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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咱們該怎麼辦呢?四哥,你,你快說呀!”
老四沒有回答老十三,卻向門外叫了一聲;“傳戴鐸進來!”
戴鐸來了,他一邊行禮請安,一邊偷偷地向上邊瞟了一眼。喲,四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得小心侍候。
“戴鐸。”
“奴才在。”
“聽說你在朝陽門外,買了一座宅子,有這事兒嗎?”
戴鐸心裡一驚:“哦……回四爺,有這事兒,是托一個親戚代買的。因為價錢沒談妥,沒有成交,所以,還沒稟報主子知道,奴才有罪。”
“哎,我不是問罪的。我現在給你寫個條子,你馬上動身回京城,憑條子在管家高福兒那兒取銀子,需要多少錢就支多少錢,把那座宅子買下來,算是四爺我賞你的。”
戴鐸更是吃驚,“這,這怎麼好!不不不,奴才謝主子。”
四爺攔住話頭:“別忙,我還要你辦事呢。宅子是賞給你的,但是你暫時不能住。你要馬上把鄔先生、文覺和尚,還有府里的清客、幕僚們,悄悄地都搬到那裡去,不准走露一點風聲,至於府里的錢財什麼的,暫時全不要動,以免招搖。熱河這裡的情況不明,我們要做點防備,你是我的心腹,我把這事交給你了,其他的人,一概不准知道。出了差錯,我唯你是問!”
戴鐸連忙躬身回答:“四爺,您放心。奴才明白。”
四阿哥胤禎快步走到桌前,提起筆來,“刷刷刷”寫了一張手諭,遞給戴鐸。戴鐸一看愣了。原來,這張手諭上,寫了兩件事。一件,是讓高福兒支取銀兩,第二件卻寫著:“即日起,脫去戴鐸的門籍。”這是怎麼回事呢,在明清年代,皇親國戚,官宦之家,都用有奴僕,這些奴僕分兩類。一類是臨時當差的,另一類是賣身為奴的。後一種叫做“家生奴才”,那是世世代代都要在這個家裡當奴僕的。戴鐸呢,就是這後一種。他是在十歲上賣身葬父投靠四爺的“家奴”。所以,儘管現在已經被抬舉做了知府,只要回京,還照樣得在老主子四爺府里當差辦事,永生永世脫不掉主子、奴才的這層關係,除非主子特別開恩,一道手諭下來,“脫出門籍”,這才完全擺脫了和老主子的關係。成為“自由人”。所以“脫籍”那是“大恩典”。戴鐸一見四爺令他脫籍,感動得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爺您老不能把我往外推呀!沒有四爺,哪有我戴鐸的今天。為什麼您,您讓我脫籍呢?”說著,說著,他趴在地上哭起來了。
胤禎卻從容鎮靜地說:“戴鐸,你不要這樣,老實說,不光是你,我府里的奴才,哪一個不是我從苦海里救出來呢,不然的話,他們早被別人收買了。四爺我今天這樣做,是萬不得已呀。別看我今晚被封了王,可明天又會怎樣,就難說了。我放想讓你躲個乾淨,替我維護好鄔先生他們幾位。這些人都是難得的人傑呀,他們若受牽連,再想找這樣的人,比登天還難。戴鐸,我讓你脫籍,不是便宜你,而是委你以重託。你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哪!”
戴鐸叩頭出血:“四爺,您老放心。只要我戴鐸有一口氣,鄔先生他們就平安無恙。”
戴鐸下去了,胤禎長舒了一口氣:“十三弟,安排了後事,我心裡踏實了。好吧,我們就為太子拼死力爭吧。”
十三爺卻要搶先出來,“不,四哥,還是我那句話,拼死力爭是我的事兒,你不要出頭。”
“哈……老十三哪,我的好兄弟,你還在鼓裡蒙著呢。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誰不知道,你老十三是我四阿哥的影子?從前,你這樣說,我答應了你,可仔細一想,這是掩耳盜鈴,愚蠢之極。你不要這樣說了,我們也不能再這樣幹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騙誰呢?!”
