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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遏必隆聽康熙的意思,似有回護鰲拜的意思,便想作進一步試探,聖意到底如何,眨了眨眼,也湊上來說:“依《大清律》定讞,這等罪名,不分首從,都是要凌遲處死的。至於如何發落,臣等以聖命是聽。”

    聽了這話康熙有點兒不高興了,“你仍改不了這個老毛病。”康熙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以為他推諉,“一個主意不出,能叫忠臣?你倒說說看,鰲拜之罪有無可赦之處?”

    遏必隆這才明白康熙的意思,不害怕了,也敢說話了:“死是死定了的,只是也有幾等死法。奴才以為,鰲拜到底是託孤重臣,以從龍入關有功論之,似可從輕發落,處以斬刑也就夠了。這也是我聖主仁慈之心。”

    最後這句話說得康熙心裡很受用,又正合太皇太后的意思。正要褒揚幾句,忽見熊賜履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便問道:“熊賜履你怎麼不說話?”

    熊賜履這會兒正全副心思在想這一問題,見康熙點到自己,忙躬身答道:“皇上聖明,鰲拜的罪是不必去說它了,無論怎樣處置都不過分。如今至要之點不在於鰲拜本人如何,而在於是否有益於皇上圖治之大計,所以如何處置實在非同尋常——奴才昨日與索額圖議至三更,終無定見。不敢有欺飾之心,請聖上容奴才再想想。”  

    “好!這才是老成謀國之言!傑書,遏必隆,你們也學著點,只會舞刀弄劍,沒有治國的本領那怎麼行呢?!你們再議一下,不必膽怯,有什麼說什麼,就以此為宗旨罷。”

    “臣等尊旨”,眾人走了之後康熙又把魏東亭叫回來,讓他去問問伍次友對這件事是怎麼個看法。

    魏東亭回到家裡一看,嗜,明珠和伍次友正談得熱鬧呢。只見明珠眉飛色舞地把街頭聽到的傳言都給兜了出來:

    “嗨,大哥你沒出去,老百姓聽說捉了鰲拜,那是人人歡喜個個稱快呀。”一抬頭見魏東亭走了進來連忙招呼:

    “哎,虎臣來了,這次,你出了大力呀,不過,不是我搶你的功,要沒有我獻的那個‘天羅地網’的計策,你們幾個還真得再費點勁兒呢!現在,你去外邊聽聽,誰不夸皇上聖明,有的人說,鰲拜准得被滅了九族點了天燈,還有的人說剮了他也不解恨。哎,那些個被鰲拜弄得家破人亡的人吶都等著看這老賊怎麼死呢!叫我看,真要凌遲處死,一刀一刀地剮了他,還真便宜了他呢!”

    明珠指手劃腳他說了半天,哪知道伍次友聽了卻冷冷地一笑說:  

    “哼哼,誰要是給皇上出這個主意,便是個傻瓜。皇上要真地剮了鰲拜那更是一大失策。”

    明珠聽了一愣:“啊?!大哥,你,你怎麼這樣說呢?”

    伍次友微微一笑:“哈哈哈,鰲拜此時好比放在案板上的肉,殺不殺,都一個樣,可是世祖皇帝留下的四位輔政大臣,索尼連氣帶病死了;蘇克薩哈被殺了頭;遏必隆丟了頂戴花翎,再把鰲拜一剮,哎,那就全齊了。他們多壞,多無能,也不至於一無是處吧,輔政大臣都這個下場,那百官能不寒心嗎?更何況南方還不平靜:吳三桂他們更是蠢蠢欲動,很多統兵將領都是鰲拜的老部下,要是聽說鰲拜被處死他們能不疑心害怕嗎?”

    這一席話說得魏東亭和明珠恍然大悟,魏東亭更感到皇帝今兒個露出的口風恐怕也有這個意思。正想再問下去,索額圖來了。伍次友一見到他連忙起身:

    “東翁恭喜恭喜!你立下蓋世奇功,恐怕指日就要高升了。聽說貴府女公子即將被選入宮為妃,真是雙喜臨門吶!”

