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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墨魔忽地變大,色厲內荏一般吼了一聲,整團霧氣都隨著他這一動一喝而渙散便淺了許多。
杜一溪也是想不到,都給了這墨魔數萬年的時光去遺忘彌合,怎的還是這麼承不住事兒。這在五行宗陣法中蘊養了數萬年的元神,幾句話的功夫就要自散了?
縱然杜一溪對魔之一物沒什麼好感,也不想五行宗這麼久的功夫白花了,又嘆了一口氣,便要抬手。
只是,有一人,卻是先一步出手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貝殼場
數萬年前的前塵往事, 落在今日, 只是杜一溪的寥寥數語, 卻依舊在墨魔的心中激起了萬千重浪, 生生沖開了他構建數萬年,自欺欺魔的屏障。
本體斷裂數萬年, 便是裘帝當年設下的結界有意溫養,此時的墨魔, 依舊不過是一縷殘破元神, 哪裡經得起他這般去分崩離析。
杜一溪這些時日, 因著東海牧風和說出的事兒,著實勞心。一路上帶著眾多弟子, 穿越兩地往回趕, 也是勞力。
魔族終非正道,杜一溪也不過是遵從裘帝當年的囑託,才會對墨魔友好幾分。只是看著墨魔從自家弟子身上鑽出來, 杜一溪也不可能生出什麼失而復得的喜悅。
自家身上還一窩事兒呢,這數萬年的舊事, 早早了結了好。杜一溪抱著這樣的想法, 平鋪直敘地將裘帝寫下的事兒轉述了一遍。
不曾想, 這墨魔不知是數萬年都沒想明白當年的事兒,還是壓根不願去想明白。居然反應一下子大到快要散了元神。
且不說這墨魔與五行宗的舊緣,就說杜一溪本人,也沒辦法看著這傢伙就這麼被自己幾句話給說散了……
杜一溪凝固元神的法訣都掐好了,結果有人卻比她出手還快。
變大數倍, 面色猙獰,顏色卻淡了幾分的老者,正嗷嗷叫喚著,下一瞬卻如遇到了超強的吸力,那淡灰色的霧氣一下子都縮回了孟天河的身上。
船艙中人尋跡看去,恰看到了孟天河右手掐訣的手指緩緩鬆開。
“孟天河。”杜一溪微皺眉,指尖幾道靈氣閃過,在桌上那半截黑墨上布下了一道簡單的養魂陣法,未多加指責他主動引魔上身之舉,只道:“讓墨魔回到他的本體吧。”
孟天河沉默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垂首恭敬道:“宗主,墨老已經沉睡了,求宗主讓他留在弟子這裡休養一會兒。弟子保證,不會讓他離開。”
杜一溪眯起眼,認真地看了孟天河一眼,指尖在桌上的墨塊上點了點:“原本五行宗壓著他的時間也早就到了。他要走便走,記得把他的本體給他帶上。”說著,杜一溪將那墨塊往孟天河那兒推了推。
孟天河自是感激不已地接了過去。
只事情還沒完。
原本呂微生剛說時,杜一溪還以為是自家弟子被什麼魔物上了身。結果發現是與本宗牽扯頗多的墨魔還不止,偏生那魔與弟子,相互回護,關係頗好,倒顯得她這個說幾句實話來了結舊事的宗主,像是做了什麼傷人傷魔的壞事兒似的……
縱然大事在前,這涉及到弟子的小事,也不能簡單地輕拿輕放啊。
杜一溪暗嘆了一聲宗主難為,便肅了面容,令孟天河將與墨魔相識之事好好稟來。
雖然當年是墨魔主動找上門,期間孟天河對其也多有防備。可這麼些年過去,墨魔除了比較愛吐槽,又時常嚷嚷著想要去西荒,平日裡教起人來還是十分盡心盡力的。甚至,孟天河漸漸覺得,這個魔,比起修仙界中自詡為正道修士的許多人,還要友好得多。
比如說當年在小南山秘境中想要對熊蘭蘭和王茗兒動手的那些人。
又比如說,之前阿白那位……
不管魔心如何,人心都是肉長的。
這些年下來,孟天河雖未言,但對識海中這亦師亦友的墨魔,也早就多了許多信任。
要不也不會在之前的危急時刻,放任墨魔控制了自己的身體,只是救下阿白的同時,也將魔氣暴露給了趕來的掌星樓主。
呂微生離去,杜一溪開口詢問時,孟天河就不贊成墨魔要一個人將勾結魔修之事攬上身。只是墨魔一意孤行地跑了出了,孟天河也攔不住。
此時聽得杜一溪說了些舊事,知曉自家宗主對墨魔並無惡感,孟天河自是不再隱瞞。
孟天河將人魔相識之事娓娓道來,雖知自己性命無憂,但也明白,這些事說完,自己怕是不能留在五行宗了。
罷了罷了,只嘆自己太過在意資質帶來的局限,沒有忍住捷徑的誘惑。
有因,有果,說不上後悔不後悔。
只是……
孟天河微垂著頭,慢慢地說著,忍著沒用眼角的餘光看向別處。
與墨魔相交,多是修煉之事,很快便說得差不多。
再就是說到了孟天河出現在南合這邊陲小城遠春城的原因。
“趙合宏……”杜一溪忍著沒在小輩面前竄出火來。
只是她喃喃念叨副宗主的三個名字時,卻是掩不住的咬牙切齒。
也怪不得杜一溪如此惱火。
杜一溪遠在東海,宗內事務自是一應交給了趙合宏。離開時,杜一溪千萬叮嚀,四地有異,東海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讓趙合宏守著宗里,待之前派往查看南合邊界情況的弟子們回來之後,除了宗門周圍的定期巡視,就先別讓宗里的弟子往遠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