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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鬱蔥蔥,槐花的花期是四五兩月,但現在都八月份了,老槐樹身上的槐花還是開得非常絢麗燦爛,花團錦簇,嬌嫩潔白,很像一個人,像誰呢……
殷梵想起來了,像那個突然出現在家裡的“姐姐”。
如果十五年前,名叫殷槐的姐姐就已經死去的話,那麼家裡那個又是誰?爸媽他們到底隱瞞了什麼不肯讓他知道?姐似乎也知道,卻不告訴他。
看老槐樹久了,殷梵感覺頭有點疼。
為了證明不忘本,也為了證明自己心裡沒有鬼,還要在家裡給死去的女兒重新舉行一次葬禮,殷豪帶著全家都在老宅住了下來,十五年過去了,這是他們第一次全家一起,之前大多是他或者妻子因為合作投資之類的事情回來,一雙兒女還是頭一回。
“怎麼回事,天有點陰沉沉的。”
范桂玲抬頭看了眼天氣,抱怨著,“咱家房子每年都有修繕,應該不會漏雨吧?”
殷蔓突然說:“以前我住的房間就會漏雨,尤其是床腳那裡,媽你還給個盆,讓擺在那接,然後等大晴天,再讓爸修。”
范桂玲似乎也想起了從前的日子,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確在小峰村曾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但和現在的好生活比起來,除卻那點美好外,也沒了其他價值。
“是啊,我還記得你爸撐著把傘把床腳給蓋住,想擋雨來著,結果傘太高了,漏雨打在傘面上,全濺你們被子上了。”
母女倆輕輕笑起來,殷梵卻下意識問:“你們?”
范桂玲神色不自然了下:“是啊,還有……你殷槐姐姐。”
天色越來越陰沉,風也越來越大,外面沒法待了,一家人趕緊進屋,把門窗關上,屋裡水電都有,明明是曾經生活過很久的家,但卻生疏無比,且很難適應,尤其是殷梵,總是忍不住走到窗戶旁邊往外面看。
陰天的時候,天總是黑得很早,院子裡的老槐樹在狂風中瘋狂搖擺,槐花被狂風吹落,隨著地上的塵土被一併捲走,黑雲壓城城欲摧,抬頭看天空,有種極為瘮人的壓迫感,總覺得那塊巨大的烏雲就籠罩的頭頂,穿刺於其中的閃電先雷聲一步照亮了大片天空。
殷梵眼前突然出現了個人影。
他連忙再看,卻發現老槐樹下面又什麼都沒有了,不知為什麼,他心跳的格外厲害,好像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一樣,整個人無法思考,雙眼不受控制地朝老槐樹看。
十五年前……他好像也是在這個位置,不,不,還要再往後一點。
透過玻璃窗,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院子裡的老槐樹。
一些被遺忘了很多年的記憶漸漸回籠,殷家老宅是那種典型的農村老房子,正屋左右兩邊分別是住人的臥室,然後一邊往南是廚房,老槐樹就在院子西北角,離水井很近,殷梵因為是男孩的緣故,自己一個人住,他的臥室在最裡頭,其實是姐姐們的大臥室分出了一半,用帘子隔開給他住的。
殷梵的頭開始疼起來,天空第一聲雷響起時,屋內也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殷豪被嚇了一跳,他接起電話,是保鏢打過來的,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毛老頭死了。
殷豪頓時心驚肉跳。
然後又是一聲悶雷,明明隔著屋頂,好像就在頭上炸開來,瞬間把屋裡的燈給弄熄了,殷豪試著開關幾次都不行,可能是老房子電路不大穩,這種雷雨天容易壞。
他皺著眉,用手機照亮,范桂玲叫殷梵:“小梵,你站在那幹什麼呢?還不過來吃點東西?”
雖然老家還能住,但沒法做飯,原本是說去村長家吃的,突然下這麼大雨也不好出門,就先拿了點麵包餅乾牛奶填填肚子。
一般夏天這種雷陣雨,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殷梵瞪大了眼!
他看見了!
不是錯覺!
“爸!爸!你快來!你快過來!”
殷豪被兒子撕心裂肺的喊聲嚇了一跳,他趕緊大步走過來,發現殷梵狀態不對:“怎麼了?小梵,你是不是不舒服?”
殷蔓過來伸手朝殷梵額頭一摸:“糟糕,小梵發燒了!”
她隨即自我愧疚起來:“都怪我,來的時候他精神就不好,肯定是那時候就不舒服了。”
“小蔓,那你先帶小梵去房間休息,我跟你爸打電話問問村長,看能不能讓村子診所里的醫生來一趟。”
殷蔓點頭,扶著殷梵慢慢往臥室走,裡頭床上已經鋪好了乾淨的四件套,還吹著風扇,不過這種天氣一點都不熱,而殷梵始終直勾勾地看著窗外,殷蔓喊了他幾聲都沒得到回應,只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猛地一道閃電,她打了個哆嗦,看清楚外面的場景後,陡然發出一聲足以掀翻屋頂的尖叫!
這尖叫把殷豪跟范桂玲都嚇了一跳,趕緊跑進來,就看見殷梵目光驚恐,眼球吐出,嘴巴大張,顫抖著伸出手,指向了窗外——
十五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他不大舒服,爸媽讓姐姐殷蔓送他回房間,姐姐把他安頓好後走了出去,殷梵不想睡,又聽到正屋有動靜,好像有人開門,就跑到窗戶那裡往外看。
因為是晚上,怕被人發現,殷家關了屋子裡的燈,范桂玲拿著手電與鐵杴,殷豪抱著女兒的屍體,走到了老槐樹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