    索額圖滿面春風笑著說:

    “噢,哪裡哪裡,這都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恩典,至於說到喜麻,恐怕先生到要大喜了呢!”  

    “嗯,我?我有什麼喜事啊?!”伍次友不解地問。

    “如今jian賊已除,天下太平,以先生的大才,朝庭還會不重用嗎?”

    伍次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

    “哎,我是無可、無不可的,不計較什麼在朝在野,只是惦記著龍兒的功課。前天你告訴我說,他陪太夫人進香去了,不知何時回來呀?”

    索額圖微微一笑說:

    “啊,對對對,我正是為這事來的。家母明日回京,伍先生如有興致,我想請你去郊遊散心,也許能碰上他們回來呢!”

    伍次友高興他說:“好好好,那明天我一定要去。太夫人回京我理應去迎接,再說還可以早點見到龍兒。”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第二天一早,索府派了一乘青布小轎過來抬著伍次友,索額圖騎馬護轎。轎子一上街可就招人注意了。為什麼呢?

    因為索額圖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京城裡的人誰不知道他護駕有功,又即將成為皇親。今兒個見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護持著一頂青布小轎,倒有點奇怪了。哎,這轎子裡坐的人難道比索大人的身份還貴重嗎?走著走著伍次友覺得不太對勁兒,心想:“哎,不是去郊遊嗎?怎麼不往城外走,反倒向紫禁城方向去了呢,他正在納悶兒,就聽外邊一聲高呼:  

    “此處文官下轎,武將下馬!”

    伍次友更糊塗了:這,這不是午門嗎?怎麼走到這兒了呢?

    索額圖翻身下馬,正要上前答話,從裡面飛跑出一個太監大聲喊道:

    “聖上有旨,特許伍先生乘轎入宮。”

    侍衛們一聽,連忙閃開,讓出一條路來。索額圖手扶轎扛前導,小轎顫顫悠悠地抬進了皇宮。轎里的伍次友如痴如呆,也不知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有這麼大的福氣蒙聖上傳諭乘轎入宮呢,

    他不明白,正在皇宮內等待朝見的文武百官比他更糊塗呢!一個最常見,最普通、平民百姓誰都能坐的青布小轎竟然抬進了皇宮,護轎的又是在皇上面前最得寵的索額圖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呢?看那索額圖畢恭畢敬的樣子大夥更想不通了,這小轎里到底坐的是哪位大人呢?

    小轎終於在太和殿門口停下了,索額圖掀起轎簾,把伍次友扶下了轎。御前侍衛穆子煦氣字軒昂地走下台階,面南而立高聲說道:

    “奉上諭,著伍次友進殿見駕。欽此。”說完又上前一步低聲說:

    “先生好,您大喜了!”  

    伍次友暈頭暈腦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穆子煦神密地一笑說:

    “啊,先生不要著急,上去您就知道了。”說著和索額圖一邊一個拉著他走上丹墀。

    伍次友只好硬著頭皮和他們進殿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禮。行完禮一抬頭,他不禁愣住了:啊!在這莊嚴肅穆、金壁輝煌。異香撲鼻、光彩奪目的太和殿裡,在那鑲玉嵌寶、雕龍塗金、至尊至貴、神聖無比的御座之上,頭戴金冠,端然高坐的人正是自己數年來朝夕教誨,相教相親的學生——龍兒。他,他怎麼會變成皇上了。看看兩邊,站滿了貝勒、貝子,九卿部院文武百官、大小臣僚,卻都是一個個躬身侍立,沒有一點兒聲音。再看看前面魏東亭、穆子煦等一班子老熟人,個個精神抖擻地侍立在龍兒的身後。啊!這是真的,龍兒就是皇上,伍次友終於明白過來了,他脫口而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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