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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把誰當真。
田萬里沒錢,好心的護士幫他粗略處理了下傷口,醫院又不是做慈善的,免費給他打狂犬疫苗,田萬里就這樣神情恍惚走在大街上,腦子一片混沌,他心裡全是對前妻和兒子的仇恨,戚麗這個賤人給他戴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田鵬程更不用說,自己發達成這樣,一毛錢都不給他,根本沒把他當成爸看待——該不會,該不會那真不是他親生兒子吧?!
現在想想,戚麗這個女人一直不安於室,當初娶了這女人,真是他瞎了眼,兒子繼承了戚麗的美貌,長得好看,沒什麼像田萬里的地方,以前田萬里雖然嘴上說前妻偷人,但是對於兒子是自己親生這回事,他是沒否認過的。
現在他不明白了,他開始懷疑了。
要真是親生,兒子能對他這麼冷酷這麼絕情,連他被狗咬了,可能感染狂犬病,都不願意給他錢打針?!
狂犬疫苗那點錢,夠不夠給田鵬程塞牙縫的?!
直到現在田萬里才察覺不妙,為什麼戚麗那麼自信他爭不過她,為什麼兒子田鵬程要改名換姓,不跟爹姓的兒子,那還能是自己兒子嗎?
該不會真的不是親生的吧!
田萬里想到這個可能性,心都涼了,他想起自己這些年頭頂一片青青大草原給別的男人養女人養兒子,心裡那股氣啊,那股恨啊,真是難以言喻。
他越想越不對,越想越心涼,人最忌諱的就是胡思亂想,想多了,打個噴嚏都是不治之症。
正在這時,一雙黑色的男人皮鞋停在他面前,田萬里睜大眼,他鬍子拉碴頭髮油污,身上沾血的衣服在醫院裡又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渾身狼狽不堪,說是流浪漢都不為過,也難怪戚麗瞧不起他。
停在田萬里跟前的是一個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的男人,年約二十七八,眼眸是很少見的淺淡琥珀色,英俊而體面,這令田萬里自慚形穢,他無意識地蜷縮了下手腳,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誰?”
“不必在意我是誰,倒是你。”男人語氣溫柔,指了指他的傷口,“你還好吧?”
田萬里作為多年酒鬼,向來沒人愛搭理,都避他如蛇蠍,連他前妻跟他兒子都拿他當仇人看,結果陌生人卻這樣安慰他,他吸了吸鼻子,還是瓮聲瓮氣地回:“你不會自己看嗎?”
男人笑彎了眼眸:“抱歉抱歉,你看起來很不好,需要幫忙嗎?”
田萬里警惕起來:“我可沒有錢,你不會是有什么小心思吧?我可警告你,我兒子是大作家戚向橫!你要是敢對我怎麼樣,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阿松被他逗笑了:“這樣啊,那為什麼有大作家兒子的你,卻這麼狼狽呢?”
田萬里被這一句話又勾起之前的懷疑,是啊,什麼兒子會這樣對自己親爹?除非不是親生的!
見田萬里臉色驟變,阿松笑得更溫和:“那是我的車。”
田萬里不懂車,但光是看,也能看得出停在路邊那輛車價值不菲,至少能買他幾百個腎,頓時訥訥:“你、你想幹啥?”
“不想幹什麼,只是想幫你,我是個熱心腸的人。”
阿松含笑看著田萬里的腿,“你的傷最好還是立刻處理一下吧?如果你信不過我的話那就算了。”
他不強求。
結果田萬里這人就是個賤皮子,別人上趕著幫他,他要懷疑別有用心,可人家不管他了,他反倒急了:“誒,誒你等等,你等等!”
阿松背對著田萬里,嘴角的弧度更深,再轉過來時,他那雙眸色淺淡的眼睛便笑的彎彎,宛如天上的月牙,愈發顯得這個人格外真誠。
他就像是十五年前美好的殷槐,真誠、溫柔、可愛,至少外表是這樣的。
田萬里也是沒辦法,好在阿松的確是個好人,不僅幫他處理了傷口,出錢給他打了疫苗,還又給了他一些錢,給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沒有對田萬里提任何要求。
他仔細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沒有什麼令人覬覦的,見青年很好說話,便期期艾艾,提了個要求。
他去戚向橫病房裡要錢的時候,偷偷拿走了戚向橫的牙刷,他想知道,田鵬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種。
看到猥瑣的老男人從口袋裡取出用衛生紙包裹的牙刷,阿松英俊的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恍惚間,這張臉上似乎呈現出了另一張少女的面容,連聲音都因此重疊。
“好呀,我當然是會幫你的。”
第68章 問心有愧。
距離那個年輕男人說要幫忙, 已經過去一星期了,田萬里在小旅館裡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他做夢都想知道戚向橫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 如果不是, 他真是殺了戚麗的心都有!
但怎麼過去這麼久都沒消息呢?
田萬里沒有做過親子鑑定, 不明白做親子鑑定是不是需要這麼久的時間,但他能感覺到,那個青年是真的沒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人家就是好心路過而已, 難道還能真的幫他不成?
現在田萬里才後悔, 早知道留對方個聯繫電話好了,現在怎麼找人家都不知道,手裡頭的錢又快花完了。
其實阿松給田萬里的錢足夠他去住幾百塊一晚上的快捷酒店,但這個酒鬼他滿腦子都是錢跟酒,其他的什麼都不在乎, 所以愣是住了七八十一晚的髒破舊旅館標間, 然後把其他錢拿去買酒, 喝了個醉醺醺, 還差點在旅館裡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