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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怎麼樣呢?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也非常捨不得, 一切都是沒有辦法, 一切都是陰。
村子裡的喪事還是吹吹打打,但這個跟殷家現在的逼格很不搭調,所以整體做得很得體, 殷家人換上了黑色的西裝與小禮服,面帶哀戚,無論這悲傷究竟有幾分真心,至少看上去是真的。
殷豪對村長說,不想再瞎折騰女兒了,害得她入土難安,所以不需要哭喪送葬這些流程,有那個心的,來上個香就行,當然也不會擺流水席,村里跟殷豪年紀相仿的男人站在他周圍安慰著,往日頑皮打鬧的孩子們也因為這沉重的氣氛而老老實實不敢亂跑。
但讓孔淞震驚的並不是殷豪一家人,而是站在殷豪身邊,那個跟照片上,跟殷槐一模一樣的女孩!
她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看,又看鄂潛,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21年,還是穿梭回了十五年前,她跟那個女孩見最後一面時的情景。
鄂潛也很驚訝,驚訝到都沒注意孔淞朝自己看,他印象中的阿槐不管到哪裡都撐著一把小黑傘,穿著白色的裙子,從來沒有過例外,可今天的阿槐,她站在殷豪身邊,被父親握著手,母親也憐愛地看著她,她身上不再是萬年不變的白裙子,而是換成了一條黑色連衣裙,露在外面的胳膊與小腿像雪一樣白,她頭上也沒有再撐著傘,反而是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帽子前沿垂下的蕾絲遮蓋住了她上半張臉,紅唇隱隱若現,微微勾著弧度。
他聽到周圍的村民在議論。
“哎喲你看他們家那個小女兒,長得可真俊,聽說跟大女兒一模一樣,連名字都一樣!”
“誰說不是呢,真是可惜了,家裡發達了,大女兒卻沒能享受到,唉。”
“兩個孩子能長得這麼像也是緣分了,說不定就是那個福薄的孩子回來了呢?”
鄂潛聽得眉頭擰緊,他看向阿槐,自然也聽說了殷家給的說詞,這孩子是在大女兒死後生的,因為身體緣故養在國外今年才接回來——跟之前是差不多的說法,似乎也說得過去,但鄂潛就是覺得奇怪,就是覺得不對。
所有人都這樣說,好像這個少女真的是大女兒殷槐投胎轉世的一樣,於是所有人都心安理得了,沒有人再往裡思考,究竟真相是什麼,反正他們也不在意真相,大家最想做的是維持眼下的和平,這種幸福的生活,不希望被任何意外打破。
這的確是一場很奇異的葬禮,連逝者的照片都沒有,仿佛並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大女兒真正的容貌,總之知道她跟如今的小女兒阿槐長得很像就是了。
最最讓鄂潛感到奇怪的是殷豪,之前在市局裡說話,殷豪那得意又挑釁的眼神他到現在都忘不掉,可眼下殷豪明明看到了他,不僅沒挑釁,還衝他點頭示意。
不是殷豪瘋了就是他鄂潛瘋了!
孔淞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試圖將阿槐的臉看得更清楚一些,阿槐終於也注意到了這邊,她跟父母說了句什麼,殷豪朝這邊看了兩眼,微微彎腰,而范桂玲也摸了摸她的小臉,態度親昵自然,讓人覺得他們一家的感情可真好。
阿槐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孔淞雙眼發直,口舌僵硬,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鄂潛就在孔淞身邊,看見阿槐便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阿槐瞥他:“我什麼時候來,還需要向你報備嗎?”
孔淞盯著阿槐看,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甜,純潔又美麗,當年看到阿槐的第一眼,孔淞就覺得自己跟看到天使一樣,正因如此,阿槐的遭遇才更令人憤怒和心痛。
一時間,孔淞眼眶通紅,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觸碰阿槐,卻像是怕嚇到她,又拼命克制著把手收了回來。
緊接著就聽見阿槐笑盈盈和他們三人打招呼:“你們好,是來參加我的葬禮嗎?”
鄂潛:……
這種被死者當面詢問是不是來參加她葬禮的場面,未免有點過於刺激了。
虎子小聲說:“小姑娘,你別胡鬧了,葬禮是件很嚴肅的事情。”
阿槐遺憾地看著他:“看樣子你不相信我。”
那可不,虎子雖然覺得阿槐有點神叨叨,但死人復活?不可能的,這說出去誰信啊!
所以他權當是小姑娘在玩角色扮演,可能是因為長得跟姐姐太像,被父母當成了姐姐的替身,於是時間一長,真的被洗腦了,認為自己就是姐姐。
經驗告訴虎子,不管多麼離奇多麼蹊蹺的案件,最後都能找到原因,就跟《走近科學》一樣,各種各樣的靈異事件,最後的真相都挺叫人無語的。
阿槐看向孔淞,孔淞也看著她,兩人對視了很久,理智告訴孔淞這不可能,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女孩真的和殷槐一模一樣,她找不出有哪裡不同,於是對殷槐的愧疚似乎也傾注到了阿槐身上,孔淞連說話聲音都很溫柔:“你今年多大了?”
阿槐笑著告訴她:“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卻沒來得及,你不用為了我那麼拼命的,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孔淞聞言,瞳孔驟縮!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阿槐,少女卻對她擺了擺手,又漸漸轉身走向了家人,孔淞不受控制地往前追了幾步,一把攥住阿槐的手腕,觸手仿佛握住冰塊,寒冷刺骨,這大熱天,孔淞竟狠狠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