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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把蘿蔔都淬毒了?”公孫先生大吃一驚。
我真是煩死這個合作夥伴了,你管我淬毒沒淬毒呢,一點默契都沒有。
“不錯,”我露出得意之色,“何止是蘿蔔,這些大蒜和芹菜,都是淬過毒的,你身中蘿蔔、大蒜、芹菜三種劇毒,沒我的解藥,休想活過三個時辰。”
那人看了看滿地的大蒜芹菜,又看看我,似乎有些不信,但一時間,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我心中一喜,有門,看來唬住了。
於是我更進一步,哼了一聲,作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來:“你可能不信,那是因為你沒聽過我的名頭,我就是傳說中的用毒奇人,毒手農家菜!”
那人足足看了我五秒鐘,然後冒出一句:“神經病。”
第29章 暴雨梨花汁
“你覺得我是神經病,我不怪你,”我繼續以唐僧附體的姿態拖延時間,“你沒有聽說過我的名頭,所以你不相信這些菜是淬了毒的……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影響力主要都在北面,南面知道的少,但是我的師兄常年在南面出沒,你總該聽說過的,人稱‘毒手小炒菜’……”
那人齒fèng中迸出一句話來:“老子也沒聽過。”
“既然這樣,我無話可說,”我長嘆一口氣,身子往旁邊讓了讓,“那你走吧。”
那人鼻子裡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我想想實在不甘心,衝著他的背影又加一句:“毒發之時,必然腹痛難忍,嗅覺失靈,只能聞到蘿蔔芹菜和大蒜的味道,你好自為之吧。”
公孫先生跳腳:“沙……沙姑娘,你怎麼就把他給放了呢?”
我也跳腳:“先生這麼能耐,先生怎麼不把他抓了?展護衛呢,用得上他的時候永遠找不到,用不上他的時候就見他四處蹦躂討人嫌……”
話還沒說完,身後有人很重地咳嗽了一聲,聽起來,咳的挺不悅的。
真是背後不能論人是非啊,好在我見風使舵,一張臉轉的比青樓資深的老鴇還快,扭過頭時,已是一臉的驚喜:“展大人,你來了,我剛還擔心你呢,山路難走,可別摔了……”
展昭不理會我這茬:“四處蹦躂討人嫌?”
“看看一籃子的菜都糟蹋了,都夠莊戶人家吃一年了……”我假裝沒聽見,開始往籃子裡揀菜,揀了一小會偷眼看,咦,展大人又遁了?
好在公孫先生還在原地,我問先生:“展大人呢?”
公孫先生朝山下努了努嘴:“追過去了。”
“那我們在這等?”
“等什麼?”公孫先生沒好氣,“回客棧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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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大人不在客棧,依小二的說法,散步去了。
於是我同公孫先生先吃飯,期間,公孫先生鸚鵡學舌邯鄲學步,妄想再次讓我一邊伺候著,我義正言辭拒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然後風捲殘雲般狼吞虎咽,公孫先生提著筷子皺著眉頭消化我的話,半晌才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跟你不能上桌吃飯有什麼關係?”
我抹一把嘴:“都是一個意思,反正你們不能欺壓百姓就是了。”
公孫先生還想說什麼,眼光忽然溜到我身後:“展護……”
我趕緊回頭。
可不,是展大人回來了。
展大人從來不讓人失望,每次出場造型都讓人驚喜莫名,就說這一次吧,一身乾淨利落的藍衫,腰懸長劍,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手裡拎了一個菜籃子。
菜籃子裡的道具我絕不陌生,方才才同我出生入死過:蘿蔔芹菜大蒜瓣。
展大人這是想怎的?賣菜?
我大小也算是個文人,文人的特點就是喜歡吟詩作曲寫賦啥的,我當場又想作詩一首,轉念一想,唐詩宋詞我都嘗試過了,這次應該來個元曲,向大家展示一下我周身往外噴濺的才華。
模仿的是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但是從藝術境界和文字的洗鍊程度上,都要更勝一籌。
大蒜、蘿蔔、芹菜花
先生、我、南俠
大人散步不在家
夕陽西下
一起賣菜樂哈哈
原本第一句應該是“大蒜、蘿蔔、芹菜”,但是為了押韻,我特意加了一個“花”,果然一加之下,朗朗上口,羞煞李杜,氣死易安。
正沉浸在佳句偶得的喜悅之中,展昭把菜籃子遞過來:“沙姑娘。”
咋的?我懵懵懂懂接過來,又要賣菜是怎的?
“你朝小二借一下搗杵,將這些東西分別搗汁,我有用。”
我先是沒聽明白,明白過來之後,那叫一個氣啊。
我就不懂了,大蒜蘿蔔芹菜,除了炒菜能有個毛用?你巴巴榨汁了總不見得要做面膜。
舂這玩意兒我還不如舂米去呢,舂米還有點美感,體現了勞動人民樸實的同時也展示了舂米姑娘的青春美麗,舂大蒜,渾身的味兒一天一夜都洗不掉……
不干,打死都不干。
於是婉拒:“展大人,你也知道我出身豪門的,這些粗活重活,做不來。”
“只是舂搗一下,哪裡稱得上是粗活重活了?”公孫先生笑呵呵的,“我聽說有些閨閣家的小姐們,都自己把鳳仙花兒什麼的搗碎成汁塗指甲呢。”
“那有哪個閨閣家的小姐搗大蒜瓣來著?”我怒了。
公孫策還想說什麼,展昭給他遞了一個“無妨”的眼神。
“沙姑娘,我們借一步說話。”
借就借,我殺氣騰騰地跟著展昭出去了,依我這麼多天來跟這死貓相處下來總結出的經驗,他八成又是想忽悠我,誇我幾句好聽的,讓我邁上搗大蒜瓣的不歸路。
我呸!
