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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一次見到阿槐已經過去了很久,她看起來……更像是活人了。
鄂潛不知怎地有些緊張,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阿槐很好奇:“這沙發坐著不舒服嗎?”
當然不是,鄂潛都沒坐過這種昂貴的真皮沙發,他遲疑著,問阿槐:“我來,是想問你有關江商的事……你插手了嗎?”
阿槐是那種問了就會乖乖回答的人嗎?她狡黠地看著鄂潛:“你覺得呢?”
既然都上門來問了,說明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就算阿槐說沒插手,估計鄂潛也是不會信的,那還有什麼好說?
鄂潛並沒有空手來,他還帶來了一些資料,是他跟孔淞暗地裡調查的,關於江商和當年殷槐案有關的信息,雖然這些作為證據只能證明江商確實曾是當事人,但想把他繩之以法的可能性太小,就像是已經被釋放出獄的犯人,只要他在出獄後沒有再犯下罪行,那麼就無法將對方逮捕歸案。
阿槐慢悠悠地看著他,“你知道嗎?”
鄂潛下意識接:“什麼?”
“從頭到尾我都沒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讓你查只是覺得有趣,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而已。”
阿槐說話很坦誠,“你就算查出來了也沒用,爆發到全民皆知,頂多是讓他們被罵一陣子,而在無數罵聲里,還有許多堅持相信他們追捧他們的人,過一段時間,他們又可以繼續住豪宅開跑車過美滿的人生,你的正義能做什麼呢?”
江商不就是嗎?
的確,被爆出來後他是社死了,他的父母也名聲盡毀,但那妨礙到他們呼吸喝水吃飯睡覺了嗎?甚至因為江商的突然消失,一些粉絲還做了他往年音樂會的合集,讚美他是怎樣優秀的鋼琴家,懷念他曾經的美好。
而那些厭惡江商的人,也因為江商的消失漸漸遺忘了這件事。
鄂潛抓緊了手裡的文件袋:“所以你……”
“我可沒有殺人,也沒有犯法。”阿槐理直氣壯,“人類的法律也好,世界的法則也好,都不能說我錯了,你當然更不能怪我。”
她突然靠近鄂潛,面頰跟他貼得極近,鄂潛甚至能感受到從阿槐皮膚中散發出的冰冷氣息,無論她看起來多麼像一個活人,她終究不是,她永遠都不會有溫度,不能品嘗食物的滋味,感受不到活著的快樂。
“你要怎麼做呢,鄂潛?你要抓我嗎?或者是上報給上頭的人,讓他們來對付我?”
阿槐沒有說的是,除了老槐樹,她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鄂潛也不例外,為了防止他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她打了一絲怨氣在他身體裡,在鄂潛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如影隨形看著他。所以鄂潛最好乖一些、安分一些,否則他不會想要知道結果的。
從被家人欺騙和背叛之後,阿槐就只相信自己,再也不會交付信任跟別人。
所以哪怕鄂潛反過來對付她,她也不會有絲毫失望或憤怒,只會狠狠拗斷他的腦袋。
鄂潛的喉頭上下滾動,半晌,他別過頭去:“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躲開阿槐的靠近,從沙發上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看著有幾分狼狽:“我不敢說非常了解你,但從你目前的行為模式來看,也可以確定,一,你不會直接殺人;二,你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報仇行為。”
“哦,所以呢?”
“所以我會比你更快一步找到證據,趕在你之前把他們送進監獄。”
阿槐:“……你還真是堅持啊。”
鄂潛捏著手機的文件袋,“這個是我跟孔淞查到的,不過現在江商瘋了,應該也用不著了,我那裡還有備份,這一份就給你吧,你看也好,燒了也好,都隨你。”
說著,他把文件袋放下,大步離去。
阿槐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放在沙發上的文件袋,她應該是被觸動的,然而這顆心臟已經不會跳動了。
鄂潛去了幾次槐樹路99號,阿槐都知道,那裡是她的地盤,發生在她轄區內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法眼,算算時間,她也差不多該去看看了。
一進門長毛小狗就迎了上來,先是吐槽這些天總有人來敲門,然後就是附近很多人家陸陸續續都搬走了,電鑽聲越來越大,因為砸牆拆遷,弄得空氣也很渾濁,害得它都打了好多天噴嚏,身上的毛毛也得一天一洗,不然太容易沾灰。
阿槐隨口問:“哦?60號那戶老太太不是打死都不願意搬嗎?現在也願意了?”
“那還是嘉祥集團的人厲害啊阿槐大人。”長毛小狗說著,“老太太無兒無女,跟老伴在那裡住了幾十年,有感情了才不願意搬走,這嘉祥集團的人派了個女護工專門來照顧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反正最後老太太是願意搬了!現在整條槐樹路的釘子戶就剩咱99號了!”
槐樹路99號一直都是死靈中轉站,前任引路人消散後由阿槐接手,算算時間,這個中轉站大概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一直默默無聞,每個到槐樹路的人都會無意識地忽略這個房子,就好像它完全不存在一樣。
不過槐樹路附近一片要拆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也就有人會奇怪,原來槐樹路還有99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