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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想著哪,太后說話了:“皇上,你十七姑的事,我瞧著也怪可憐的。她的駙馬和大兒子都死在前線了,就剩下這麼一個老兒子,又得去打仗,要有個閃失,可怎麼得了?要是能辦,你就給她辦了吧。我盤算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皇上,你說呢?”

    母后發了話,雍正再不同意就是失禮了:“母親說得對,這件事就交給兒子去辦吧。不過,十七姑,我得把話說到前頭。讓你的兒子不上前線可以,要是把他抽回到北京來,可不大好辦。你得給朕也留點臉面,體諒一下朕的難處。朕剛下了旨意說,凡是該著上前線的,一個也不能留下不去。你想啊,要是都想留下,那這個仗還怎麼打?你的兒子想回來,朕如果答應了,別人要是也鬧著要回來,可叫朕怎麼辦?所以,朕現在只能答應你,回去就給年羹堯打招呼,讓他關照點你的兒子就行了。十七姑,你看這樣行嗎?”

    十七皇姑的臉拉下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覆,心想你是皇帝啊,你叫誰回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可你卻和我打官腔,好好好,真不愧你這冷麵王的綽號,我算是找錯門了!她抽泣著說:“皇上,我今天可算認識你了。好吧,既然你不管,我就再求別人去,我不信,就不能把兒子要回來。”  

    雍正一聽這話,也生氣了:“十七姑,你不要見怪,誰叫我們是天家呢,誰叫你侄兒是皇上呢。這件事,朕已下了旨意,恐怕你就是找誰,他也不敢答應你。”

    “是嗎,我的皇帝,那你就別操心了,十七姑謝謝你這位好侄兒。太后,我可是要跪安了。”說完她也不等皇上再說話,就昂起頭來走了。太后看著這情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對十七姑雍正沒法硬來,可是,他正在氣頭上,對女兒可就不客氣了:“你的事就不要再說了吧。婚姻大事,是父母說了算的。你是天家骨肉,就更應該懂道理。既然許配了人家,現在鬧著要悔婚,成何體統呢?你夫婿的事朕都知道。但朕既為皇上,就不能出爾反爾,既然應下了婚事,你就得嫁過去。今天朕在太后面前把話和你說死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好好想想吧。”

    潔明的未婚夫婿叫哈慶生,簡直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他不但到處沾花惹糙,還常常招男jì,養孌童。把女兒嫁到哈家,等於是把她推入了火坑。女兒已在奶奶老太后這裡哭訴了半天了,她原想告訴父皇一下,這件事就可以一了百了的。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得到的竟是這樣不通情理的答覆。潔明的希望破滅了,她回過身來向太后行了個禮,就飛也似地哭著跑了。雍正皇帝看著她跑出去的身影,卻仍然是一副冷冰冰地樣子,連一句像樣的安慰話都不肯說出來。  

    剛才放秀女出宮給太后帶來的喜悅,早就煙消雲外了。她歪倒在大炕上,一個勁地喘,一直在咯痰,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雍正湊近母后身邊,一邊小心翼翼地為母后捶背,一邊謹慎地說:“母親,你老不要生氣,兒子也是不得不這樣啊。規矩都是兒子定的,兒子說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可怎麼服眾啊!皇阿瑪要在,他也會同意兒子這樣做的。請老人家能體察兒子當皇帝的難處,兒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太后勉力坐起來說:“你去吧,外面的事情還多呢,不要再多說了。我是你的母后,我不給你撐腰,誰還來管你呢?你一向是冷麵冷心的人,這我早就知道了。對外人要冷,可對自己的親人,還是要體貼的。尤其是你的幾個兄弟,他們可都在看著你呢。他們就是有什麼不是,你得放手處且放手,不可太計較了。你能這樣,我就是現在就死,也可以安心了。”

    雍正趴在母后炕頭流著眼淚說道:“母后的話,兒子永記心頭。請母親放心,只要兄弟們能讓我過得去,我就絕不會虧待了他們。”

    雍正帶著沉重的心情走了,他也把更多的牽掛留給了太后。今天放走秀女,放走老宮女給皇帝帶來的歡快,也隨著這場家務事被沖淡了。走在回乾清宮的路上,他的心頭又壓上了重重的石塊,他想高興也高興不起來了……  

    回到養心殿,今科主考李紱,和前科的楊名時已經在這裡等候覲見了。楊名時即將到貴州去上任,而李紱也放了湖廣巡撫,雖然是“署理”,但也成了封疆大吏。雍正現在沒有了和他們談話的心情,只是告訴他們,到任後要勤寫奏摺,不要怕麻煩,不要怕瑣碎,也不要怕得罪人,便讓他們走了。

    李紱出身於一個破落的,家中並不富裕。眼下他的俸祿,也不過是每年一百四十兩銀子。這點銀子,對窮家小戶還算是個大數目,可他李紱是當官的呀,當官就有當官的作派和應酬,錢少了是不夠的。偏偏這李紱生性清高,自命不凡,尋常的人想巴結,你還真巴結不上。時間一長,人們敬鬼神而遠之,他這裡可就門前冷落車馬稀了。不過,李紱自己並沒有感到什麼不好,有聖眷在,別的都用不著操心。想當初,他和田文鏡一同進京趕考,幾乎丟了性命,不就是幫了當年的皇子,如今的皇上的光嘛。

    李紱自認為是個多才多智的人,常常會想出別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主意來。人們還都不知道,他和張廷玉之間,還有一層關係呢。那年他和田文鏡進京時,借住在一座廟裡,趕巧了,張廷玉正在這裡為他暴死的兒子設祭。其實這事和李紱一點瓜葛也沒有,可李紱和田文鏡一樣,硬是在不能進步處得到進步。張廷王的三兒子,名叫張士平。那年他和父親一起到金陵去玩,愛上了一個青樓名jì。張士平化錢為她贖身,並悄悄地把她藏在船上,哪知卻被張廷玉查了出來。張士平被父親狠狠地抽了四十皮鞭,回到京城,就傷勢發作一命嗚呼了。張廷玉的母親最疼愛的也是這個孫兒,要親自到廟裡設祭。李紱打聽到這個消息,就寫了一篇祭文,到張士平的棺前哭祭。哭的那個慘哪!誰見了這場面,也得陪著掉眼淚。張廷玉後來把他叫過來一同,哦,原來這個年輕人竟是兒子的生前學友,是今科進京赴考的!想想死去了的張士平,張廷玉還沒說話哪,老太太先就喜歡上這個叫李紱的小伙子了。後來,李紱被老太大安排在家廟裡讀書,才成就了他今日的功名。李紱知道自己在皇上眼裡,是有特別分量的。他既是正宗的科舉出身,又是張廷玉的“世侄”,連張廷璐都辦不好的事,在他手裡辦得如此漂亮,還能不受到重用嗎?至於他根本就不認識張士平,那只有田文鏡一人知道。他清楚,田文鏡現在比誰都忙,他才顧不上這事呢。

    李紱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回到家裡的。可是,剛走到門口,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鬧蒙了。他連忙問守門的長隨:“怎麼了,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那長隨也是個極有眼力的人,一邊向裡面高喊一聲:“中丞爺回來了!”一邊上前打了個千說:“回中丞老爺,裡面都是老爺新取的門生,他們聽說老爺榮升撫台,都要來賀喜,奴才說老爺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他們就都在候著老爺,說什麼也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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