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那當初的犯人呢?他叫什麼?性|侵案的卷宗呢?!”
孔淞看著他:“你怎麼還不明白,能犯下這種事還全身而退,除了未成年之外,就是因為他們身份不一般!”
鄂潛聽了這話彷如遭了雷擊:“他……們?”
孔淞別過臉。
“那孩子到底遭遇了什麼啊?”鄂潛開始頭皮發麻,“我不能讓她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她的死絕對不是意外!我一定要查清楚!”
“案子雖然是我經手的,但犯人未滿十八周歲,當時的法律又不完善,再加上家裡走關係疏通,跟女方家長自願私了,就算是警察也沒辦法,哪怕殷槐堅持要告,她父母也不肯答應。”
“十五年前殷家發家,說是殷豪做生意賺了一筆本錢,現在看來,這錢是殷槐的……”
“是殷槐的賠償款。”
殷豪到底是什麼樣的畜生?!鄂潛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孔淞吐出最後一個煙圈,眼神冰冷:“所以你明白了吧,想翻案是不可能的,不僅因為檔案被毀,女方父母還拿了賠償款接受了調解,至於犯人,人家一轉身改個名字就能重新開始,連案底都不用留。”
“而殷槐……”
而深愛著家人的殷槐,從此長眠於老槐樹之下,再也不會擁有未來。
事情就是這樣,十五年前殷槐遭受了多人性|侵,她選擇報案,但因為犯人同樣未成年,家裡又有權勢,所以哪怕殷槐要告,她的父母也還是選擇了私下和解,犯人家賠了很多錢,殷槐父母出於各種原因都想息事寧人,但負責此案的孔淞不願意,身為受害者的殷槐也不願意。
隨後殷槐在家中出了“意外”,殷家人報案說女兒失蹤,其實殷槐是死在家裡,又被埋在老槐樹下,孔淞原本不信,想繼續追查,前夫和女兒卻出了車禍,她明白那是警告,只能選擇放下,從此離開市局。
而殷家靠著殷槐的這筆賠償款發家致富,可能是出於愧疚?也可能只是想要安心,他們開始做慈善、開始回報家鄉,做了許多好事,換來美好名聲,如果不是“小女兒”突然出現,殷槐就會被徹底遺忘,這個塵封已久的故事也將永埋地下。
現在去查,查什麼?
受害者已經死了,檔案也因為火災等緣故消失無蹤,只剩下“失蹤案”的卷宗,信息少得可憐,未成年罪犯的隱私還受保護,鄂潛想查?他連這權限都沒有,這案子是屬於高山市的!
就算查出來又能怎麼樣?性|侵案已經結了,以受害者父母接受賠款私了告終,鄂潛拿什麼翻?
孔淞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有父母嗎?你有兄弟姐妹嗎?有妻子兒女有朋友嗎?你能保證他們會被保護的很好嗎?就像殷豪一樣,明明是他親手埋葬的女兒,可照樣有人願意為他頂罪,你斗得過他們嗎?鄂潛,有必要嗎?”
孔淞又坐了回去,她還想再抽一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了心情。
這些年,她一直良心不安,卻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
有必要嗎?連受害者的父母都不願追究,她這樣一個已經不是警察的人,有必要再為此耿耿於懷嗎?
第38章 問心有愧。
有。
當然有。
真正能夠脫離人群斬斷羈絆獨自生活的人少之又少, 誰都有不能失去的人,鄂潛也一樣。他的父母,他的好友, 他在市局的同事們, 甚至是任意一個陌生人, 對他來說,如果會因為他而失去寶貴的生命,那麼他都會因此感到痛苦。
他並不算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從當了警察後基本就不怎麼顧家,還要連累二老為他擔心受怕, 沒少遇到窮凶極惡的歹徒, 傷筋動骨躺醫院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亦是常有的事,甚至只是聽著孔淞這樣說,鄂潛就開始害怕了。
想要給殷槐討公道,就要觸碰禁區,而那些已經脫身乾淨的人, 他們會從各方各面報復他, 害怕啊, 真的很害怕, 尤其是父母,鄂潛虧欠他們太多, 要是因為這件事害得二老出事,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會小心的。”鄂潛沉聲對孔淞說, “不到十拿九穩, 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察覺。”
孔淞驚奇地看著他:“你沒聽懂我的話嗎?萬一……”
“我會小心。”鄂潛再次重複,“我自己來查,不讓任何人幫忙, 這樣就能把其他人牽扯進來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我自己這邊也會斟酌,決不引人注目。”
孔淞怔怔地看著這個青年,他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再小几歲,卻是一樣的熱血正直,明知前頭是危險卻還要去闖,“為什麼?你不一定查得出來,也許最後還是竹籃打水,甚至不僅查不出,還會被人盯上,你不怕嗎?”
“怕。但就是因為怕,勇敢與果決才會成為珍貴的品質,我不想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鄂潛斬釘截鐵地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總要去嘗試才能知道,破不了的案子有很多,但我不想讓那個女孩死後都不能安寧,沒有理由害了她的人幸福美滿,她最好的年華卻永遠停留在十五年前。”
“如果我不去做,那麼誰去做?總要有人挺身而出的,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