猴兒擰身一縱,上了房頂:“師父,徒兒走了,你也脫身吧。”說著,也打過兩支金鏢,飛了過來,打翻了雲娘身後的敵人。
李雲娘趁著眾人驚慌混亂之際,一閃身又回到了屋內,疾如閃電般地刺死了兩個差役,扶起伍次友便翻出了後窗。皇甫保柱見雲娘身法如此輕捷,不由得暗暗心驚,連忙舉弓搭箭,一箭she來,剛要躍上牆頭的雲娘身上背著伍次友,躲閃不及,撲通一聲,中箭落地。眾人喊叫著,轉過去捉拿時,卻只見地上一灘血跡,兩個人卻不知去向了。
“傳各班衙役一齊出動,全城大搜索!”鄭春友熱汗冷汗一齊流,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
站在他身後的孔令培一把攥住鄭春友的手臂:“慢,太尊,偷來的鑼鼓打不得!”保柱也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冷冷說道:“算了吧!我今晚立刻就走。老鄭,你也趕快安排一下後事,走吧!”
卻說有青猴兒飛身逃出府衙,站在西牆外的黑影里,等候著接應師父。過了一會,只聽裡面大聲呼喊:“she倒了,快,抓活的!”他心裡一急,便要再殺進府去,可是裡面卻突然沒了動靜。他左等右等,不見師父出來,心想,師父那麼大的本事,肯定不會讓他們抓注,鬧不好,走另外一條路回客店了。帶著這一線希望,他腳不沾地,飛身跑回客店,推開房門一看,竟是空無一人,料想師父一定是遭了毒手,便靠在牆邊,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還在埋怨:“師父啊,你在哪裡?那個伍次友有什麼好,你這佯拼死拼活地去救他,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撇下徒兒,可往哪裡去呀……”
他正哭的動情,卻不妨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你說什麼,伍次友,伍次友現在哪裡?”青猴兒心中一驚,知道自己在悲痛中說漏了嘴,連忙止住哭聲:“爺愛哭就哭,你管得著嗎?”話剛出口,又聽身後有個女人說道:“嗬!好大的脾氣呀!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撒野?”青猴兒頭也不回:“誰讓你們管爺的事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拔劍。先前拉著他的那個人,卻突然向那女子打千回道:“主子,這孩子剛才在這兒哭什麼伍次友。”
“啊,好孩子,你別怕,你認識伍次友嗎?”
青猴兒轉身一看,原來是一位身穿宮裝,儀容高貴的女子,她的身後站著四個手執宮燈的侍女,還有一位戎裝佩劍的將軍。他不敢耍楞了,瞪著大眼機警地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孩子,你看,我不像壞人吧,告訴你,我是伍次友的表妹,是前來找他的。你要知道他的下落,告訴我,咱們一同去救他,好嗎?”
青猴兒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見她神情慈善,面目溫和,又聽她說的親切,那話音,那眼神,競和雲娘差不了多少。一肚子的委屈,湧上心頭:“伍先生,他,他被這裡的知府捉住了,還有我姑姑,不,我的師父,因為去救伍先生,也被人家捉拿了……”
“孩子,別難過,你姑姑被人捉拿了,我不也是你的姑姑嗎?走,這店裡人太雜,你跟我到船上去,有話咱們慢慢說。”
卻說李雲娘帶著箭傷,背著伍次友逃出了府衙,她急如星火,快似流雲,越過城牆頭來到了郊外。伍次友吞下了鄭春友的啞藥,又被差役們捆得結結實實,此刻,聽著雲娘沉重的喘息,他又說不出話來,急的渾身熱汗直流。雲娘似乎知道伍次友的心情,又見後面沒有人追趕,這才在一條河堤旁的矮樹叢中,放下了伍次友,替他解開繩子。自己卻因失血過多連傷帶累,一坐下便站不起來了。伍次友活動了一下被捆得麻木的膀子,看著天上星斗己是四更來天了。他心中升起無限感慨:唉,我伍次友也是命里多磨難,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如果不是雲娘怎能脫掉這場災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