我敢對錢發誓,這次我說什麼都不幹了,不管你怎麼誇我,怎麼跟我笑——你笑得再好看能好看得過蒙娜麗莎啊?我做人是有原則的,原則問題絕不讓步,頭可斷血可流,大蒜絕對不能搗。
“我方才暗中跟著那人,你知道他去了哪?”
“大蒜田?”我牛氣哄哄。
展昭微笑:“他去了知州府宅。”
“他去那兒幹什麼?他是知州的人?”我的注意力開始轉移了。
“他是府中的護院,或者說是打手。他一回去就急著找知州,可惜知州大人不在,要向晚才回來。”
“然後呢?”我追問。
“我在想,此人應該跟楊九的案子脫不開干係。今日在城隍廟,此人似是幫忙打雜,但目光閃爍,頗有不可對人言之事。公孫先生向廟祝打聽楊九時,此人忽然很是警惕,藉故在周圍晃來晃去,公孫先生拿言語套他,說不了兩句他就慌了神,掉頭就跑……”
“那也就是說,你當時同公孫先生是一道的?那為什麼只見公孫先生在追他,你哪去了?”我納悶。
“公孫先生在明,我在暗,為免打糙驚蛇,我當時不便現身。”
“那我當時那麼危險……”我氣急,“還被絆了一下,你都不出來救我?”
“沙姑娘臨敵機警,處變不慌,我看出不會有事,是以隱而不動。”
瞧見了吧,我猜的沒錯吧,又給我扣高帽子了,又是四個字四個字的,我準備回他一個字。
呸!
我正醞釀著要怎麼把這個“呸”字呸的盪氣迴腸,展昭又開口了。
“不過,當時那人對沙姑娘不敬,展某心中亦是不平,當時就想著,該尋個法子為沙姑娘出氣才好。”
“闔著是替我打算啊,”我挖苦他,“那展大人想到什麼法子了?”
展昭微笑,並不動氣:“我記得沙姑娘讓那人站住,還跟他說他中了毒,毒發之時,腹痛如絞,只能嗅到蘿蔔大蒜和芹菜的味道,是吧?”
“是腹痛難忍。”我糾正展昭的用詞。
不過也難為他了,對我瞎掰的話能記得七八分准,可見入耳也入了心的,我的氣頓時消了一半。
“這腹痛難忍,巴豆足可勝任。至於只能嗅到蘿蔔大蒜和芹菜的味道嘛,”展昭略頓了頓,袖口微垂,手中已多了一個小小銅管,“這暴雨梨花針,是早年一位江湖朋友所贈,針是早已用掉,但功用尚在,若是將汁液灌入其中,機關啟時,千空百穴,噴將出來,滿屋的別樣味道……”
“那他一定以為自己是中了毒了?”我眼睛發亮,賊亮賊亮。
“是,屆時想問他什麼,也不愁他不招了。”
“難怪你讓我……”我恍然。
展昭非常配合的將籃子又遞了過來。
我幾乎是搶過菜籃子,越想越美:“早跟他說了,得罪誰也別得罪我毒手小炒菜!”
語畢,也不理展昭,抱著籃子直奔灶房,搗杵去也。
展昭默立良久,忽然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我記得,應該是毒手農家菜才是……”
第30章 英雄多磨難
搗汁的過程進行的分外順利,喜滋滋把成品交給展昭的時候,我滿懷希望地問:“展大人,我能一起去嗎?”
展昭現出為難的神色來:“沙姑娘你沒有武功,萬一有個閃失……”
真是體貼細緻的好人啊,一切以我的生命安全為最高導向,既然如此,我怎麼能跟去讓展大人分心呢?
所以儘管非常渴望見到那人中了毒手農家菜的毒之後毒發的惶恐形狀,我還是非常深明大義的繼續留守客棧。
一時無事,窮極無聊,在客棧廳堂走來走去,引發食客投訴若跟:“老闆,今兒這菜放多了蒜啊,嗆的很。”
老闆很鬱悶,一番搜索之後,他鎖定了我:“姑娘,麻煩您回房待著。”
擱著平時我一定不甩他,但今兒個得到了展大人的關愛,心情異常舒暢,衝著店老闆嗯哼了一聲便回房。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敲門,開門一瞅,赫然就是方才驅逐我出境的店老闆。
但見店老闆一張胖嘟嘟的臉上現出忸怩之色來,很有點欲言又止的架勢。
我心生不妙,難不成方才那聲風情萬種的“嗯哼”又為我招惹來一樁桃花債?這老闆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人家唐伯虎還是三笑才結的姻緣呢,我就跟你嗯哼了一下……