胤禎是笑著說的,可這笑,笑得悽慘,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老十三不說話了。他默默地走上前來,抱住了四哥的肩頭。窗外,西北風驟然增強,帶著刺骨的寒意,穿透窗欞,吹滅了蠟燭。黑暗中,四阿哥胤禎語帶雙關的說了一句;“真冷啊,說不定要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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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觀獵狼哥倆應對巧私調兵山莊風雲變
二十二觀獵狼哥倆應對巧私調兵山莊風雲變
四阿哥胤禎說的一點兒不錯,天果然變了。黎明時分,下起了毛毛小雨,不大一會兒就轉成了小雪,而且夾著細細的冰雹。小沙粒似的,打得人臉上生疼。天,出奇的冷。四阿哥胤禎估計,這麼冷的天,皇上不會來了,正要過去請安,哪知,一個小太監打馬奔來,說皇上定於今日早膳之後,前來觀看獵狼。四爺不敢怠慢,連忙召集親兵家將做好了準備。
已時正刻,皇上滿面紅光,精神健旺地帶著扈從官員們來了。昨晚上一夜鬧騰,除了皇室親貴和幾位上書房大臣之外,一般的外藩王公和臣僚們誰也不知道,見皇上興致這麼好,臣子們響起一片頌揚之聲。胤禎帶著兩個兒子,趨步上前,跪迎聖駕。康熙高興地看著兩個十來歲的孩子,笑著問:“老四,這是朕的孫子嗎,叫什麼名字啊!”
四阿哥胤禎剛說一句;“回皇阿瑪,大的叫弘時……”哪知那個老二弘曆卻膝行向前,朗聲說道:“不敢勞父王代奏,孫兒名叫弘曆。”
康熙又驚又喜,嗯,小小年紀,這麼懂規矩,口齒這麼伶俐,真行啊:“好好好,起來,孩子。來,讓爺爺瞧瞧,唉,要在小戶人家,說公公沒見過兒媳婦,爺爺不認識孫子,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嗎?可是,咱們皇家就是這樣。朕終日忙於國家大事,竟失去了天倫之樂。”
弘曆靠在康熙身邊,隨口答道,“皇恩雨露,澤被宇宙,這也是天倫。皇上龍馭萬方,不在區區舐犢之情。”
康熙一聽,更是驚奇,一夜的煩惱,被這清亮的童音驅散得乾乾淨淨,不禁開懷大笑,“哈……好孫子,這麼大的小人兒,竟能說出大道理來,不容易呀。可是,弘曆,朕雖把皇恩雨露,灑向四方,當了個好皇帝,卻沒顧上自己的骨肉,不是個好爺爺。”
胤禎在一旁聽出康熙的話外之音了。老人家在高興之中還沒忘兒子們的事呢。他怕弘曆年幼無知,沖犯了皇上,正要上前答活,卻聽弘曆又說:“皇上聖德,遍及四方,孫兒豈能除外,孫兒生在天家,沐浴皇恩,才得成長。皇爺的公義和私情都在其中了嘛。”
這話說得更是得體,康熙也更是高興:“胤禎,這兒離獵狼的土城多遠哪?”
“回皇阿瑪,不到五里。不過,道路坎坷,車駕難行。兒臣的坐騎,是父皇賞賜的御馬,走得很平穩,請皇阿瑪放心。”
康熙興致勃勃:”哎——觀賞雪景,豈能走馬觀花,走一走,也可以舒散一下嘛。”康熙一邊說一邊拉著弘曆的小手,徑直朝前走了,一路上,祖孫兩人談談笑笑,說得十分熱乎。康熙是要考較這個聰明伶俐的孫子;弘曆呢,卻是童言無忌,問什麼就答什麼。皇上步行,誰敢騎馬坐轎啊,上自皇子皇孫,下至文武百官,急急忙忙跟了上來,簇擁著皇上,來到了獵狼的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