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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李文虺欲言又止,李連亭道:「知道你想說什麼,杜變那孩子對嗎?」
李文虺道:「義父回京的時候,可以請您見一下這孩子嗎?」
李連亭道:「其實,我已經見過那孩子了。昨天晚上我剛到桂林,聽說你不在,就朝著廣州去了。結果半路上一個少年攔住了我的去路,鞋也沒有穿,手上拿著兩張圖,一幅是這座山的圖畫,一張是這片區域的地圖。否則你覺得我憑什麼能夠直接找到你這裡來,能夠在日出之前……」
李文虺可以想像那個畫面,可以想像當時杜變五臟俱焚的感覺。
李連亭道:「那孩子有些妖啊,他怎麼會知道你在這座山上?他怎麼會知道你要自裁?」
李文虺道:「義父,我堅信杜變是上天賜予我閹黨的天才,甚至是匡扶大寧王朝,恢復帝國中興的救星。」
李連亭皺眉道:「你這個心氣那麼高的人,怎麼也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
李文虺道:「義父不是跟我說過,就算最絕望的時候也不要放棄希望,哪怕是神靈。」
李連亭嘆息道:「李元那個孩子是我從小帶大的,真的非常非常出色。好把,我拗不過你,就給杜變這個機會,讓這兩個孩子公平競爭好吧?」
李文虺躬身道:「多謝義父。」
李連亭道:「你我父子就在山頂上看一會太陽,然後你就直接南下去安南王國吧。也不要和杜變告別了,以後要再見面的,告什麼別?不吉利!」
「是。」李文虺道。
然後,父子倆靜靜坐在山頂上看太陽。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閉上眼睛,用精神去感應。
「這次去安南國,你的事務也沒有那麼多了,可以潛下心來練武,儘早突破宗師,這樣才能夠守護陛下。」李連亭道。
「是。」李文虺。
「下山吧,然後你我父子就告別吧。」
下山後,李連亭西去。
李文虺跪在地上,直接看到義父背影消失不見,然後在地面上叩了一頭,直接步行南下,奉旨前往安南王國。
……
李連亭剛剛走出了一百多里,迎面就撞上了杜變。
「廠公,我義父呢?」杜變問道。
李連亭看著杜變一愕,然後道:「你們還真是父子連心啊。」
接著,李連亭道:「李文虺南下去安南王國了,你也不用追了,又不是娘們,難道還要淚流滿面告別嗎?跟著我走!」
杜變一愕,然後道:「是!」
然後,杜變跟在李連亭的後面,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涼,到了一個貧困之極的鄉村。
下馬後,剛好看到一個孩子背著書包去上學。
這樣窮的鄉村還有書念?
李連亭下馬,遞給孩子一塊糖道:「孩子,知道張陽明住在哪裡嗎?」
那孩子看到李連亭手裡的糖垂涎欲滴,但是卻不伸手,道:「你是張爺爺的朋友嗎?」
李連亭道:「對,我是張爺爺的朋友。」
那孩子道:「張爺爺教我們念書,您跟我來。」
他始終沒有接那塊糖。
跟著這孩子,來到一個破敗的祠堂,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簡陋的學堂。
已經有十幾個孩子坐在這裡念書了,每一個孩子都沒什麼衣服穿,甚至有幾個男孩子還光著屁股。
一代大師張陽明,一臉慈愛嚴肅地坐在上首,監督這些孩童晨讀。
這是大寧帝國幾十年來學問最好的人,曾經的帝師,曾經的封疆大吏,曾經的正二品大員都御史。
此時,穿著麻布衣衫如同老農,但依舊是一代宗師的氣度。
見到李連亭和杜變進來,張陽明一愕,然後起身迎接。
「外面聊,不要耽誤孩子們念書。」張陽明道。
……
「張某之前還沒有謝過李公救命之恩,這次正式拜謝了。」張陽明躬身拜下。
上一次,他見到李文虺也說謝他的救命之恩,可見他多會得罪人啊,天天有人想要弄死他。
李連亭是不會寒暄的人,直接道:「張公,陛下讓我來問你,是否還願意出仕,做一任廣西巡撫?」
張陽明一愕道:「駱炆做得好好的,他升官了?」
接著張陽明道:「我心志已滅,心中失去了希望,無力再做官了,就在這小鄉村教書育人,了此殘生。」
李連亭道:「駱炆被殺了,被我兒子李文虺殺的。不僅僅他,廣西布政司也被下獄了,按察使也被殺了,桂林知府,廉州知府等等十幾個高官全部被殺了,整個廣西廣場被他屠了一半。厲氏在廣西的據點被他連根拔起,所有潛伏的人員也被殺盡。」
頓時,張陽明不敢置信地張開嘴巴,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有多大,真的把天都捅下來了。
「文虺死也。」張陽明痛呼道。
「沒死。」李連亭道:「我把這件殺人的差事接了過去,一會兒還要將這些死去的犯官重審一遍,然後我再將他們重新殺一遍。然後我向陛下辭去東廠大都督一職,孑然一身,成為一閒人。所以濫殺無辜的那個人是我,文虺不會死,去安南王國了。」
頓時,張陽明震驚地看著李連亭,杜變也震驚地看著李連亭。
他終於知道義父李文虺為何能活下來了,竟然是李連亭下台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